第四十一章、雒阳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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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南部百姓北迁的浪潮，自然不可能不引起周边势力的一点儿注意，而正因为这点注意，让他们连带着对于吕布这边的其他动静关注起来，并州书院奠基这样重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逃过有心人的耳目。

对于袁绍等人来说或许只当是一个笑柄罢了，将那些平民都引进书院中，让他们也一起学习文化知识，这吕布是没睡醒呢吧？

而对于另一边的董卓来说，这却是一个不一样的消息了，准确来说是对于李儒而言。

时间已经入夏，立夏刚过不久，雒阳的天气便陡然转为炎热，而实际上之前便已经有了这个征兆了，户外的知了开始了将持续整个夏季的蝉鸣。

实际上依照出现的时间先后顺序，蝉被分为了四种，分别是从春末开始出现的蟪蛄、夏至开始出现的黑蚱蝉、署伏中后期出现的蛁蟟以及夏末署伏开始出现的呜蜩，如此看来此时鸣叫的应该是蟪蛄才是，但不管是哪一种，这蝉鸣在本就受到炎热侵袭的人听起来便不由更添了几分焦躁。

屋内的热气无法散发，李儒穿着薄薄的裘衫，丝质的面料十分透风，书房的门窗也全都打开了，却还是避免不了四周围热气的侵袭，此时正是午后未时三刻，正是几近一日中太阳最为灼热、空气最为闷燥的时候，再加上窗外吵个不停的知了，实在让人连休息都没办法。

其实大户人家在这个时候都专门会派人去补蝉，避免太过聒噪竟然到了主人家。可李儒却没有办法这样做，因为他的夫人董媛好的就是这一口，对于颇有些“气管炎”的李儒而言，只能忍受。

不过此时的李儒蹙紧眉头，却不是为着任何一件事情操心，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自语道：“这吕奉先，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哪……”

旁边的牛辅好奇道：“怎么文优，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说道？”

牛辅是一个长相很憨厚的中年男子，浑身透出的说好听点就是沉稳之气。说不好听就是不懂变通。而且性格与外相还很一致，只不过这种性格用得好了也是一件好事，就像是现在董卓对于牛辅的使用，便是让他依仗着长安城固守寸土。不要求进也绝不能退。

牛辅本来在长安。但因为董卓寿辰将近。便回到雒阳来准备亲自拜寿。

他为人憨直，而且又很是孝顺，偏偏自己家里早就没什么人了。自己的夫人和岳父董卓便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一直也是将董卓当成父亲一般看待，尽管董卓似乎一直以来对他都不是很满意。

他这次赶回来自然也是有安排，反正有着段煨、韦端等人照看着，而且现在董卓与关西小诸侯联盟们目前处于蜜月期，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不会轻易动手破坏这份相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难得的和平，毕竟这些人或许势力不行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只要他们没有被天气烧坏了脑袋，哪怕自己不在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而对于他的这一点孝心董卓似乎不是那么领情，回来第一天去拜会就被拒之门外了，所以暂时是住在了李儒这个连襟这儿。

李儒对自己这个性情憨直、没多少心计的连襟也不错，而且他知道董卓把牛辅赶出来肯定是瞒着母亲池阳君，要知道对于老人家而言什么都不重要，等到节日庆典的时候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才是最主要的，而且老人家对于儿子董卓和李儒这个孙女婿都不怎么满意，认为董卓太过霸道李儒太过奸猾，反倒是对于牛辅一直最是喜欢，等到大寿那天池阳君肯定会问起牛辅的下落，董卓避免不了也会让牛辅出现。

这次牛辅回来自然也不是一个人，夫人也就是董媛的大姐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当然此时两个许久不见的姐妹肯定是在一起聊些闺房私密，而李儒则是陪着牛辅。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陪的，因为牛辅这人说他是死脑筋真是一定儿也不过分，半点儿情趣都没有，李儒想要和他找什么话题聊起来都实在找不到。

不过此时看着自己手中这份线报，上面正是关于吕布开办并州书院，不久前已经正式奠基的消息，这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吕布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但和其他人不当回事不同，李儒对于这却很是重视。

早在之前吕布还在雒阳之时，提出要建立雒阳书院，李儒便察觉到了在这件事情上吕布必然是有些其他心思，只不过当时考虑到那对董卓也没有坏处还有不小的好处，便没有阻挠，可现在看吕布开办并州书院，目的显然与当初的雒阳书院又有不同，但李儒不明白的是，他怎么就这么有自信，这个书院一定能够成功起来。

要知道没有世家的底蕴，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横扫天下、一往无敌，哪怕是董卓一上来就大肆地打压世家，但在李儒的劝说下也不得不默许了一批投向自己的新的既得利益者的出现和冒头，总有兴衰替代，实际上这些人与世家没什么两样，唯一缺的也就是时间和底蕴，时间一长了如果家族还能够传承下去自然而然也会形成新的世家。

而这个时代世家的根基，很多时候正是在于自己对于上层文化的垄断，对于舆论的控制，即便那些所谓的寒门子弟，其实很多也是世家没落之后，要真地从平民中找到有文化有智谋的无异于天方夜谭，而吕布开办并州书院立刻开放了对于平民的限制，这比当初提出雒阳书院的时候还要显得激进，几乎就是在拿世家们的命根子说事，如果不是在他的地盘，不是在并州那种地方，恐怕刚提出来都会受到巨大的阻力，更别说现在还在一步步进行了。

可正是这样子，才让李儒不得不担忧起来，因为他发觉之前自己对于吕布的许多所谓高看，其实都还是有些低估了，这吕布还真是总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呃，惊很多、喜就未必了。

试想一下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鼾睡，以李儒的了解关西、河北的各大诸侯都不足畏惧，他掌握着他们的信息，自然也能够发现他们的性格弱点，而且很多都是致命弱点，偏偏吕布本身这个人作为一方诸侯他现在的表现不能说毫无瑕疵，却没有明显的弱项，在文在武他都一样重视，也都进行得很好，这样的人才真正值得他、还有董卓头疼。

可惜的是……想到这里李儒不由叹了口气，他想到了最近董卓对自己的态度，渐渐变得冷淡无比，这是比之前会对自己发怒、呵斥还要让他担心的态度，因为董卓这人的性格，重视你才会和你多说，信任你才会在你面前表现真实的一面，而如今对李儒这副态度，分明表明着董卓开始对他无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