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终章、雒阳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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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雒阳，繁华不减当年，只是到了年末，街头巷尾显得冷清了许多，这自然是有原因的，一则天气转冷，大部分人都窝在家中，二则如今时近新年，便是那些小贩商户，也都在家中多陪陪家人，市井间自然显得萧条，这也算是汉族一大传统。

不管是里坊中的官僚贵族，还是市井里的百姓草民，值此佳节能得一团圆，便能开怀个好段日子。

只是身在廷尉府中，刚处理完一沓卷宗的李儒放下手中记录的竹简，却是蹙着眉头长吁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新年，对自己而言绝不是那么好过的。

越是身处高位，手中的权柄越多，越是发现自己过得还不如一些寻常百姓家，至少他们没有整日都被这么多的俗事缠身，烦心的日子多，欢快的时候少，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合家团圆、共度新年，因为没时间。

在雒阳的这短短两三年间，李儒发现自己头上的白发已经不知不觉增多许多了，这一切皆是因为操心劳累太多事情，作为廷尉得要处理帝都乃至司隶校尉部内的一些重要案件，作为董卓势力的核心人物既要帮董卓谋划长远、计较眼前得失同时又要注意分析各方情报，从中得出有利结论，甚至有的时候还需要他去代董卓做一些其不能做或是不想做的事情，例如去宫中见见小皇帝，平常闲着没事儿到伏完、董承等人的家里去串串门。

这么多事情挤在一起，每日最多也就能睡上三两个时辰，恐怕呆得最少的地方，就要数自己的府上、自己的卧房。害得夫人董媛隔几天就得要抱怨一次，女儿小妮甚至各个半月才能正经见一次自己这个老子，结果两人见面生疏了她连靠近自己都有些不敢了，当然这在董媛嘴里便是李儒长时间不清理自己不修边幅太邋遢了，吓找了小妮子。

不知为何见到小妮的时候。李儒总不知不觉就会想到吕布。

他时刻关注着吕布的情况，他知道自己前后的两次算计都没有得逞，吕布反而越来越呈现走高的趋势，这也是董卓愈发对他不满的重要原因，显然吕布看起来虽还暂时不具备威胁他的实力，但却成为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

本来平素要听周围局势的消息。各大诸侯的动静什么地，原本吕布的消息是放在第一位的，但因为接连的不利让董卓每次听到他的消息气都不顺了，到最后干脆连听都懒得听，直接跳过了。

因为新年了，董卓虽然胆大妄为。而且如今愈发沉眠于酒色，但对于家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所以这段时间也特别抽出了一段时间来专门陪陪家人，董媛和小妮这些日子也都在相国府暂时住下，当然董卓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老母亲。

董母的身体一向硬朗，但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受不了了。毕竟年迈没有年轻人那么好的恢复力，哪怕作为董卓的母亲有着天下的资源可以供养着，却也弥补不了这些先天上的缺憾。

董卓有感于以老母亲这个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离去，就准备在这时间多尽尽孝心，而且董母的寿辰眼看着也快要到了，董卓也打算这次为她好好操办一番。

从小就甚是感受到祖母疼爱的董媛也是因此才搬入相国府中，和女儿一起陪伴着老人。

至于李儒这个女婿，虽然也会来看老夫人，但董卓这下子将大部分事情都一起压在了他的肩上。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而这一次李儒决定要去相国府，却是要劝董卓一些事情。

他的关系特殊，所以不需通报直入相国府，并且直接被引到了董卓休息的偏厅，等到坐下后见到董卓李儒先是通报了一番一些重要政务的处理。斜躺在榻上眯着眼睛的董卓只是“嗯”着应答。

“此次关中之战，相国最好还是坐镇前沿吧。”李儒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董卓姿势倒是没有变化，但脸色却微微有些诧异，连眼睛也睁开了，显然没有明白过来李儒为什么会提出这么一茬儿。

李儒苦笑道：“相国难道还不知道，如今你在那天下人眼里，是个何般形象？况且这诸侯群雄如今莫不将相国作为第一大敌，便是之前并未参与讨董的刘表、刘焉两人，因为宗室身份到时候势必也将会把矛头指向相国。此前咱们一直未有动静，外人不知道虚实，且不管是河北、江东还有最近的凉州，内部问题也都是不断，那是因为相国不出手，没有人能够让他们齐心，可如今相国一动，且先不说通过此次讨伐马腾会暴露些什么，光光马腾向天下各路诸侯发出的求援信，也必然会起到一些效果，到时候恐怕雒阳这边等来的便是第二次讨董联盟军了。”

他特意没有提到吕布，董卓也便当没想到，不过他听到这番话时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李儒的预料，没有意想中阴沉着脸，也没有说出什么恼恨气愤的话，他竟然笑了，而且看得出是真心实意笑得开心，更是笑得张狂：“这不是正好么？什么天下诸侯、群雄地，不过都是些无胆鼠辈，有何可惧地？便是他们再来两次三次联盟，也一样让他们铩羽而归。”

李儒无奈，只好一阵见血指出道：“相国若是还想要像上次那般对付这诸侯联军，恐怕不太现实了。吃一堑长一智，上一次诸侯联军之所以会败，最主要还是在于其内部矛盾不小，又被咱们加以利用，使了些手段使其内部矛盾激化、军心不稳，士气自然大减，更加之火牛阵起到了奇效，可客观而言，十几路诸侯联合起来，若能够真正做到齐心，其势力恐怕是咱们刚刚恢复元气的那点儿身家也无法抗衡地。”

董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口气很不好道：“文优，你非得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李儒苦笑道：“若不然还能如何，虽然这些诸侯联合起来必然也会有各自的矛盾，但同样的计策在上次能够行得通，这一次却未必见效，就是上次也是巧合与侥幸居多，实在称不上有什么说服力。”

这一次董卓却出了奇没有反驳，脸上也不见恼怒之色，沉默良久才听他叹口气道：“那就依你所说吧，只不过老夫人受不了路途颠簸，你想办法就近安排一个隐蔽的庄子。”

李儒一怔，旋即缓缓点头，心里莫名有些沉重。

他在想，这次吕布会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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