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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背着双手看着地图的嘉庆见到二人到来,头也不回的问道:“南方的战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回皇上,儿臣(臣)已经知道了。”绵宁、绵恩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齐声回道。
“唉!”嘉庆闻言叹了一口气后转过身来满脸疲惫的看着二人问道:“局势糜烂至此,你们有何看法?”
想到跟随湖南陷落的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嘉庆便心如刀绞。
想到跟随广州陷落的十三行不向大清缴税,嘉庆更是痛彻心扉。
想到自己成为自三藩叛乱以后,第一个因暴民叛乱而丢城失地、连陷数省的皇帝,嘉庆更是出离愤怒!
但事情已经这样,无论如何,要保持镇静!镇静!嘉庆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
但就算再镇静,连翻的打击还是早已让嘉庆的心神变得疲惫不堪。
听到皇上的问话,绵恩只是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回话,毕竟他只是宗亲。
绵宁见状则仔细思考了一番后才开口回道:“回汗阿玛,儿臣以为,如今叛逆势大,如果不再加以大力清剿,则我大清江山危矣!”
嘉庆闻言点了点头,坐下后又问道:“那依你之见具体又该如何应对?”
“叛逆势大,最着急的是那些汉人地主豪绅,以儿臣愚见,朝廷可放开团练,以汉制汉,军饷全凭自筹,无论是招人还是发饷,朝廷一概不管,只要能帮大清朝打叛逆就行,打赢了加官晋爵,打输了自生自灭,至于军饷是偷是抢,全凭能力。”
当然了,还有一句话绵宁没敢挑明,如今朝廷虽然手下有嫡系八旗军和杂牌绿营兵,但是经过百年盛世的“磨练”,这些兵勇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面对叛逆的时候不战自溃。
如今局势之所以糜烂如此,与八旗兵与绿营兵的堕落逃不开关系,如果想要平定叛乱,必须得重新组建一支能打胜仗的部队,最快的方法就是允许地方组建团练。
见皇上没有反对,绵宁便继续滔滔不绝的说道:“第二,儿臣以为,叛逆之所以愈演愈烈,朝廷大军之所以连战连败,全在与火器之差别矣,朝廷大军火器不如叛逆火器犀利,自然无法取胜。”
“要想取胜,那么就只得减少相互间火器的差别,当下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是召集匠人研发叛逆使用的火器,再有便是向洋人购买了。”
绵宁是硬着头皮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毕竟泱泱天朝上国开口向洋夷购买火器,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但到了如今这般局势,国都要亡了,绵宁还哪顾得了其他面子什么的啊?
嘉庆闻言赞赏的看了绵宁一眼,点了点头后说道:“火器不管是造还是买,都需要大量的银子,如今朝廷这般模样,银子从何而来啊?”
“回汗阿玛,儿臣近日来研究了一番南方叛逆的形势,发现他们在财政上原本是远不如朝廷,但能支撑他们愈演愈烈,除了一路查抄地主豪绅的家产来充实财政外,主要还是靠税收来维持他们庞大的开销。”
“儿臣以为,此举朝廷也可以效仿,向商贩设卡抽成,税额初定一厘,儿臣称之为厘金,厘金分板厘和活厘,板厘的征收对象是店铺,收取月营业额的百分之一或固定金额,也叫坐厘;活厘的征收对象是商贩,通过道路设卡收取,或按货物价值或按商贩人头,又叫行厘。”
“儿臣经过粗略计算,有了厘金助力,虽说不至于吃不完花不尽,但用于军费开支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清朝以小农经济为主,但是随着生产力的缓慢提高,商品经济也日趋发达,商业活动在社会中的影响日益加大,征收商业税的土壤越来越肥沃。
听到绵宁的回答,嘉庆顿时有些意外了:“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思维古板的嘉庆皇帝虽然看不到厘金的巨大威力,也知道受制于当前的战争状况,朝廷也没能力将厘金划归中央统一调拨。
但他知道,光是厘金这一项,就能在各省组建起一支庞大的军队了。
“回汗阿玛,这些却是是儿臣自己想到的。”说完,不等嘉庆发问,绵宁便继续说道:“从儿臣接触南方战事后,儿臣就一直在想着如何才能快速平定叛逆,所以儿臣一直就在让人打探着关于叛逆的一切消息。”
“不错,有长进!”嘉庆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这恐怕是他这一年来看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为了扼制叛军的攻势,朕准备把潼关的大军调往襄阳,只要能拖住叛军的攻势,那么接下来才能按你说的那样办。”
嘉庆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开口的绵恩便连忙劝道:“皇上三思,如果把潼关的大军调离,则白莲教乱党就没了牵制,危害甚大啊!”
“朕也知道这点,但当前形势下,平定南方的叛逆才是朝廷的头等大事。”嘉庆闻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后说道:“再说了,潼关那里朕留下了四万人马在那里牵制白莲教乱党,另外,朕已经令绥远将军富锐在草原各部组建兵马南下平叛了,加上甘肃的大军牵制,谅白莲教乱党也不敢擅动。”
“不过”说到这儿,嘉庆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继续说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朕需要你们二人秘密去这个地方为朝廷准备好一个退路。”
绵宁绵恩二人闻言连忙朝桌面地图上嘉庆指的地点看去,疑惑不解的齐声问道:“库伦?”
嘉庆闻言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你们心中的疑惑,为什么不去盛京?如若战败,盛京太近了,整个辽东也离海太近了,如果朝廷退守辽东,只要叛军愿意,他们随时可以通过海路攻进辽东。”
“只有库伦这里,我们才有退守的战略纵深。”说着,嘉庆忽然有些徒自伤悲了起来,曾几何时,堂堂大清朝廷,竟然已经沦落到要逃亡退守的地步了。
听到嘉庆的话,绵恩却是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对方心中的想法,选择库伦,如果再不敌,还可以继续北上逃亡俄罗斯国。
当然,猜到归猜到,绵恩却是没有傻到说出来。
接下来三人一阵嘀嘀咕咕的交待完事情后,嘉庆便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开了。
嘉庆站起身来看了看地图,又来回渡步的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一口气让一旁的太监拟了一份放开各省团练的圣旨。
但是团练毕竟不是土匪,想要维持军队正常运转必须有持续而且充足的资金来源,好在嘉庆赋予地方官组建军队的权力后也部分让渡了部分地方财权,嘉庆在关于筹办团练的上谕中加了一句:“一切经费由绅民量力筹办,不得假手吏役。”
用字简练,量力二字意味颇深。
若团练头目是乡绅,自然只能于一村一乡劝捐,若团练头目是地方要员,筹款范围自然扩大到一省乃至数省,手段也从挪用赋税到摊派军饷不一而足。
“出入有经,用度有制”的咒语我不念了,你们爱咋整咋整吧!
清朝祖制:“国家出入有经,用度有制”,说的是清朝岁入由田赋、盐课、关税和杂赋四项,岁出由皇室花销、百官俸禄、养兵军饷和工程款四项构成。
岁入岁出中又以田赋和军饷为大,天下田有总数,赋有定额,量入为出,财用不竭。
理论上说清朝施行的财政制度对一个小农经济为主的国家来说是完美的。
但是这种刚性的财政制度一旦遇到突发事件就会显得弹性不足。清廷管得了皇室开支,管得了百官俸禄,管不了叛军的枪炮和农民的镰刀,一旦遇到战争,清廷就必须花掉国库中积攒的老本,花光老本之后唯有另辟蹊径扩展财源。
清朝除了“出入有经,用度有制”的祖制外,还有一个应付突发财政支出的惯例,就是利用卖官、加税、劝捐、截流官员俸禄来筹款。
但是这几种手段无异于杀鸡取卵,筹来的款项也根本不够应付巨额军费。
如今厘金制度一出,嘉庆也是放飞自我了,只要能保住大清江山,你们爱咋地咋地吧!
农民叛乱的根源就在竭泽而渔的财税政策,战争就要筹饷,筹饷又引发战争,这是一个死循环,此时大清眼看就要步入陷阱了,嘉庆也管不了事后那么多了。
湖北,安陆府,钟祥县,皇城镇。
陶也正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地图思考着什么,这时,一个传令兵骑着马跑过来禀告道:“报告司令,前锋部队已经进入襄阳宜城,最多再有两日便能抵达襄阳城下。”
“好,我知道了。”陶也闻言回过神来回了一个军礼后说道:“告诉陈连升,先扫清外围,不要着急攻打城池。”
“是!”传令兵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敬了一礼后,便又打马离开了。
湖南之战结束后,几路大军只在岳州府巴陵短暂修整后,便又立即开赴各方了。
李阿六的第六兵团直接东进进入了江西,安仁武的独立兵团则分水陆两路顺江而下准备攻去武昌、汉阳两府,陶也的第四兵团则挥师北上取安陆和襄阳。
看着手中的地图,陶也忽然对身旁的参谋长长孙旭升笑着说道:“清军湖北副都统牟兴阿把安陆、德安两地的清军都收拢到了襄阳,他们显然也清楚襄阳的重要性,你说他们会不会向清廷求援?或者清廷会不会向襄阳增兵?”
长孙旭升闻言笑了笑,道:“襄阳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襄阳的重要性,清廷人才济济,看出这点显然是毋庸置疑的。”
陶也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嘿,那正好,我们正好给他来个围城打援,来来来,我们来研究研究,清廷会从哪里派兵过来支援?”
“这还不简单,清军不管从哪里增兵襄阳,都绕不过南阳这里,如果要打援,这里无疑是最佳选择。”说着,长孙旭升伸手指了指河南南阳府的位置。
“南阳位于南阳盆地北部,三面环山一面水,西依秦岭,北靠伏牛山,东临桐柏山,南有汉江,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
“南阳境内有许多河流如丹水、白河、湍河、唐河等,可通过汉水至长江,水运非常发达,是中原四大水陆码头之一,是南下北上的交通要道。”
“楚豫雄藩,秦吴咽喉,如果清军控制了南阳,向西可通过武关入关中平原,沿汉水可至汉中盆地,向北可通过鲁山直抵洛阳,向东北经方城道可达许昌、郑州、开封,向南经邓州沿荆襄通道可达荆州,向东南经桐柏山西麓的枣阳、随州通道可达武汉,甚至可以通过义阳三关至信阳,再南下可至江淮地区,可以说南阳一旦落入清军之手,对咱们军政府的威胁甚大。”
“还有一点,南阳是南下北上的交通要道,有水陆码头,商贾云集于此,使得南阳成为豫西南的经济中心,有南船北马之称,我们拿下这里,军政府可再多一富庶之地。”
越听,陶也的眼睛便越来越亮,长孙旭升话音刚落,陶也便使劲的拍了一巴掌,大吼道:“干了,他娘的,就干南阳。”
想了想,陶也接着道:“再给陈连升派一个师的兵力过去,前后共五万人马足以拿下襄阳了。我们走谷城,经光华、邓州去取南阳。”
长孙旭升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动作就得快些了,如果我所料不错,清军可能会就近从潼关调集大军增援襄阳。”
陶也闻言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如此一来,清廷岂不是就得坐视白莲教做大而全力来对付我们了?”
“不会。”长孙旭升闻言摇了摇头笑道:“如果是我,我会留下一支兵马在潼关牵制白莲教,然后再从其他地方攻打陕西,调走攻打潼关的大军正好可以让白莲教放松。”
“再说了,对于潼关守将来说,只要不作死地去主动出击,只要不是彻底没救的势力,凭险关固守足以挫败来犯之敌,王聪儿是聪明人,就算清军调离,她也不会大意出击的。”
这里就有个作死的典型例子,唐朝安史之乱时,安禄山攻至潼关,碰上驻守的名将高仙芝、封常清,估计当时安禄山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安禄山运气太好,唐玄宗和杨国忠来屡次神助攻,杀掉死守潼关的名将高仙芝和封常清,而后又让守潼关的名将哥舒翰主动出击、出关迎敌,结果一败涂地。
安禄山攻破长安,唐玄宗只好逃往巴蜀,真是不作不死。
明末孙传庭守潼关,也是一样被崇祯逼迫出关迎敌,被李自成打崩。
在几千年历史上,发生在潼关的战事不可胜数,潼关真正被强力攻破的次数却并不多,足见其被称为“第一关”绝非浪得虚名。
也正因为如此,嘉庆才会把潼关的清军调离到襄阳去增援,既然潼关攻不破,那就没必要浪费兵力死磕了,倒不如把有限的兵力布置到急用的地方去。
而就在湖北的讨虏军与清军在抢时间攻占南阳之时,远在廓尔喀珠穆朗玛峰山下的宁培忠正在招待着来自印度大陆上几个国度的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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