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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
打破僵滞局面的是林岚。
“不是上班去了,怎么回来啦?”
她疑惑地转身,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舒予白静静地看着南雪。
那目光静的可怕,简直像一片雾霾霾的低沉的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南雪胸口微微起伏,指尖攥紧了,又放松,好一会儿,没能直视舒予白的眼睛。
她......刚刚说了什么
结婚。
舒予白不高兴她结婚。
是这样么,因为结婚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可那结婚就是她杜撰的,根本没那回事儿。父亲是在催她回去,也提了很多次要给她物色人选,但南雪没理。
舒予白“啊”了一声,道:“抱歉,刚刚被吓到了。”
她弯下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把台阶上散落的泥土慢慢擦拭干净,一级阶梯一级阶梯地往下走。到了最后一级阶梯,她直起身,把长发别在耳后,又拎着垃圾铲清理剩下的泥土,慢吞吞地把那盆仙人掌放在窗台。
“不是辞职了么,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搬一点回来。”
舒予白避开南雪的目光,只看着林岚,解释:“这会儿公司没事,刚好闲着。你们先忙,我再去搬一点。”
南雪看她似乎格外的不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觉得作为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不和对方说一声是不对。
可问题是她没准备结婚啊。
怎么解释,越想越乱。
南雪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
“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还没说完,舒予白已经转过身,抿唇,微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恭喜你。”
那个微笑很浅很浅,眼底却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伴随轻轻的咔哒一声,门关了,舒予白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处。
林岚还有些激动,不停问:
“结婚对象是谁啊,长的帅么,介绍一下?”
“想不到想不到,你也会结婚,铁树开花儿了。”
“哎,你怎么不说话?”
......
南雪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舒予白在北风里裹着大衣,长发被吹的纷乱,寸步难行。
她伸出指尖,轻轻抵着窗户,楼下那个人影恰好被她圈在掌心。
可接着,她钻进车里,很快远去了。
舒予白回来时已是傍晚。
天色很暗,她带着剩下的几盆小盆栽,装进袋子里带回家。路上的雪很大,舒予白看着看着,就觉得冷,过了会儿,她缩进屋檐下,捏起手机。
嘟,嘟。
电话拨通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
那边的女人似乎心情很好:“小舒么?”
“嗯。”
舒予白轻声道:“有空么,我想聊聊。”
“怎么了。”萧衣的声音透着关切:“你不舒服?”
舒予白轻叹:“是有些难受。”
两人约在最初的那家咖啡店。
里头坐下,舒予白便把脸埋进掌心,长发散落,似乎很疲惫。
“好累。”
舒予白轻叹:
“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都是这样的关系。”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萧衣问她。
舒予白摇摇头。
一阵无言。
对面的女人于是撑着下颌,瞧着她,耐心地说:“不如我再帮你一把,反正,也只剩一个月了。”
“......”
“实在不行,你就死心吧。”
门开了,舒予白低头换鞋,感觉到楼上的视线。
林岚招呼她:“来吧,饭菜快凉了。”
“你们先吃。”
舒予白轻轻笑了,脾气很好地说。
南雪转过眼睛,看着她。
那是个很特别的眼神,似乎是在等待,等她和自己说些什么。
舒予白却没再看她,把盆栽放在窗边,看着一抹斜阳照耀在花儿上,接着就上楼。
南雪的眼神一瞬间有些暗淡,又像是错觉。
舒予白在餐桌边犹豫片刻,坐在了林岚身边,和南雪之间空着一个位子。这样故意和她隔开一个位置,像是有意要保持距离。
南雪脸色苍白了一瞬。
却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舒予白拿起筷子,捏着筷子的时候,掌心忽然一阵刺痛。
她低头,伸开手掌,仔细地看。
那时候仙人掌掉下去时,一根刺扎了进去,她找了医生清理,受伤程度很轻,虽不严重,刺□□,手心却留了一个小小的疤痕,像个小红点。
轻轻揉了揉,舒予白觉着那疼仍在。
稍稍碰一下就连着心。
一只红色的筷子里夹着青菜,放进她碗里。
舒予白抬眸,发觉南雪瞧着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某种情绪,似乎想说什么。
“你心情不好?”
她问。
“没有。”
舒予白轻松地解释:“就是搬东西有点累。”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岚和南雪聊过,知道舒予白的手过去出了意外,没法和以前那样没日没夜地画。她已经在拍卖行干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最近几天,打算重拾旧业。
林岚瞧着她,目光有些怜悯:“听南雪说你想辞职,重新开始画画。”
“嗯。”舒予白想了想,解释:“还是更喜欢自己创作。这地方,呆的也不习惯,想去远一点的地方吧。”
“去哪儿?”
“去南方。南方好啊,暖和。”
“你女朋友呢,也去?”
“嗯。”
“什么时候交的啊,”林岚饶有兴趣地八卦:“到哪一步了?接吻?还是别的。”
舒予白却不答话,柔顺的长发散着,一直到腰。她坐在南雪旁边,只露出一个侧脸,唇边浅笑,脸颊浮起一层薄粉,安安静静低头,瓷勺儿碰撞小碗发出叮咚的声音:“别问了。”
林岚笑起来,开始进食。
南雪只掀起眼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并未多言。
过了会儿,忽然站起身,离开饭桌。
夜里林岚睡南雪的床,舒予白和南雪再一次被迫同床而眠。
小灯开了,光线暧昧。
南雪看着舒予白静静靠在床靠上的侧影,问:“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生气。”
舒予白侧过身,在她身边很安静,眼神甚至是柔和的:“你也没做错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生气?”
南雪不答。
舒予白捏起一边的手机,细长手指敲的很快,不知和谁聊天。
空气里有浅浅的暖香。
身边女人穿了件细棉的格子睡衣,扣子解开一枚,锁骨上浸着未干的水痕。橘色光线里,她细长眉梢氤氲着某种说不出的温柔情致。
南雪整理一下被子。
一瞬间,脚踝像是触到什么温软的事物,是舒予白的小腿。
南雪抬眸。
两人目光一触即离。
“睡吧。”
舒予白拉高被子。
第二日,晚一点的时候,南雪去公司找她。
路过楼下的商店,南雪脚步一顿,进去买了一块巧克力,这才接着才上楼。
舒予白还在办公,看起来很是忙碌。南雪只好靠在她的座位边,等她。舒予白似乎是累了,伸了个懒腰,目光有些疲倦。
南雪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诺。”
舒予白摇摇头:“谢谢,不用。”
“你不吃?”
“嗯。”舒予白笑了笑,她把那个巧克力还给南雪:“赶紧藏起来,给她看见就不好了。”
“谁?”
“萧衣啊。”
舒予白低头,微微一笑:“她说过很多次,甜食伤胃,要改。”
从前舒予白最喜欢在疲倦的时候,剥开巧克力。她说,甜食对心情有好处,多吃甜的,开心。
那时候她们在教室后排,舒予白食指拨开金属铝箔,把甜香的一小块喂给她。
现在,说不吃就不吃了。
南雪捏着它,一言不发地离去。
回家了一看,那块巧克力已经融化了。
她捏着变形的巧克力袋子,扔进垃圾桶,又坐在沙发上,端起冒热气的水杯抿了一口。
眼睛看着窗外。
夜色很浓,舒予白的身影和往常一样,出现在楼下。
她打开车门,理了理长发,穿着黑色长靴的腿先下了车。她个头不高不矮,腰细腿长,站在雪地里披着乌发,单薄的冬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皮肤雪白,煞是漂亮。南雪看着她下了车,却似乎在等人。
很快,副驾的车门被打开。
另一个女人下了车。
长卷发,披着长风衣,模样很漂亮,舒予白瞧着她很温柔地弯了弯唇角,很亲密。
隔的老远南雪都看得清。
两人站在一起,煞是般配。
萧衣牵着她的手,两人不知在楼下说了些什么,舒予白又笑了,这时,萧衣抬手,去捧舒予白的脸。
轻轻摩挲。
南雪忽然起身,出门。
从前读书时,每每路过宿舍楼,楼下的小灯都站着情侣,搂着抱着说话。
那时候舒予白以为有一天她和南雪也可以那样。
没想到却是萧衣。
“冷么。”
萧衣笑道:“冬天穿裙子,你不感冒谁感冒。”
她穿了很厚的呢大衣,舒予白却只有一件冬裙。北方室内有暖气,有时候温度甚至很高,穿多了还嫌热。
舒予白平日就不在意,穿的一直有些少。方才在车内她喉咙不舒服,轻轻咳嗽一声,也没留神,萧衣却注意了。
“其实也还好。”她笑了,说:“谢谢关心。”
萧衣瞧着她,忽然开始解大衣的扣子,接着,脱下外套,想披给她。
“不用了,谢谢——”
舒予白连忙摆手拒绝,这样的好意,她有些受不起。
她说完,萧衣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倒不是因为舒予白的拒绝。
她的目光落在舒予白背后,神色像是惊讶,或是别的什么。
舒予白顺着目光,转头看去。
南雪站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脖颈上的围巾取下,走来。
舒予白脖颈上忽地一热,传来轻盈柔软的触感。是南雪把围巾替她围上,轻轻的,一圈,两圈。格子围巾沾了她的体温,很温暖,还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清香。
舒予白诧异地抬眸。
南雪拉着舒予白的手,把她拉到身边,耐心地把围巾替她整理好,接着,胳膊轻轻揽着她的腰。
“回去吧,姐姐。”
“等等。”
萧衣像是想起来什么,轻轻笑了:“予白,你家钥匙落在我衣兜里了。”
南雪的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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