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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已经看到黑白子收了劲道,自己此行就是要配合大哥向问天的,他自然也在长剑要刺穿黑白子咽喉前停了下来。二人在此时形成了僵持局面。令狐冲的长剑据黑白子咽喉数寸,黑白子的棋盘,离他腰眼也已不过数寸。

令狐冲甚喜向问天大哥的豪迈洒脱,更何况大哥说过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定可治好自己的伤。只是要见之人脾气古怪,事先不能让他知情。因此来此梅庄之行的目的为何,令狐冲事先是一概不知的,但是他相信向大哥是一定不会害自己的。

化名风二中的令狐冲赶忙长剑一撤,退开两步后,便躬身施礼道:“得罪了!”

那黑白子道:“童兄取笑了,什么叫不胜不败?风兄剑术精绝,在下已一败涂地了。”

说着话,黑白子已收起了棋盘,神情萧索,举步维艰,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人与人之间结交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相识相知了一辈子,还是只能做一个普通的朋友;而有些人哪怕只是才认识了几天,就可以成为一生的至亲好友,生死相依!哪怕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无疑向问天大向哥就是属于后者的,他的那份英雄气概,已经让令狐冲折服。向问天让他做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去做的,因为他相信,向大哥是不会害自己的。而梅庄之行,一定是为治自己的内伤才来到此处的。

此时化名童化金的向问天笑道:“此亦不敢先,彼亦不敢先,这在棋理之中,乃是‘双活’。二庄主果然是大智大勇之辈,和风兄弟斗了个不分胜败,真是旗鼓相当啊。”

秃笔翁只是挂念着那幅张旭的书法,他恳求道:“童兄,请你再将那帖子拿出来给我瞧瞧吧。”

向问天微笑道:“只等大庄主胜了我这风兄弟,此帖便属三庄主所有了,纵然你连看三日三夜,那又有何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三庄主还是稍安勿躁,暂等片刻,你看如何啊?”

那秃笔翁已是心痒难搔,问道:“二哥,我去请大哥出手,你看好不好?”

那丹青生道:“二哥,你的三百六十一枚黑白子暗器是武林一绝,何不当下就试试这位风兄弟的破暗器功夫?”

黑白子黯然道:“输就是输了,还比什么暗器?我们三人,只能看看大哥愿不愿意出手一博了……”

其实黑白子心中却想到了梅庄中的另一人来,应该他的剑法,就能够胜得过面前的这位风兄弟。只是自己现在就算是说出来了,我的这些兄弟能够答应让他出战吗?可是那棋谱,自己真的是心痒难耐啊……

那秃笔翁怒道:“什么叫糟蹋了不少?你这酒喝入肚中,不久便成了什么东西?哪及我粉壁留书,万古不朽?酒以书传,千载之下若有人看到我的书法,才知世上有过你这桶吐鲁番葡萄美酒而已!”

那丹青生并不与三哥秃笔翁口角,只是与风兄弟杯到酒干,二人喝得性浓。童化金在一旁也推杯换盏,陪上两杯。童化金虽然在此处喝酒,他的心却早已跟着黑白子飞入到山庄之内了……

黑白子回来时,童化金正注视着房门,而风二中此时却已连干了二十杯葡萄美酒了。

黑白子道:“你二人先在这里陪客,我跟大哥说去。”说完话,他已转身离去。

丹青生道:“风兄弟,咱们喝酒。唉,这坛葡萄美酒却给三哥糟蹋了不少。”

说着话,他就倒酒入杯,递与风二中,两人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童化金道:“岂敢,岂敢!大庄主是童某人心折之人,未得一见,心中甚憾罢了。”

说着话,童化金从包袱中取出递与风二中道:“贤弟拿着,如果比剑兄弟输于大庄主了,你就把此琴谱直接送于大庄主吧,相信大庄主会喜欢兄弟的这份礼物的,就说你大哥同样仰慕于他。”

风二中接过,揣入怀中,就与黑白子一起走出了棋室。二人穿过了一道长廊,来到了一个月亮门洞前,只见门洞上写着“琴心”二字,很明显是秃笔翁的手书。

黑白子道:“风兄,我大哥有请,请你移步内院,到他房间一叙。童兄,你便在这里再喝上几杯如何?”

童化金一愕,眼见黑白子全无邀己同去之意,终不成硬要跟去?叹了口气道:“在下无缘拜见大庄主,实是终身之憾也。”

黑白子道:“童兄请勿见怪。我大哥隐居已久,向来不见外客,只因听闻风兄弟剑术精绝,心生仰慕,这才邀请一见,可决不敢对童兄有不敬之意,还请童兄勿怪。”

风二中连忙施礼道:“都是晚辈来的鲁莽,还请前辈恕罪。”

大庄主黄钟公道:“听说风少侠是华山派前辈风老先生的传人,剑法如神。老朽对风老先生的为人和武功向来十分仰慕,只可惜缘悭一面。今日得见风老先生的嫡系传人,也算大慰平生之愿了。听二弟说,风少侠还是风老先生的堂兄弟?”

风二中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后辈子弟,晚辈资质愚鲁,兼之受教日浅,他老人家的剑法,晚辈怕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

二人又穿过一道花廊,两旁修竹丛生,鹅卵石的小路上布满苔藓,显然是很少有人走过。二人来到花径尽头,在一间石屋前站定,石屋周围几棵参天大树,让这石屋阴凉的很。

黑白子推门进入石屋,在内室门前喊道:“大哥,华山派风少侠来了。”

室内走出一六旬老者,骨瘦如柴,双目炯炯有神。来人拱手道:“风少侠来到敝庄,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三人落座,童子送上清茶。

黄钟公道:“听闻风少侠怀中有古谱,这事可当真么?老朽颇喜音乐,想到嵇中散临刑时抚琴一曲,说道:‘从此绝矣!’每自叹息。倘若此曲真能重现人世,老朽垂暮之年得能按谱一奏,生平更无憾事。”

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血色来,显然他是颇为热切此事,十分看着这。

黄钟公叹道:“倘若你真只学到他老人家剑法的皮毛,而我三个兄弟却都败在你剑下,风老先生的造诣可当真是深不可测了。”

风二中道:“三位庄主和晚辈都只随意过了几招,并没分出什么胜败,便已住手,只是点到而止罢了。”

黄钟公皮包骨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年轻人不骄不躁,自是十分难得。请进琴堂用茶。”

赞道:“妙极!和平中正,却又清绝幽绝。”

翻到第二页,看了一会,又赞:“高量雅致,深藏玄机,便这么神游琴韵,片刻之间已然心怀大畅。”

黑白子眼见黄钟公只看到第二页,便已有些神不守舍,只怕他这般看下去,就算是几个时辰也不会看完,便插口道:“这位风少侠和一位童兄到来,说道梅庄之中若有人能胜得他的剑法……”

风二中自怀中取出琴谱,离座而起,双手奉上,说道:“大庄主请观,此琴谱也只有您这位前辈高人,才能判定真伪。”

黄钟公欠身接过,说道:“绝响于人间已久,今日得睹古人名谱,实是不胜之喜啊。只是不知此谱是否是那好事之徒伪造作弄人的。”

他随手翻阅,从头自第一页看起,只瞧得片刻,脸上便已变色。他右手翻阅琴谱,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抚琴姿式。

风二中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大庄主既然叫‘黄钟公’,自是琴道高手。此谱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大庄主尽管留下慢慢抄录便是。待三五日之后,晚辈再来取回。只因此谱是大哥之物,否则晚辈定当赠与前辈!”

黄钟公和黑白子都是一愕,黄钟公道:“无功不受禄。你我素无渊源,焉可受你这等厚礼?二位来到敝庄,到底有何见教,还请坦诚相告为好。”

风二中道:“晚辈随童大哥来到梅庄之前,未曾得闻四位庄主大名,自是晚辈孤陋寡闻,不识前辈高人,还请二位庄主勿怪。而且久仰大名,其实……其实……”

黄钟公道:“嗯,定须有人能胜得他的剑法,他才肯将这套借我抄录,是也不是?”

黑白子道:“是啊,我们三兄弟都已败下阵来,若非大哥亲自出马,我孤山梅庄,定当在今日颜面无存了……”

黄钟公淡淡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成,我出手也不成啊。想我在此隐居十数年,武功都已荒废了……”

风二中道:童大哥一时好事,说出这等话来,当真令晚辈惭愧已极。四位庄主不责晚辈狂妄至极,我已十分感激。如何再敢请大庄主赐教?”

黄钟公微笑道:“你这人甚好,咱们二人较量几招,只是点到为止,这又有什么干系?”

他回头从墙壁上摘下一杆玉箫,就交给风二中说道:“风少侠你以箫作剑,我则用瑶琴当做自己的兵刃。我这两件乐器虽不敢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也是世间罕见的精品也。我们二人以此物来对战,自然是比划一二即可,当不得真。”

黄钟公向黑白子瞧了一眼,脸露微笑说道:“风少侠极是坦诚,老朽这厢多谢了。老朽本来就十分奇怪,我等四兄弟隐居杭州,江湖上极少人知,五岳剑派跟我兄弟更是素无瓜葛,怎地你们会寻上门来?

而且我等原来的名号早已不用了,黄钟公、黑白子都是我等自取的名号,少侠不曾耳闻,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琴谱,终究是你大哥之物,未经他应允,老朽受之毕竟心中不安。

那位童兄曾言道,要得琴谱,须得本庄内有人能胜过你的剑法,老朽可不能白占了你这个便宜。那么风少侠,咱们便来比划几招,你看如何啊?”

风二中自知黄钟公不愿意占自己便宜,便一手中举玉箫道:“那么晚辈这厢有礼了,还请大庄主指教一二。”

黄钟公道:“风老先生乃一代剑豪,我向来十分佩服于他,今生未曾得见,深表遗憾。风少侠得他老人家所传剑法,定然非同小可。那么就请风少侠一展剑法吧!”

风二中提起箫来,轻轻一挥,风过箫孔,便发出几声柔和的乐音之声,他自轻挥,而不上前进招。

那黄钟公自知风二中不愿先行出招,自然对这位小辈更是心生爱惜之意。他好整以暇,右手在琴弦上轻拨几下,琴音响处,琴尾向风二中右肩推来……

预知黄钟公为何在对战之时还有闲情逸致拨动琴弦?令狐冲能否战胜这黄钟公?向问天来这梅庄意欲何为?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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