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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夫人拉拉扯扯地将两人分开,给她们擦干净涕泪横流的脸,训一声女儿,又道一声歉,都很尴尬。
倒是宋太太精通给女儿道歉,擅长处理这种善后事宜,给谢夫人和云嬷嬷使了眼色,一同上前。
谢夫人给两位夫人打圆场,云嬷嬷则道“是我安排不周,小娘子们一定是坐的气闷了,不如去王府花园中逛一逛,散一散心?”
王府花园!
连岳怀玉都亮了眼睛。
严幼薇不知尴尬为何物,跳了起来“去!现在就去。”
这等脸皮,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王府花园占地甚大,晋王又修葺多年,不但风景美,而且奇,一出竹溪斋,姑娘们便忘记了之前龌龊,兴致勃勃地开始观望景色。
竹溪斋外就是一个大湖,碧水清波,深不见底,偶尔云开雾散,风吹皱这一池秋水,水面立刻金光粼粼,甚是夺目。
湖后是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比寻常假山要高,中间一座主峰,四周群山环抱,假山洞窟中还有流水、苔藓、绿草,蒙蒙茸茸,幽静可爱。
几个姑娘围着洞窟中一汪泉水和锦鲤舍不得走了。
岳怀玉对小鱼儿没兴趣,拉着宋绘月道“让她们在这里看,我们再往后头走走。”
说罢,不由分说的拉着宋绘月便走。
后头是一片松林。
松涛之声中,岳怀玉和宋绘月越走越远,大有将王府逛尽之意。
凉风满袖,身后传来严幼薇的呼喊声。
岳怀玉回头一看,身后只见松树枝干盘虬,松针满地,分外清幽,便对宋绘月笑道“没想到晋王府上如此野趣,简直是把潭州的山水都搬进了府上。”
宋绘月点头,还没开口,严幼薇就小跑着过来了“岳姐姐,你怎么……啊!”
她惊叫一声,指着松影深处,打了个哆嗦“有人。”
“嗯?”岳怀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并没有见到一个人影,“风吹的树影子吧。”
严幼薇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打量,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身后传来哗啦的脚步声,正是齐虞等人领着丫鬟嬷嬷追了上来。
还未曾走过来,就听到齐虞大叫一声,指着树影里又道“有人!”
严幼薇一颗心猛地往上一提,急忙回头去看“哪里?”
齐虞虽然和她一前一后地站着,可两人手指之处其实是同一个方向。
曹小娘子伸长脖子张望“没有看到啊。”
严幼薇连忙大声道“真的,我也看到了!”
引路的内侍急忙往她们二人所说的地方走了五步,使劲往那树影里瞧了瞧“兴许是风吹动了树影……”
严幼薇打断他“才不是,我看的很清楚,就是有个人跑过去,一闪就过去了。”
齐虞也连连点头“是,我也看到了,好快的速度,那两条腿好像都没踩在地上似的。”
林小娘子低声道“腿不踩在地上的,那是鬼啊。”
此言一出,连风带人全都有股凉飕飕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好像已经看到了不知名游魂正在光天化日之下游荡。
齐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问那内侍“那边是什么地方?”
内侍神色也附和着惶惶然“那边只有个月亮门,后头是些小假山,夏日时节长满了绣球和依地锦,入秋就关上了。”
岳怀玉笑道“那应该是修剪花木的匠人,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内侍也跟着笑道“请。”
他躬着身子在前面领路,前方果然是个关着的木门。
打开门,里面是枯了的景色。
依地锦攀附在灰瓦白墙和假山上,只剩下枯藤老根,绣球更是经过了修剪,只剩下光秃秃的一茬粗枝。
严幼薇左顾右盼,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正想说没人时,那里头忽然传来金银坠地的声音,十分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空无一人,却有声响和动静,不是白日见鬼了是什么。
众人心头起了一阵寒意,风也呼呼地刮起来了。
松林、湖泊、竹海一同响了起来,乌云聚集到一起,酝酿一场大雨,内侍招呼着傻眼的众人快走,马上就要下雨了。
不知是谁催促了一句“快走,要下雨了。”
潭州的雨实在是太多。
雨要么不下,一旦下起来,便缠绵悱恻,没完没了,潮湿的让人腿疼。
在急急忙忙往回走的时候,岳怀玉问宋绘月“王府中真的有鬼?你怕不怕?”
宋绘月笑道“不怕,晋王是天家子,府中怎么会有邪祟。”
非但不可怕,她还知道这一定是出自晋王的授意。
从今天来的客人,到她们听到的,看到的,全都是有意为之,就连齐虞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专程为流言蜚语舔砖加瓦。
不出三天,整个潭州城都会开始说起晋王府的鬼事。
只是这个和税银相关的圈套,不知会套住谁。
岳怀玉也笑道“我也不怕。”
雨歇后,客人全都告辞离去,竹溪斋只剩下宋家人。
林姨娘给宋太太熬药,宋太太则盯着宋绘月换药,等一切都妥当了,才去休息。
晋王未归,整个王府一片寂静,宋绘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想着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想宋清辉。
她怕。
宋清辉是透彻的琉璃,美丽而且脆弱,禁不住任何风和雨,她害怕他会轻易地碎在张旭樘手中。
她越想越是睡不着,想明天就追到京城去,想办法把他救回来——至少也要先找到张旭樘把他藏在哪里。
从床上爬起来,她穿上披风,独自出了门,夜色中灯笼的火光贯通竹林内外,倒比白天多了几分温馨。
云嬷嬷似乎早已听到她的动静,候在门外“大娘子去哪里?老奴陪着您吧。”
“我去找银霄,他”宋绘月这才想起来她不知道银霄的住处。
云嬷嬷道“老奴听说银霄伤风了。”
“病了?”宋绘月立刻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银霄轻易不生病,意志和身体全都像是铁打的一般,就算受了皮外伤也能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但是他经不起病,一病起来,就十分凶险,仿佛是身体要报复他平日的粗糙一般。
到宋家的头一年,他都没病,结果第二年的倒春寒伤了风,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起来的时候瘦脱了形。
云嬷嬷沉默地走到宋绘月身前,给她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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