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善良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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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九郎，平田家的次子，虽是苇名家的分家子弟，却身负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龙胤之力，因此被尊称为御子或者神子。

弦一郎暗中指使山贼灭了平田家满门，就是为了获得龙胤之力好能一次次复活来对抗内府。但龙胤之力的授予必须出于平田九郎自愿，这个12岁的少年并不认同以暴制暴的理念，所以一直拒绝将龙胤之力用于战争，也因此被弦一郎囚禁在望月阁。

之前狼将他救出，却在城外芦苇荡遭遇了弦一郎的阻拦而惨遭断手，正是对于生死不明的自家忍者的担忧，这位一向温和的少年才罕见的发起了脾气。

“永真小姐！”九郎发现了永真，快步上前急切说道“这个城里也只有你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了，我很担心我的忍者，能请你帮我打探一下他的消息吗？”

“别担心，九郎殿下，狼还活着，他受了伤，但并没有死。”永真回答道。

“真的吗？”九郎听到消息十分开心，又确认道“你没有骗我吧？”

永真认真说道“我用我医师的名誉发誓。”

这并非谎言。在昨晚当完翻译之后，永真去了一趟破旧寺庙，见到了被佛雕师捡回来的狼。本来耽误了这么久狼早应该死了，但永真却在狼的断臂上发现了【血红苔藓球】，才明白是希里丝救了狼一命。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在佛雕师的授意下，永真为狼动了一个小手术，为他的断臂装上了“忍义手”。这件器物是由永真的师傅道玄所制，绝对称得上是只狼世界中最大的黑科技，佛雕师曾是它的第一任主人，而现在狼就是它的第二任主人。

做完了这一切永真才在天明之际匆匆从密道赶回了苇名城，而这样的后果就是她生出了一对黑眼圈，今天是画了点淡妆才压了下去。

她离开之前仔细检查了狼的状态，所以才能十分肯定的向九郎保证，狼还活着。

毕竟她也是个略懂医术的医师，对于分辨活人与尸体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听到狼没事之后九郎很开心，然后就为刚才的任性感到羞愧。

他红着脸说道“很抱歉我刚才乱发脾气，请帮我再准备一份饭菜吧。”

永真叹了口气，粮食珍贵，但她也不好对一个温和的少年过于苛责，正要让仆从再拿来一份饭菜，一回头，却看见希里丝正在捡地上被打翻的食物。

她大惊“希里丝小姐，您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希里丝头也没抬的说道“我在收集宝贵的食物。”

“收集那些干什么？”九郎好奇，插嘴问道。

通过永真的翻译希里丝听懂了九郎的问题，回答道“食物的话，只能是用来吃吧。”

九郎大惊“吃？但它们已经脏掉了啊，这不卫生！”

“不卫生的话会怎么样呢？”希里丝反问。

九郎焦急的回答“当然是会得病啊！”

“没错，吃了不卫生的食物会得病。”希里丝语气一顿接着说道:“但不吃食物人就会死，这你又知道吗？”

“我……”

“你浪费了非常宝贵的东西，宝贵到你根本想象不到它有多宝贵！”希里丝将所有食物捡起，捧在手中如同捧着至宝。

被训斥的九郎有些不服，胀红脸反驳道“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更没有人会吃脏掉的食物！”

“是吗？”希里丝转身，将手中的食物递给旁边的仆从“赏给你了。”

仆从顿时目露喜色，激动的接过沾满泥土的食物，连连道谢不止。

“你？！”又一次被打脸的九郎又羞又气，跺脚道“将脏掉的食物赏赐给下人，你这是在侮辱他！”

“没错，我的确是在侮辱他。但你知道吗？在苇名，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被这样侮辱的！”希里丝厉声说道“或许你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苇名很困难，人民很贫苦，你弃之若敝的东西很可能救下一个或者更多人的性命，毫无作为的你与废物无二，根本就没资格挑三拣四，你给我记清楚了！”

“我……”九郎面红耳赤，最终低头说道“我错了，对不起。”

“那就接受惩罚。”希里丝说道“今天你没有饭吃，给我好好体会饥饿的滋味！”

九郎顿时浑身一抖。

永真打圆场道“希里丝小姐，九郎还是个孩子。”

希里丝挑眉道“在我的国家，六岁的孩子进去学堂的第一课就是要懂得珍惜粮食，九郎几岁？”

永真无语，顿时败退。

掌声突然响起，弦一郎走了进来。

“令人耳目一新的教育方式，效果也意外的好。”弦一郎看了一眼红了眼圈的九郎，向希里丝问道“有什么诀窍吗？”

希里丝回答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要光说，还要让他去看。”

弦一郎想了一下，瞬间懂了。

“多谢赐教，我受益良多。”说完，弦一郎又对九郎说道“御子，跟我来！”

永真担忧道“弦一郎大人……”

“放心，并不是要惩罚他，只是想让他看点东西。”

于是众人走出望月阁，来到了苇名城的一处内城。

这里没有别的，只有铺面地面密密麻麻的草席，而每一张草席的下面，都有着一双干枯苍白沾满血污的脚。

这些全是尸体。

九郎扶着墙开始呕吐。

可他什么都没有吃，所以也就什么都吐不出来。

就像他明明不认识这些人，却依旧还会感到不适一样。

善良是真的善良，虚假也是真的虚假。

“这些是什么？”九郎艰难的问道。

“如你所见，是尸体。”弦一郎回答道“他们在不久前还是能够活蹦乱跳的人，但在与内府的战斗中，统统变成了尸体。”

“那就不要打仗了啊！”九郎大声喊道。

“战争并不是我发起的！”弦一郎同样大声回答。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吧？不然内府怎么会好端端的打来呢？”九郎急切的说道“谈判吧，弦一郎桑，只要认真沟通的话，就一定能化解矛盾吧！”

希里丝摇头，太天真了。

同样的，弦一郎也缓缓摇头。

九郎沉默，垂头说道:“我恨战争。”

“那就把龙胤之力交给我。”弦一郎说道“我来出生入死，我来浴血奋战，我会把和平重新带回苇名，而你只需要继续去过优渥的生活，吃你爱吃的食物，看你爱看的书籍，无忧无虑的过好每一天就行。”

九郎抬起头来，露出几分憧憬，他伸出了手，但最终还是停下了。

“对不起，弦一郎桑，我不能！”

“为什么？！”弦一郎强忍怒火问道。

“因为比起战争，我更不喜欢暴力！”九郎连连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获得了龙胤之力会干些什么，但我不想用我的力量去伤害任何人，那是不对的！”

弦一郎气道“那些都是敌人，是入侵者！”

“就算是敌人，我也不想伤害！”

“那样苇名的士兵就会死！”弦一郎质问道“我们才是你的同胞，难道你珍爱敌人更胜过珍爱自己的人民？”

“不是的！”

“那又是什么？”

“我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九郎意外的坚定起来，说道“我不会让龙胤之力伤害任何人，我的力量不是杀人的工具！”

“稚子之言！你的天真总有一天要害死你！”

“至少我是对的！”九郎说道“你们总想着伤害别人，那才是错的！”

弦一郎气的握紧了拳头，希里丝不停的在心里默念“打下去、打下去”，但弦一郎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挥手对仆从说道“把御子带下去。”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给他准备一份食物。”

嗯？

希里丝看了过来。

弦一郎叹息一声解释道“他是苇名最后的希望了，很重要，比你我任何一人都重要，不容有失。”

说完，他就走了。

据说苇名近郊又发现了内府探子的行踪，他必须去看看。

直到一周之后，希里丝才再次见到了他。在此期间，她一直跟着永真学习日语，代价就是两份【血红苔藓球】。大概因为看多了诸位老师的实景教学，希里丝学的很快，独立虽然还有点难，但日常交流的话结合语境已经基本没问题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找到了苇名国主弦一郎，对方正坐在无人的小溪边，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硬的地瓜干，面无表情的嚼着。

他脸上还带着血，大概是又经历了一场厮杀。

这样的情况本不该被人发现，但希里丝的【银猫戒指】帮了大忙，让她能够不走寻常路，直接从天守阁的客房跳了下来，等弦一郎察觉，已经躲不开了。

只不过如今的状况，两人都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希里丝才试探问道“所以你给御子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自己就吃这个？”

既然被发现了，弦一郎也就不打算再遮掩。他嘎嘣咬下一块地瓜干，艰难的咽下说道“你知道的，苇名很穷，为了保证士兵的战力要提供给他们充足的食物，其次我还雇佣了一些僧兵，这些都要用钱。既然他们那里省不了，就只能从我这里省。”

看着弦一郎艰难的吞咽希里丝都觉得拉嗓子，皱眉问道“也许你应该把地瓜蒸软一点再吃。”

“不，干硬的地瓜会让我喝很多水，这样能抵消饥饿感。”弦一郎说着，将刚吃了一半的地瓜揣进怀里，捧起溪水开始猛灌。

好嘛，敢情你是拿地瓜当压缩饼干吃呢？

希里丝心中吐槽了一下，又问道“剩下的不吃了吗？”

弦一郎回答道“那是明天的量。”

希里丝“……”

这也太惨了叭！

“这件事暴露的话会很伤士气，所以请务必帮我保密。”弦一郎说完又问道“还有，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有事。”希里丝拍拍脑袋说道“我有一批牛肉很便宜，你有没有兴趣？”

这不是在拍食神，而是希里丝准备发起的新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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