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蔡德珪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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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的郡治是江陵，位于长江北岸，是水陆交通枢纽，商贾往来不绝，很是繁荣，因为南郡北部被朝廷占据，士人、大族多有南下，江陵变得更加繁华。

但最繁华的地区是襄阳。

两地一南一北，相距五百里，有大路直接联通，朝廷的兵锋已经推到了当阳县，离江陵不足两百里，城中人心惶惶。

蔡瑁也很慌。

他被软禁了。

自四月南下，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了。

蔡氏是南郡郡望，他这个家主，居然被族人给关押了，蔡瓒那一枝得了族中大权，反了天了。

只是忌惮他的身份，没敢杀他。

他父亲是荆州名士蔡讽，姑母是前太尉张温的正妻，张老太尉可是今上的恩主之一，虽然被董卓害了，但南阳张氏得皇帝另眼相看，与别家不同。

长姐嫁给了黄承彦，是沔南黄氏的当家主妇，二姐嫁给了刘表做续弦，现在是朝廷礼部尚书的正妻。

他本人与车骑将军曹操自小相识，又是朝廷的兵部侍郎。

以他的身份，南北两地都吃得开才对，黄祖老儿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下手，结果被族人给关了。

当真是颜面扫地！

虽然出不了门，可余威仍在，外界的消息也能得到一些，如今朝廷南征，北边打到了当阳，西边打到了夷陵，蔡氏面对黄祖的压力，他怕是要小命不保了。

本想再立一功，于朝堂站稳脚跟，超越父亲，让蔡氏再次兴盛。

这事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今上一统，乃是大势所趋，南郡各家没人会认为区区黄祖能阻挡朝廷大军，以蔡氏的人脉，他只需要游说一番，必然能联合各个家族，南郡易帜，易如反掌！

奈何天不遂人愿，竟栽到了自己的族人手里。

何其愚蠢！

「不明大势，对抗王师，蔡氏必毁于汝等之手。」蔡瑁坐在案几之后，怒视着前来看他的蔡瓒和蔡琰，这两个族兄目光短浅，只知争权，是家族的罪人。

「德珪误会啦，黄府君要暗害于你，为兄将你藏在家中，是为了贤弟的性命着想。」蔡瓒一本正经的说着谁也不信的话。

蔡瑁没时间跟他虚与委蛇，他要利用朝廷大军南下的机会，为自己的小命挣扎。

「王师南下，可知道详细战报？尔等死心追随黄祖，是要拖着家族一起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江陵城破，家族上下百余口，一个都活不了。」

南郡的形势很危险，蔡瓒兄弟也知道黄祖挡不住朝廷大军，他们来找蔡瑁，就是想寻一条出路，所以没做隐瞒，把打探到的消息合盘托出：

「朝廷四路大军攻伐江夏和南郡。汝南一路，陈兵于江夏的东北边界；南阳一路，沿涢水南下，穿绿林山，攻安陆；襄阳一路，打到了当阳县；益州一路，沿江东进，威逼夷陵。江夏不知如何，南郡怕是守不住了。」

蔡瓒叹息一声，皱着眉头，殷切的看着蔡瑁：「德珪，无论你信不信，为兄没有加害你的念头，把贤弟藏在家中，就是怕黄府君害了你的性命。」

这话蔡瑁一百个不信，可现在不是反驳的时候，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说：「兄长的苦衷，弟明白，如今形势危急，如何自救，才是重中之重，覆巢之下无有完卵，蔡氏倾颓，弟也好不了。」

「德珪有何良策？」扯了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了，蔡瓒来此就是想要问这句话的，他当然能够渡江南下，可人能走，产业走不了啊，受穷的日子他可不想过。

「夺江陵，迎王师。」

江陵自立，投降朝廷的主意，别人也想过，可朝廷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心里没谱。

只有蔡瑁以朝廷兵部侍郎的身份，以南郡第一大族，蔡氏家主的名望，首倡义举，才能真正的安定人心。

时隔一个多月，蔡瑁终于走出了那个小院子，将恨意压在心底，首先拜访了蒯氏，蒯良跟他一起投降的朝廷，现在在做西域长史，蒯氏是他的天然盟友，家主蒯越与他一拍即合。

随后拜访了大姐夫黄承彦，得到了沔南黄氏的支持。

沔南黄氏和江夏太守黄祖可不是一家，黄祖出身安陆黄氏，这两家没什么亲戚，否则蔡瑁怎么敢联系他们。

在姐夫黄承彦的引荐之下，当天又拜访了庞德公，将庞氏也拉到了他的阵营之内，还拐带了有凤雏之称的庞统，做他的参谋。

此人虽然年纪小，但名声极大，是荆州年轻一辈的翘楚。

蔡氏、蒯氏、黄氏、庞氏一联合，南郡就脱离了黄祖的控制，在庞统的建议之下，马氏和习氏也被拉上了战车。

江陵易帜，如盛夏饮冰水，顺畅得超乎想象。

当阳和夷陵两处前线的军队，接到后路被断的消息，当晚就哗变了，大半的底层兵卒弃械投降，余者各自逃散。

特别是军中的士族官吏，满头雾水，闹不清状况，只能先逃了再说，蔡瑁派去联络的人只看见朝廷大军在收编降兵，那些士人都跑没影了。

三天之后，甘宁率水军沿江而下，直入江陵，后一天，乐进率部抵达，又过了两天，徐晃和郭嘉才赶到城中。

南郡的战事落下帷幕，可江陵的城防还在蔡瑁的手里。

郭嘉献策，攻打江夏郡的竟陵县，与安陆的大军遥相呼应。

但有个问题急需解决。

「军师，南郡的大族能反黄祖，断前线的后路，自然也能反陛下，断咱们的后路，有此隐患，某难以安心。」徐晃信不过江陵城里的人，主要是他的部下没有接管城防，心里不安稳。

「江陵易帜已过六天，陛下的诏令还是没到，这里面有深意啊。」郭嘉隐约能猜到皇上的心思，当今陛下不喜欢大家族，可南郡这几家是献城的功臣，不好下手整治啊。

「这事还是得落到蔡德珪手上。」他嘀咕了一句，决定邀请蔡瑁喝酒，自己现在是待罪之身，需要多立点功绩，方便以后再犯错嘛。

没人知道郭嘉和蔡瑁聊了些什么。

五月二十一日夜间，蔡德珪设宴，席间斩杀六族子弟八十二人，血染厅堂。

右军接管江陵城防，甘宁接管南郡舟师，乐进所部沿汉水进攻竟陵。

朝廷下诏，封蔡瑁为黎丘亭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