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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和心里一翻,便知符津真人所指。
符津真人撇了俞和一眼,叹道:“估计你小子自己也蒙在鼓里,所幸那人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师叔祖说的,莫非是把我从天涯海眼深渊中带出来的那位前辈?”
符津真人没答俞和的话,反问道:“我且问你,那人是不是曾将元神寄托于元曦身上?”
俞和心道,果真是长钧子附体元曦之后,露出了端倪。元曦造得如此精妙,定有长钧子没能看透的玄虚,结果留下蛛丝马迹,被符津真人察觉了。但俞和不敢乱答符津真人的问话,唯恐露出更多破绽,若让符津真人对自己也心生怀疑,那就不妙了。
于是俞和佯装回忆了一下,略点了点头。
符津真人面色凝重的道:“俞小子,那人的真身,并不是生人,而是一道天外神魔,只怕少说也有五千年的道行。方才我回到厢房中,打算调理一下元曦身上的脉络,可猛然窥见灯下元曦的影子中,突然睁开了百眼金瞳,老道我被那目光一扫,顿时觉得神魂欲裂,若不是有早年寻得的这张天心五雷灭魔大真符护体,只怕当场就遭了劫数。不过那百眼金瞳一闪即逝,我细查元曦周身,便再找不出任何线索。转念一想,你与元曦同去天涯海眼,元曦身上尚有天魔神念残余,你道行太浅,只怕已遭了天魔夺舍。老道这才潜到你所居的厢房左近,却刚巧撞见那女娃娃拉你来此讲话,我一路跟来,你小子见着了美貌的女娃娃,便没个正形!老道还以为你真个被天魔附体,这才出手镇魔。”
见了美貌的女娃娃就没个正形?俞和脸上一红,连忙假装咳嗽不止,打断了符津真人的话。
“怎么,老道我说的不对?你那时心旌摇荡,满脸潮红,怎像个清心寡欲的修行之人?”符津真人瘪嘴斥道。
“是。师叔祖教训的对,俞和回山,自去面壁!”俞和忙不迭的作揖告饶。
符津真人这才面色稍霁,沉声接着说道:“也怪我鲁莽,出手之后才发现你身上并无魔踪,结果错手把你打伤了,老道自然要救,那许多珍品灵丹,倒是被你小子给白白糟蹋了。”
俞和翻了翻白眼,什么叫白白糟蹋,您老好心喂药是不假,但胡乱下药,差点就把自己给药死了。
之后的事情符津真人自是不愿提起,他瞪着俞和,正声道:“俞小子,那人救了你性命不假,但天外神魔,绝没有良善之心,你万万须得谨慎提防。此魔道行极深,放眼九州,能镇住它的不过寥寥几十人罢了,若你再见着它,切记莫要与他搭话,也莫要看他眼睛,转头便走,速速远遁。”
俞和连忙拱手应诺。
符津真人倒好似个街巷口絮絮叨叨的老翁,拉着俞和翻来覆去的讲了一大通天外神魔的凶险诡恶之处,俞和只敢恭恭敬敬的垂首听着,口中连连称是。
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符津真人似是终于口干了,这才拍怕俞和的肩头,命他回房歇息。俞和举步要走,可符津真人突然又招手唤他。
“俞小子,白天听你说起,你手边的几口飞剑全失了,一介剑修哪能两手空空?老道我这还有几柄自炼的灵剑,你且看看,有中意的就自拿去用吧。”
俞和大喜过望,就见符津真人大袖一甩,有具银白色的剑匣冉冉升起,伸指在剑匣上一点,便有十几道夺目的剑光,从匣中飞出。
一时间,这沙滩上剑气纵横、寒光蔽月。
俞和的眼睛登时缭乱了,一共十六把形态气机各异的飞剑,在自己面前显出了真形,这些飞剑一齐发出鸣动声,彼此映和着,连成一片。
若符津真人只是拿出三五柄寻常的飞剑,俞和还好挑选,可符津真人对俞和心有愧疚,这一下把自藏的所有上好飞剑全显了出来,叫俞和却为难了。
看了看这把,剑气逼人,俞和心潮澎湃;又看了看那把,锐不可当,俞和心痒难耐。这每一把似乎都是上上之选,但俞和又不可能厚着脸皮把十六柄飞剑全收了去,结果是闹的心里纠结万分,难以决断。
符津真人看俞和一副百爪挠心的样子,哈哈大笑。他略想了想,大袖一卷,便只剩下两柄飞剑留在空中。
“俞小子,你可要选到几时去?还是老道为你做主吧,这两柄飞剑,白色那柄名唤‘白莲’,红色那柄,名唤‘赤鸢’,两柄飞剑都是五行之属,白莲剑是木行灵剑,赤鸢剑是火行灵剑,木火相生,正是良配。而且这白莲剑算得上是一柄佛宗法剑,以五百年份的迦南木心做剑身,主守御;赤鸢剑以地火金精为剑身,仿着四灵天剑中的‘朱雀剑’铸造,专事攻伐。双剑一佛一道,一守一攻,正合你用!”
俞和定睛细看,白莲剑长四尺,剑锋宽有二寸,比寻常飞剑的形式要大上一圈不止,飞剑通体纯白,隐含丝丝木纹,在护手处,雕成一朵十二品莲台的样子。这白莲剑就好像是佛门怒目金刚所掌的那种法剑,那十二品白莲台,却让俞和不禁想起南方南极长生大帝冢中的那朵白莲花。
赤鸢剑既是仿制上古四灵天剑而铸,那造型便极古朴华美,剑身上满是镂空的火云纹雕饰,剑柄处有一缕赤红色的光焰摇摆,宛如剑穗,二尺二的剑锋中,有道火光流转不休,一道南方灵兽朱雀的虚相在剑身之外浮现。
俞和举手一引,白莲赤鸢双剑便落入掌中,真元贯注剑锋,手腕一振,双剑上便绽出一白一红两道丈许长的剑芒,白莲剑嗡嗡作响,赤鸢剑轻鸣如雀鸟。
“多谢符津师叔祖!”
“俞小子你道行虽弱了些,但天资颇佳,这对飞剑落在你手里,也算有个好归宿。”符津真人捻须微笑,拂袖而去。
俞和自将飞剑收进白玉剑匣中温养祭炼。
回到厢房中打坐,一夜再无琐事来扰,直至天明。
第二天一早,俞和便听说寒碧峰玉露苑的三位女修在天还未亮时,便告辞而去。易欢对俞和说,昨夜接到云峰真人的传讯,今日亥时之前,云峰真人便可到达南海,命易欢与俞和去交坞城南的恒鼎园山崖下相见。
听到云峰真人的消息,俞和心里一块大石才落了地。虽然他此刻已然有了玉液还丹境的道行,勉强也可独当一面,但在俞和心中,还是有些惶恐。身在南海,除了符津真人勉强算是半个师门长辈可以倚靠之外,其余人心思难料,云峰真人不在身边,一举一动都觉得没有底气。
又在净阙岛盘桓了半日,用过午饭后,易欢与俞和便去华翔真人处辞行。
符津真人听说俞和要走,便也说自回长空洲去。易欢与俞和启程去交坞,符津真人与元曦竟绕了个大弯子,陪着他们二人直到远远看见了交坞所在的海岸线,才挥手作别,祭起七层玲珑金塔,拨转方向朝长空洲穿云而去。
易欢与俞和嘴上不说,但也知道符津真人这是有意护送他们,心中感激不已。
到了交坞,已经申时,二人也没什么去处,便在恒鼎园的山崖下打坐,等云峰真人到来。结果在山下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就见一位恒鼎园的女侍,引着几个身穿紫色道服的男子沿着小径走了下来。
俞和一看,当先行走的那个紫袍修士,竟是扬州通辰道宗的掌门随侍卫宣。
“俞公子?怎么却坐在山下,不到园中饮茶?”那女侍一看俞和,便笑着走到面前欠身一福。
卫宣斜眼看了看俞和与易欢,鼻子里哼了一声:“俗陋之辈,自然进不得恒鼎园大雅之堂!”
那恒鼎园的女侍脸冲着俞和,背脊对着卫宣,俞和见她偷偷翻了翻白眼,正要出言讥嘲卫宣,可俞和摆了摆手,振衣站起,对着卫宣抱拳一礼。
“扬州不大,南海却也很小。罗霄俞和,见过卫道友。”
“道友?俞师侄,你这礼数可有些不对。”卫宣冷冷的道,“你们来此也是想要金线藻?”
“看来卫道友与俞和此行目的相同。”俞和淡淡的一笑。
卫宣脸上一寒,“我看你们还是不要自讨没趣!跑到这里死缠滥打,有辱视听,定会惹恼了广芸大家。恒鼎园中皆是女子,心柔如水,我卫宣倒愿替恒鼎园扫一扫山门。”
说罢伸手一招,卫宣身后的通辰道宗弟子面露厉色,就要冲过来围拢易欢与俞和。
那恒鼎园的女侍急了,张开双臂拦在中间,“卫大人好生无礼,俞公子也是我恒鼎园的客人,你怎能如此待他?”
“恒鼎园乃是人间仙坊,广芸大家更是九天仙女一般的绝世人物,岂能容他们这草芥似的粗陋之人,污了此等清静福地?这位姑娘莫要心软,待我替你逐他们远离此地。”
卫宣笑吟吟的,手中拿个山水折扇轻摇,倒好似个风流倜傥的士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那女侍急得直跺脚,四个通辰道宗的弟子围了上来,她拦也拦不住。
“卫公子,你可莫要惹恼了我恒鼎园的贵客。”山崖顶上,忽有瑶琴声飘来,奏的却是一関《迎客松》。
只见一道五色云光从崖顶落下,广芸大家抱着瑶琴,轻移莲步,落在俞和身边。
“俞公子一走便是数日,却教广芸好生思念,快随广芸入园一叙,莫要徒冷了香茗。”广芸大家巧笑倩兮,眼波一转,恍如阳春三月的暖风,拂过俞和的脸颊。
俞和面上一红,急忙垂首作揖道:“俞和问广芸大家安好。”
广芸大家举袖掩口,竟伸出芊芊玉指,轻轻一拉俞和的衣袖,“俞公子还在客气什么,海边风冷,这便与我一齐上山去吧。”
“自当从命。”俞和身子一颤,头也不敢抬。
那边卫宣愣愣的看着广芸大家,脸上的表情僵住,也不知是痴还是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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