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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神雷齐发,落到头顶,俞和不忙不乱。有道玄奥的金书法诀,浮现在他的识海中,就见他脚下踩罡斗禹步,左手乾坤诀指天,右手阴阳诀指地,口中念念有辞道:
“一法生万法,万法归一无,法中之要,非专于符,非泥于咒,先以我之正气,以乾坤之炁,随身之转,罡亦如之,然吾之炁,吾之罡,我之煞,三合用之,无不验,无不通者也,静中之妙,法中之玄,守道者正,正玄化行,循法无私,将必听役驱役。我禀阴阳二气,三圣三合,出则轰天震地罡,神归山岳摧崩,煞去精邪粉碎。玄真宝箓金诀,万化归一真法。”
只听得俞和身后一声金玉轻鸣,如钟如磬。白玉剑匣一分为亿万玉光,冲天而起,每一点玉光皆有仙霞片片随行,瑞彩条条流溢,当中一道浩然黄光纵横,如漫天星宿之中的明河,正是南方南极长生大帝遗宝曜华仙剑。
这神帝仙剑,照准了四象神雷只一斩,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道雷光登时散作团团雷炁。亿万玉光好似扑火的飞蛾,朝雷火上一拥,数不清的万化归一真符虚空幻化,周天华光乱闪,漫空雷鸣不休。
六皇子周淳风双手紧捂着耳朵,被头顶的仙光刺得双目淌泪,这下急忙闭目垂头,不敢再看。那亿万玉光顷刻间吞了四象雷炁,犹有余力,朝俞和头顶一聚,化作五丈高下的一道万化归一真符。穹窿中日月星辰发颤,吐出无数九色流光,地下升起道道浅紫色的氤氲,直朝这真符投来。
曜华剑那当空一斩,俞和骤然觉得口中发涩,十二正经中一片空虚,身子摇晃,几有些站不稳脚步。
他头顶卤门豁然洞开,有注精纯至极的太阳真炁和太阴真炁,掺合着周天星力灌顶而入,脚底下一道龙脉紫炁逆行而上。这两道真炁聚在他关元大窍丹田炉鼎中,上有日月星辰显出法相,下有一条万丈虬龙盘绕,中间是他一丸玉液还丹浮浮沉沉。这颗俞和一身真修所系的道家内丹,正渐渐由红黄二色转而浮出丝丝缕缕赤金色的纹路,放出黯淡的金光。
俞和通身舒泰,心中有一股天人交泰的玄奇感受。他并不知道,此时万化归一真符尽摄这中央地宫中所藏的诸般真煞,还将地下龙脉的真炁扯出,以无上真法炼化返本,一齐灌入他的身子,此刻一息之间,直抵得上山中吐纳十年。
那神秘的传音急匆匆的道:“够了,速速收了神通,莫要再施为了。大雍的皇帝老儿们就攒下了这点本钱,你若趁机全收了去,那这地宫就再护不住他们的一堆枯骨了。”
俞和闻言一震,连忙强压下心中的贪欲,收束真元。抬头张口一吸,他头顶三丈高下的万化归一真符化作明光一注,落入他胸前紫宫大穴。
“铮”的一声长鸣,曜华仙剑破空而来,直刺入俞和的心口不见。
存思内视,白玉剑匣已失了本形,在紫宫大穴中化作一团朦朦胧胧的玉色光霞,裹着中间一柄褐黄色的古剑。
这边俞和神通一收,那中央地宫穹窿上的日轮,就剩一团昏沉的光影颤颤欲灭,一盘满月转成了狭长的新月。天罡北斗七星已然消失不见,那漫天群星明河,都只忽明忽灭的闪烁着。穹窿天顶正中央,露出一个小小的方孔,从孔中透出长明灯光来。
六皇子周淳风大喜,指着头顶上道:“俞兄快看,那是出去的门户!”
俞和含笑点头,只听那神秘传音叹了一声道,“当需至少十年,这地宫阵法才能重聚四象雷炁和周天星力。没想到你那剑匣中的一道符箓,竟然神妙至斯,倒是让你小子凭白得了如此一场造化,羡煞旁人,速速脱身去吧。”
俞和对天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生路,俞和必报此恩,还请前辈赐下尊号。”
可等他连问三遍,也再没人回应,似乎那传音指点的人,已悄然离去了。
俞和看了看陷入一片沉寂的中央地宫,伸手搀住六皇子周淳风的腋下,朝天一纵,发觉那御空禁法已荡然无存,两人的身子好似轻烟一般扶摇直上,数息之后便穿入了那穹顶的小方孔。
三道剑光绕身飞旋,俞和翻身落下,脚刚一塌地,那方孔“砰”的一声自行合拢,地面上再找不出一丝门户的痕迹。
隐隐听到下面的中央地宫中,传来隆隆沉响。十九具大雍先帝的金身雕像,连着它们脚下的寒玉陵榻和楠木棺椁,一齐从地底缓缓升起。那些地砖翻滚着,回复成之前俞和与周淳风刚入地宫时的模样,只剩下地面上四处散乱的兵俑碎块,默示着方才的凶险杀局。
可下面地宫中的这一番变化,俞和两人自是看不到,他们现在所处的这间石室,看起来乃是一座佛堂。
俞和他们立身之处,是在一尊大佛座像的身后。绕过佛像,才看见这佛堂四壁上雕满了西天极乐佛国中的诸般佛陀菩萨金身,每一具金身前,都供奉这鎏金长明灯盏。而其中最大的一座佛陀座像,便是他两人身边的大愿地藏王菩萨像。
佛堂地面上,以七彩琉璃拼成了曼陀罗花的形状,花瓣中央,摆着一尊巨大的九品金莲长明灯。
正对着大愿地藏王菩萨像的,便是一道盘曲而上的阶梯墓道。
俞和执剑在前面开路,六皇子周淳风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两人走了盏茶时分,前面阶梯渐渐开阔平缓。
忽然间,从墓道前面不远处,传过来接连不断的沉响,墓道两边的长明灯好一阵摇晃,有道微风扑面而来。
周淳风浑身一震,很是紧张,以为前面又有什么变故。但俞和笑着回头道:“看来那位前辈果真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有微风拂面而来,那即说明前面的九道阴阳断龙门,他已帮我们开启了,这可省了我们好一番手脚。”
“俞兄可知道是什么人暗中相助?”
俞和摇了摇头,“可惜那位前辈并未说出身份,不过既有此因,来日必有果报,早晚会知道谁人救过我们一命。我猜或也是这位前辈,出手惊退了之前那灰衣恶道人。”
周淳风点点头:“还是借了俞兄的齐天福缘,才得了高人相助脱困。”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怎知高人非是因你而来?”俞和一笑,两人沿着墓道一路上行,抬头果然见到那九道阴阳断龙门已然高高悬起,前路是一片坦途。
继再向上走,便要穿过雕兽宫门下墓道入口,踏上帝陵谷石台。可六皇子周淳风忽然伸手一拍自己脑门,脸色大变,满头冷汗涔涔,手脚哆嗦着一把拉住了俞和的衣襟,“俞兄,大事不好!”
俞和不解,转身问道:“殿下何事不妥?”
“俞兄,我们刚才在那中央地宫中,已然触发了守陵阵法。要知这地宫的诸般阵法全都设有消息机关。在护陵禁军大营和我父皇寝宫中,各悬有一枚金铃,只要有人触动阵法,那金铃就会大响,立时护陵禁军和供奉闻讯而来,顷刻间就能将整个典山帝陵谷围得飞鸟难出。你我就这样施施然走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坐实了擅闯帝陵的罪名,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六皇子周淳风说着说着,脸上越来越白:“擅闯皇陵非同小可,这要是被擒回定阳,我必遭凌迟处死,连我母后都要被治罪。就算父皇念在他同母后结发之情的份上,最轻也得将母后贬为庶民,发配南疆,永不得回京。这可如何是好?”
周淳风蹲在墓道阶梯上,伸手胡乱抓着头发,眉眼拧成一团,两片惨白的嘴唇紧紧抿住。
俞和侧耳细听了听风声,又放出一缕神念游出墓道。过了半晌,他伸手拍了拍周淳风的背脊,悠然道“我听帝陵谷内外一片寂静,全无人声。殿下若信得俞和,自可挺胸阔步行出去,除非外面的人全都修为高出俞和甚多,否则在下断然不会听错。”
“什么?”周淳风难以置信的抬起了头,“这不可能!皇陵重地,我们触发的是中央地宫的大杀阵,竟然没有惊动父皇和守军?”
俞和笑着道:“那位引我们出来的前辈,连大杀阵都破解了,何愁阻不断小小的消息机关?”
周淳风猛一省,“我倒忘了此节,外面真个无人包围?”
俞和大步踏上阶梯,“殿下放胆随俞和来便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完了墓道阶梯,俞和轻轻一跃,跳上了石台,放眼四望。周淳风有些将信将疑,脚下踌躇了片刻,一咬牙,也跟着踏上了石台。
此时东天晨曦初开,一轮朝阳藏在山峦背后,虽还未升起,可天上已是暮色渐退,铺满了一片鹅黄色的朝霞。微风徐徐,松涛阵阵,有鸟儿三三两两的掠过山谷,洒落数点轻鸣,往林中寻食去了。
“我便说无人在此围守吧。”俞和笑着拍拍手,长剑一转,隐入了袖中。
“万幸,万幸。”周淳风拍着胸口,长长的出了口气,“俞兄,可有发现我承云兄长的去向?”
俞和摇了摇头,“左近没留下一丝痕迹,不知他去向如何。眼下天色渐明,你我站在此处很是惹眼,还在先回宫中去再做打算吧。”
周淳风点点头,俞和飞出剑光裹住两人,无声无息的穿入天云,朝京都定阳而去。
一路上小心戒备,绕了个大大的圈子,这才降到容昭皇后的寝宫门口,可两人抬步进了宫门,却不见有宫女侍卫迎出来。
周淳风一皱眉,俞和也觉得蹊跷,两人脚下加急,推开寝宫门一看,登时脸上一齐变色。
寝宫地上有片半干涸的血迹,门边左近东倒西歪的躺了几十个宫女和侍卫,人人都有鼻息,但却昏迷不醒,像是被人以重手法震晕后,又闭住了穴道。容昭皇后的凤仪云榻上空空如也,俞和找了一圈,发现连宁青凌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六皇子周淳风抓起一个侍卫,疯了似的摇晃起来。
“殿下快快来看,可认得这件物事?”俞和忽然从地上招手摄起一物。
周淳风忙抬头一望,俞和面前漂浮的,赫然是一片沾染了少许血迹的银色铠甲片,看那甲片上的花纹雕饰,正是四皇子周承云身上所穿的那套银质软甲的碎片。
周淳风脱口而呼:“这是我承云兄长的龙纹软银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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