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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风奕未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小心莫伤到自己,便起行去上早朝。
顾露晚将萧风奕送出凤仪殿,目送他出了承恩门,就将斐然单独叫进了凤仪殿次间。
她素日万事都交由斐然打理,是以这一举动,并未引起承恩宫其他人的注意。
室内,斐然躬身立在顾露晚下首半丈远处,第一次在她面前,觉得如此压抑。
这种压抑,与顾露晚平日不满,展露出的怒气不同。
此时的她,就静静坐在罗汉床上,一手随意搭在炕几上,唇边甚至还挂着微微笑意。
但就是这副看似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有种无形的压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斐然只觉双腿发颤,“扑通”就跪到了地上,忙磕头认错。
“奴婢该死,请娘娘息怒。”
听着顾露晚声音仿若从空谷传来。
“且说说你错在哪。”
知道错在哪,尚能补救,可怕就可怕在不知做错了什么。
斐然抬头,眸中盈盈粉泪欲出,“奴婢错有千万般,最大的错,便是不知何处惹得娘娘不快。”
顾露晚扯了个冷笑,“本宫看你与北玄宫的芷鸢走得颇近。”
可她与芷鸢往来明明不多,斐然心里“咯噔”一声,申辩道,“奴婢与御前的人交好,都是为了娘娘啊!”
这个理由顾露晚之前听过,但斐然今日的反应,明显更激动些。
“为了本宫?你明知本宫身子有碍,还留陛下夜宿。”
顾露晚嗤笑,“是以为本宫不知你们这些小蹄子,心里想什么吗?”
她如今孤身一人,行事难免束手束脚,可经昨夜一事,她方知不是所有事,她都能求得万无一失。
策反斐然,收归己用,已是迫在眉睫。
而现以疑心斐然媚上发难,便是威吓不成,也不会有人疑心她的动机。
顶多多个善妒的名声。
斐然错愕,眼里噙着的泪花扑簌而出,跪着往前挪到了顾露晚脚边,仰头哭诉。
“娘娘误会奴婢了,奴婢怎么会有这等心思,奴婢……都是为着娘娘着想啊!”
不会和不敢,这中间含义可是天差地别。
加上连太皇太后都当面揶揄,只要她不是真的蠢笨无知,怎会不知帝后只是表面恩爱的传言,在宫中早已甚嚣尘上。
说得一心为主,这人是真聪明。
顾露晚心中感慨,对斐然的来历更加好奇。
“倒是个识趣的,那你知本宫近前来回换了那么多人,为何独独留下了你吗?”
斐然聪明机警,人又率直,办事牢靠还长得讨喜。
她觉得自己能留在皇后身边,左右不过是这些格外顺皇后心意。
却听皇后带着戏谑的语气,将她心中所想,一个个问了出来,最后才嗤笑一声。
“听话?”
斐然瞪目屏息看向顾露晚,只觉她唇边的笑意格外刺目。
皇后这听话的意思,究竟是知她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还是觉得她格外乖顺,或是,或是……
斐然不敢往下想,哭着道,“奴婢效忠的只有娘娘,娘娘信奴婢,奴婢绝无二心。”
见顾露晚闭目扶额,像被吵得不耐烦,斐然忙收声,双手叠放在额前,不停磕头。
那怕这个时候,她也顾虑额上有伤,会让皇后不喜。
顾露晚放下手,“可本宫看你自诩有几分聪明,其实糊涂的很,只知这大魏是陛下的,却不知本宫才是这承恩宫之主。”
媚上可以开脱,再一味替昨夜多嘴狡辩,怕是会惹得皇后厌弃。
斐然开口,有抽噎声溢出,“奴婢以后再也不自主主张。”
顾露晚笑笑,“回宫许久,倒一直未再听你提起过姐姐。”
斐然刚松了的心,又一下揪紧,呆呆望着坐上人,意图从她脸上分辨出点什么,才发现自己压根就看不透这个人。
“奴婢回来才知道姐姐去守皇陵了,不在宫中。”
顾露晚似笑非笑,“是不在,还是不在了,想必你比本宫清楚。以后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想必你比本宫更清楚。”
看斐然彻底怔住,顾露晚才知事情真如她所料,斐然来历真有问题。
虽然她还未全然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斐然最后不知自己是如何出的凤仪殿,甚至不知顾露晚那几句话的含义。
越想越觉皇后是疑心她身份,而唯一不拆穿的理由,是要用她反间皇上。
故而今日早间之事,斐然斟酌之后,半字都未透给北玄宫的人。
接着谷雨前的几日,萧风奕夜间又来了承恩宫两次,一次未留下,一次留下也和上次一样。
他独睡于寝室,顾露晚彻夜看书。
自我调侃说是虚度二十余载,如今见贤思齐,再不奋起直追,便真空余望洋兴叹了。
萧风奕并不生气,反佩服她的韧性和决心。
就此,宫里关于帝后私下实际不睦的传言还未传起,就被破灭。
传皇后大婚后患失心疯,不小心伤了自己的脸,更是不攻自破。
都说皇后以纱遮面,是不想落个以色侍君的名声。
但这些,不是太皇太后所乐见的,在顾露晚北玄宫殿前一哭后,亦非勋贵朝臣所想闻的。
是以在高门女眷忙着添花裁衣,只求在赏花宴上艳压群芳。
百官忙里偷闲,举弓射靶,想春蒐拔得头筹之际。
还是有些人,不忘动歪心思。
各式消息如雪花般飘入清风馆,唯有谷雨前得知的一事,让长清格外上心。
可他踏着月色潜入齐王府秋露堂,院内却是半个人影都无。
正思虑间,他听见隐隐有吵闹声从远处传来。
“爷,萃然堂那么多空房,就准卑职搬进去,和先生同住吧!”
秦莫兴奋的刚说完,未听有人回绝,秦错压低的嗓音就响起。
“爷,卑职那院子阴森森的,最近常闹老鼠,让卑职搬去桂院吧!”
桂院是比邻萃然堂的院子,与萃然堂就一墙之隔。
秦莫的声音拔高,“你想得倒美,哪是你院里闹老鼠,明明是你贪吃招老鼠。”
听着争持不下的二人,嗓门越扯越高。
长清是没了去探阿朝底的念头,所幸进房等他们回来。
秦莫进院,看到印在窗棂上的修长身影,大喊“有贼”,就直直冲了进来。
看到清新俊逸的长清,面容那叫一个尴尬。
长清在秦莫冲进房间的那个瞬间,闻到了一股带着桃花的清香的酒气。
人比人,气死人啊!
长清挤笑道,“我家小莫儿是多久没见大哥了。”
不久,几日前刚被逮住打了一顿。
秦莫哈哈直笑,捂眼往后退,“葛大哥不要误会,我就是缝补多了伤了眼,一时看岔了,先下去歇着了啊!”
等他出去,才发现院子里害他上次挨揍的秦错,早没了踪影。
“秦错,你小子自己闯祸,竟有脸撇下我偷偷回萃然堂。”
随着秦莫的喊叫声飘远,一身天青圆袍的萧风浅走进来,在炕几的另一边落了坐。
长清闻着桃花酿的香味越发浓郁,脸色越发阴郁。
萧风浅自动忽略,拿起放在炕几上那摞厚厚的纸看起来。
纸上记录的是清风馆这几日收集到的情报,对比平时,多了三四倍不止。
大多是关于谛听卫调查吏部卖官鬻爵的进展。
萧风浅边看边点头,“我这二哥暗中扶持的这批人,效率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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