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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点子上钩了。刚刚余六七和范三在巷口遭到伏击,余六七身死,范三重伤逃了回来。属下去查看过,余六七的鼻子被割掉了。切割的手法、刀口跟之前遇难的兄弟们一模一样。”
“听你话里的意思,被他跑了?”
黑暗中响起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属下该死,请大人恕罪。点子出现的时机过于突然且身手凌厉,未等埋伏在四周的弟兄们反应过来,点子便逃走了。不过已有一个小旗的弟兄追了上去,想来这次绝不会再让他逃脱。”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后,才又缓缓说道。
“点子潜伏在文登府多年,论地形比我们熟,想在城内抓住他恐非易事。只怕他自知不敌,寻隐秘之处藏身就此不出,咱们的一番谋划也便落了空。通知追击的小旗,化整为零,可牺牲三两人为饵,勾起点子的杀性。待城门开放,引他出城。”
“大人高明,属下这便去办。”
……
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何府的出灵队伍就将出发。此时七八名下人在烧毁的主楼旁,用杠子和绳索,将沉重的棺木抬上牛车。
院子里还堆着灵幡、孝服、纸人纸牛、元宝金锞子等诸多下葬时要用到的物品。
张龙赵虎守在秀楼外,听着秀楼里传出小姐何淑萱的叫喊声,两名壮妇正苦口婆心劝其穿好孝衣。
但此时何淑萱毕竟是疯的,其间免不了要使上一些非常规手段。
李奉孝身着全套鳞甲,手拄烂银枪立于两院间的墙头之上。
阿姐即将下葬,弟弟着甲送行。
“大人,标下在荔长巷东西两头都寻了个遍,未见什么小乞丐,也没找到顾道长的踪迹。”
王朝跃上墙头,在李奉孝耳边低声道。
之前顾清走时说今日出城后会有一场大战,届时看他眼色行事。
当时李奉孝被木盒子中的三十七个仇寇鼻子所震撼,心中只顾得对邢戾愧疚,也就没细想。可待顾清离开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什么叫看他眼色行事?
还有是要与谁开战?那群妖道吗?
可妖道不是藏匿在城中某处吗,何时逃到了城外?
若妖道逃到了城外自然是要远遁,出灵的队伍又怎会与妖道相遇?
唉!早知道当时就问的详细些,总好过现在一头雾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想及此处,李奉孝顿觉心中有些烦闷,挥了挥手让王朝退下。
自到了文登府后,至亲之人便遭遇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李奉孝心神大乱,有些进退失据了。
这若是在战阵之上,岂不是要害死许多兄弟。
不行,必须早作打算。
见家丁们已经将姐姐的灵枢安稳的抬放到牛车上,李奉孝跃下墙头,招来四名亲兵布置起来。
“张龙赵虎,待会出灵时,你二人棺前开路,无论出现何等异状,必须护住姐姐遗骸的周全。”
“王朝马汉,你二人护住小姐,跟随在我身后。若有状况,需保证淑萱不得受到半点伤害。”
“现在去着甲,佩弓,饲马。两炷香后,此处集合。”
“标下领命!”
交代完后,李奉孝心下稍定,独自拄枪守在秀楼门前。
……
“呼哧~呼哧~”
从寅时初到寅时末,邢戾几乎跑遍了大半个文登城。饶是他武艺精湛,吐纳术修为高深,此时也已是气喘如牛,不得不寻了个隐秘所在稍加歇息。
伸手从怀中掏出四个血淋淋散发着腥臭味的人鼻子,邢戾却好似看到了珍宝一般,无声的咧嘴大笑。
算上之前的已是有四十一个了。这一夜的收获,竟是比得上往常的数月。
顾老弟真是我的福星啊,嘿嘿嘿。
把玩欣赏了一阵,感觉气息已经平顺,手脚力气也恢复了七八成。邢戾将四个鼻子小心的揣入怀中,走出隐秘之所,开启新一轮的猎杀与反猎杀游戏。
……
“掌柜此时追踪两个,之前那个巷口深处有一个,朝东门跑去四个,还有三个被掌柜的给宰了,这就是十人,正好一个小旗的人数。
何家巷口一死一伤,这便是十二人。按照城内传闻,当日盗窃府库的妖道共有十七人。十七减十二还剩五人。顾道长说他亲手迷瞎一人,李镇抚杀死两人,五减三还剩两人。难道妖道们已经倾巢出动了?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也不知顾道长此时身在何处,若能与他商量一番,他应该能察觉问题所在。”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九棍,躲藏在一处残月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即便是站在他的身边,只要不出声,都很难被发现。
与邢戾自客栈后巷分开行动后,九棍绕了一个大圈子,确定没有尾巴跟着,便走了另一条路线前往何家所在的巷子。
看到掌柜的突然出手打死一个妖道,正要再将另一个已被重伤的妖道毙于掌下时,突然从四周冒出来数人欲将掌柜的困死。
好在掌柜的机灵,也不贪图即将到手的人鼻子,在包围圈尚未成型之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掌柜的在前面跑,一群妖道在后面追,而九棍则是远远的跟在妖道们的身后。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为密谍的二人能活到现在,自然是有一套保命绝技。
邢戾做蝉引诱螳螂,而九棍就四处观察,看看是否有黄雀在后。
若发觉情况不对,立刻发出信号,而邢戾也就不再纠缠,寻找机会脱身。
可若是没有其他黄雀,那九棍自己就会化身黄雀,朝螳螂扑去。
等到了那时,螳螂们就会惊愕的发现,身后多了一只要命的黄雀不说,原本作为目标的那只蝉,竟然也他娘的是一只黄雀。
前后夹击,螳螂们只有葬身雀腹一途。
之前的三十七个人鼻子,便是这么得来的。
这套把戏邢戾和九棍早已玩的滚瓜烂熟,从未出现过失误。
可今晚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
一来螳螂的数量有些多,原本按照顾道长的预计,妖道们应该是分散在何府巷子两侧,每边最多也就是三四人。可实际却是有十人之多。
妖道的武艺不弱,九棍注意到掌柜的身上已经添了几道伤口。
二来掌柜的好像有点杀疯了。杀死对方四人,自己也受了些伤,按照以往的惯例,掌柜的此时应该就此退走,而九棍则突然杀出为其断后。
可如今看来,掌柜的却是一点退走的意思都没有。九棍甚至有两次冒着暴露的风险给出暗号,可邢戾就跟没看见似的。
眼看着天色就要亮了,掌柜的还没有收手的意思。
顾道长只说让掌柜的引走妖道的一部分人手,可没说要把他们全杀光啊。
掌柜的不按计划来,这怎么搞!
九棍很迷茫,也很无奈。眼见邢戾又开始新一轮的猎杀,也只能将这些杂念抛诸脑后,小心的跟了上去。
……
府库所在的西院内。
按理说负责值守府库的衙役是不许睡觉的,可如今府库里存放的税银都已被尽数盗走,剩下的尽是些粮食、草料、布匹等虽也值钱但却搬运不易的财物。
所以趁着捕头福阿六不注意,还是有些衙役靠着墙壁或窝在角落,偷偷打起了盹。
“喂,醒醒,都快醒醒,捕头请大家伙吃夜宵了。”
“啥?老子莫不是睡迷糊听错了,福阿六那个狗杂碎请吃宵夜,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闭上你的鸟嘴,人家现在毕竟是捕头,不再是街上的泼皮无赖,若被他听了去,有你好受的。”
“吃宵夜是好事,可总不能都去啊,总得留一两个值守吧。”
“还守个屁,捕头说了,如今库里也没什么好物什,没必要太着紧。统统去前院饮酒吃肉。”
一听有酒有肉,枯守了快一整夜的衙役们顿觉五脏庙里响起喧天的锣鼓声,忍不住的吞了下口水。
捕头都发话了,这还有啥犹豫的,大伙一起去吧。
来到朝南的前院,只见院子正中用三张方桌拼成长桌,桌上摆满了烧鸡、酱肉、蹄膀、卤蛋和一坛坛的烧酒。
四周还架起了火盆,跳跃的火光照耀在满桌的酒肉上面。
油汪汪的,红彤彤的,顿时更增添了几分食欲。
“诸位兄弟,府尊有令,今日午时封闭城门全城搜捕妖道踪迹,届时还要辛苦大家。我福阿六深知各位兄弟不易,于是自掏腰包,买了些酒食犒劳大家,还望莫要见外,尽情吃喝。吃饱喝足之后,便随我前去捉拿妖道。”
福阿六站在桌前,扬声高声说道。
随后大手一挥。
“开席!”
衙役们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管他谁请客,管他搜捕谁,眼下吃饱喝足才是最要紧的。
“哎,捕头和几位兄弟怎么还愣着,快来一起吃酒啊。我老吴还要敬捕头您一杯呢。”
一名离福阿六近一些,上了年纪的衙役,一手抓着根鸡腿,一手端着酒碗,嘴里也是塞得满满当当的。眼角余光瞥见福阿六和五个负责驻守前院的衙役们站在一旁,只是看着大伙吃喝,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招呼道。
福阿六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则在默数着数字。
“一、二、三…四十七、四十八…他娘的,周郎中给老子的蒙汗药莫不是假的,怎滴还没人倒下。”
“哈哈哈…老吴头你酒量不行啊,这才饮了两碗就…就…咦…我也醉了,这酒…真好,够劲…”
福阿六心里数数已经数的不耐烦了,正怀疑是不是买到了假药,就见饮酒吃肉的十五名衙役,犹如被收割的麦子一般,接二连三的栽倒。
“嘿哈!大事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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