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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城倚着汴河而建,汴河如一弯新月,怀抱着汴州城,滋润了一方百姓。
兼之汴州城四季分明,风调雨顺,造就了汴州城曾经是四朝旧都的辉煌。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大梁以旧时朗州为都,并更名为京都。然而汴州城与京都一衣带水,兼之汴州城的繁华底蕴,依旧是长盛不衰,繁华非凡。
初春三月,汴州城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了,连东城门口的桃花也开得极其粉嫩。
都说是东贵西贱,汴州城东的东门口连通一条长长的巷子,是从京城来的贵人们进出汴州城的必经之地,从来都是热闹非凡。
东城区的富人多,小摊贩也愿意来此地叫卖货物。
“哎,大家来瞧一瞧啊,秘制的蛋炒饭!现炒现卖哟!快来尝一尝!保证没吃过!只要十二文钱一碗哟!”
清脆的声音从人群里响起,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伙儿,虽然打扮朴素,身材矮小,却唇红齿白,端的是好样貌。
只是面前却有一个和身材极不相符的大锅子,还有几只大碗,里面是各色的食材,有鲜嫩的青菜,个头均匀的鸡蛋,还有红红的一条猪肉。
“哎呦,这儿怎么多了个小摊子?卖的是啥?”
“没听人说是蛋炒饭么?”
“蛋炒饭有啥好吃的,还不是那样?我家婆娘也会做。”
“就是,会个蛋炒饭也来摆摊,也银钱也忒好赚了。还卖十二文钱!十二文钱够去小酒楼点一个菜了!”
“”
众人议论纷纷,倒是极为热闹。只是这蛋炒饭实在是太家常了些,虽然围看的人不少,却没人肯买。
“呀,这不是薛小哥么,怎么在这儿做起了蛋炒饭?你爹爹呢?又去买醉了?”一位看着面目和善的妇人似乎是认得了摆摊的小商贩,忽然惊叫道。
“哟,还真是,小哥今儿细细的打扮了,倒是认不出来了,倒是真真的白净。”人群中又有人接话道。
薛素听得此话,抬头看去,那位妇人梳着光滑的扁髻,只单单插着一支银簪子,带了一小朵粉色的月季,正是她的房东,胡大娘。
这一带的人,认得薛素和她爹爹薛又戈的人还真不少。薛又戈不知何年来到这汴州城,只在东城边上的永安巷里租赁了一个小院儿,房东正是这位薛大娘。
薛又戈是位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不好好找了正经的差事干活,只日日在酒馆买醉。
只是可怜了一个小娃娃薛素,年纪虽小,却是十分懂事,平素间照看着爹爹。
好在薛又戈平日里也为人写些书信,虽然书写的极好,不过收入极少,勉强能过活。
薛素小小年纪便做些杂活,替爹爹付酒钱。今日却是想起来在此地摆摊了。
“众位街坊邻居,今儿我就先炒一些分给大伙儿吃,若是觉得好,您再买。”小孩儿的清脆声音响起,立马就让闹哄哄的众人停了下来。
众人都望着薛素。
只见薛素麻利的拿过猪肉,“噔噔噔”的将肉切成了细丁,只见那猪肉糜切的细细,却丝毫不费力,众人不禁叫好“薛小哥好刀工!”
有了众人的叫好,小摊子周围陆陆续续的便多了好些人围看。
薛素并不着急,再把洗干净的青菜和萝卜也剁成细末,再麻利的打了五个蛋,用长筷子打散放在一边。然后才转身,掀开身后的一个小缸。
却是一小缸的米饭。不过这米饭甚是香,还冒着热腾腾的的气儿,众人定睛一看,才发觉缸下还埋了好些炭火,正阴燃着。
“小哥,你这米饭怎的如此香?是下头加了炭火么?”人群里有人发问。
薛素笑笑,心里微微嘀咕。这米饭是自个儿系统里出产的好米,是极为松软的,又用了果木炭烘了一个多时辰,米饭更加干松,香气自然出来了,能和这儿平日里吃的米一样么?
不过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这是我们薛家祖上传下来的的煮饭的法子,不能告知,还请众人担待些。”
听了这话,众人也就不问了。这年头三百六十行,都有自个儿的秘方,讲究传承,众人也不见怪。
薛溯在锅下引燃了炭火,待锅子烧热,舀了一勺油下去,再加了一勺盐,将其搅拌均匀。
再把切好的猪肉丁儿放入锅内,略略翻炒几下,旋即快速的换了个大勺舀了一勺打散的蛋汁往米饭上一浇,马上和了一些米饭拌匀,再一块儿舀出来,放在锅内。
只听得“滋啦”一声响,蛋和米饭还有油的香气便四散开,薛素立马端起锅子翻炒,那与薛素的小身材极为不符的大锅子被薛溯颠的颇有模样,只是额头上却渐渐冒出汗来。
翻炒了几下,薛素便把青菜碎末倒入锅内,只翻了一下,就将锅内的蛋炒饭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盘内。
只见一大盘金黄色的蛋炒饭稳稳当当的盛在盘子里,闪着光泽,米饭粒粒分开,全都被一层金黄色的蛋汁包裹,毫无遗漏。金黄色之间还有些许红红的萝卜丁绿绿的青菜点缀,煞是好看。更兼的那香气逼人,引得周围人一阵吸口水的声音。
薛素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锅内,没有留下半点杂物,才微微喘了一口气,抹了抹汗。
“请大家尝尝。”薛素咧开嘴,伸手拿了好些碗,将一大盘的蛋炒饭分了好多分,递给众人。
周围的人争先恐后的抢着拿碗,场面甚是火爆。
先得的人避开人群,坐在一边尝了起来。猛一入口,就觉得蛋香扑鼻,没有平日里的蛋腥味儿,再嚼了一下,更觉得米饭外面的一层蛋皮微咸,内里米饭干香有嚼劲,配合着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更兼米饭里头的猪肉鲜香,青菜脆爽多汁,萝卜清甜,混合在一起真是让人吃了一口又一口,不想放下碗筷。
每份碗里头的蛋炒饭也仅仅只有几口,众人还没尝个够,就已经见底,自然不满“小哥!我要一份蛋炒饭!你这蛋炒饭真是忒好吃了!”
薛素眨眨眼睛,笑道“好的,大叔您稍等。”
众人听得这话,才从美味里回过神来“哎哎,薛小哥!我也要再来一份!”
“还有我!”
“我也要!”
“”
果然是东坊市,薛素看着面前的争先恐后抢饭的人儿,想道。这边家境殷实的人家多,见到好吃的东西,买个十来文钱的尝鲜,都很乐意。
薛素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仿佛觉得大把的银钱就在眼前,笑的眉眼弯弯。
……
汴州城是出了名的美食城,首屈一指的当然是阮家名下的五味楼。五味楼里有五位大厨,每个人的拿手菜都是鼎鼎有名的,好多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不惜跑到五味楼里一掷千金。
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鳞次栉比,更兼有东西二坊市,日日有上百个小食摊,总能遇见适合口味的地儿。
再说那五味楼的掌柜阮家,世代经商,家财万贯,更有这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太祖曾感念阮家在战乱时代曾捐资千万以作军饷,赐下的“仁义商德”的牌坊,一时风头无两。
当日梁太祖手持五十万大军却无力养活,幸得阮家资助,才得以功成,建都京都。
然而阮家先祖却不肯受封为爵,只愿在老家汴州城里做一个安乐翁,太祖感慨万千,却也不好强求,只赏了阮家先祖丹书铁卷,世代除税除丁,还有便是这座牌坊了。好不夸张的说,便是汴州城的知州大人,见了牌坊也是要叩拜的。
有太祖的交情在,阮家又在汴州城里世代经营,自然是树大根深,历代帝王也都偏爱不爱权,安安分分的臣民,并与好些京都的达官贵人们都交好,所以阮家这些年在汴州城,自然是威望极大。
再说这大梁民风淳朴,颇为开放,大街小巷里总是人声鼎沸,男男女女甚少避讳。
当然在这样的繁华之地,又是开放的民风,自然少不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少不了才子佳人,公侯美姬的故事。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就有十八年前艳绝天下的阮家娘子和出访的汉王生死相随的佳话。那阮家娘子端的是貌美绝伦,而汉王又是英俊潇洒,两人当年私定终身。
汉王出征,大战南蛮,已经失去联系月余,连衣冠冢也备下了,只是阮家娘子却不信,不顾众人劝阻,孤身跑到了边境,去寻找消失的汉王。
一连一年又三个月,汉王真的被找回来了,只是却没了记忆,把阮家娘子忘得一干二净,回了京城便娶了王妃,而为汉王受尽苦楚的阮家娘子,却在回了汴州城之后一病不起,最后在自己的闺阁语戏楼里香消玉损。
只是可惜,等汉王恢复记忆的时候,阮娘子早已不在。汉王自觉对不起阮娘子,自此抛弃妻子,浪迹天涯,再也没人见过他。
这样令人唏嘘的故事,无论真假,都足以为汴州城铺上一层迷离而绮丽的色彩。
而这阮小娘子的闺阁语戏楼里的牡丹花,也是从十五年前始,开的极为艳丽,声名远播,以至于年年都有文人墨客为赏花慕名而来。
有人说那是阮娘子的香魂化作了花魂,有人说阮娘子的精魄必然是随着汉王浪迹天涯了。
正是“一缕香魂落,半城烟煴起。”
无论怎么样,这汴州城,的确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
……
“素素?素素!”薛又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一下子惊醒了睡梦中的薛素。
薛素连忙起身穿了衣服,一面回答“哎,我来了。”一面却在叹息,这副身子还是太稚嫩了,昨日一天的摆摊炒饭,就累的浑身都疼,之所以她满了十岁才想起要摆摊挣钱,也是因为年纪太小,力气更小的她,实在是不合适当个大厨。
若不是她这些年来有意识的训练自己的身体,按照昨日的劳动量,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爬起床来。作为一名合格的厨师,首先要的就是健康有力的身体。
“吱呀——”一声响,薛素推开门,外头已经是晌午了,明媚的春阳照耀着薛素的脸蛋,微微有些刺眼,阳光里有一个高大的人影,是薛又戈。
“爹爹。”薛素甜甜的叫了一声,属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的天真甜美显露无遗。
薛又戈皱了皱眉头,多日未打理的胡须爬满了下巴,显得有些狰狞,声音也有些嘶哑,但他还是低声问道“你昨日去了哪里?”
“素素去摆了摊卖卖蛋炒饭。”薛素低下头,微微有些底气不足。
“女孩子家家的,整日抛头露面,还恬不知耻的扮作男儿,做起了这样的勾当,成何体统?”薛又戈沉声呵骂。
“爹爹”薛素娇声叫了一声,眼珠子微转,忽然便抬起了水汪汪的大杏眼,从腰间解下了一个小布袋,怯怯的从里头拿出了一些碎银子,约莫有一两多。
“素素只是想为爹爹赚些酒钱爹爹每次都欠酒楼的酒钱。”
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却让薛又戈不禁十分无奈,薛又戈抬起手来,想摸摸薛素乌黑的头发,只是手刚刚伸到半空中,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尽是污渍,不免叹气,眼神一暗,将手放了下来。
薛素低着头,有些不安,爹爹到底是怎么样?只是让自己干站着?这样对女儿,真不是一个好爹爹。
亏得自己还延续了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美德”,赚钱养活他。
薛素撇了撇嘴,自从穿越来的这半年多,若不是她日常想方设法的偷偷摸摸从系统兑换出一些食材补贴家用,怕是连房租都交不起。
她攒了半年的积分才够兑换这次摆摊的材料,只是想赚些钱,也好以防万一。
不求大富大贵,但是温饱问题总得解决。
她这个爹爹是靠不住的,只好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薛素满心腹诽,却没见薛又戈见她的眼神满是复杂。
“罢了,素素,不许再做这些了,你也十岁了,不能整日穿的和假小子一般,爹爹给你找个先生,你好好的学琴棋书画,这才是女孩子应该做的。”良久,薛又戈冷声说道。
“可”薛素自然不肯,想分辨一下,只是一抬头,却看见薛又戈冷冷的眼神,只好闭口不语。
老天爷哎,一朝穿越,已是难以回首,但她这辈子到底是遇见了个什么样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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