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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安夜,对于一些人来说注定不平安,比勒陀利亚整个城市都在欢度节日的时候,三千公里外的布卡武愁云惨淡,这是一个半军事性质的永久性据点,据点内的驻军,加上叛乱爆发后临时避难的平民一共有一千多人。
这次叛乱并不是毫无预兆,两个月前,比利时政府决定在刚果自由邦征收特别商业税,征税对象原本是刚果自由邦的那些大公司,但是最后所有税款都被转嫁到刚果自由邦的非洲人身上,而且税金总额也远远超出比利时政府征收的数额,平均到每个人刚果人身上接近十五法郎。
十五法郎,大概折合0.6兰特,数额并不算大,但是对于刚果自由邦的非洲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普通家庭根本拿不出来。
十一月底,开赛公司的雇佣兵包围了一个没有按时缴纳税款的部落,不顾部落酋长的苦苦哀求,将整个部落屠戮一空,这严重超出了刚果人的底线。
以前比利时人的殖民,纵然横征暴敛严刑峻法,但是不会使用这么残暴的手段,毕竟死人是无法产生利润的。
所以一直以来刚果自由邦的非洲人和比利时人似乎是达成了一个默契,刚果自由邦的非洲人接受比利时人的奴役,作为征服者,比利时人承认刚果自由邦的非洲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权利,这时候一直以来比利时人能维持殖民统治的统治基础。
现在这个默契被打破,消息传开后,宽果河流域的泰泰拉人揭竿而起,短短半个月内,超过十万刚果人加入叛军,刚果自由邦境内狼烟四起。
布卡武周边半个月前发现叛军活动,布卡武随即进入战争状态,一个星期前,布卡武被叛军包围,对外交通中断。
“我们的弹药倒是还有不少,但是粮食只能坚持一个星期,如果还是没有援军,我们就只能实行食品配给制度。”安保队长列得·博比心情沉重,两个黑眼圈很明显,他以前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现在身上却散发着阵阵臭味,头发也似乎好几天没洗,裤腿上是泥点。
“如果实行食品配给制度我们能坚持多久?”布卡武的负责人查尔斯·戴维愁眉苦脸,他在一个月前刚接受英比橡胶公司的雇佣来到刚果自由邦,没想到却遇上这种事,真是流年不利。
“大概十天,我们现在有太多的女人和孩子,原本我们是准备了足够保安队三个月使用的物资,没想到现在增加了这么多人。”列得·博比也很无奈,叛军声势浩大,愈演愈烈,那几个被攻破的据点,所有的男人都被杀死,女人则是部被掠走,不用问,那些女人的命运一定很悲惨。
列得·博比只能庆幸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安特卫普,并不在刚果自由邦,如果这一次能逃过这一劫,列得·博比会辞职返回比利时,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列得·博比终于认识到,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那么十天之后我们怎么办?”查尔斯·戴维之前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布鲁塞尔自由大学的商科也没有这方面的课程。
“要么突围,要么大家一起死。”列得·博比表情平静,投降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列得·博比在刚果自由邦的这些年,很清楚的知道白人怎么对待非洲人,如果落在非洲人手上,那肯定生不如死。
“想想办法,是安保队长。”查尔斯·戴维心乱如麻。
“我组织人去城外摘果子,但是遭到叛军的袭击,这些叛军和我以前知道的非洲人不一样,他们能很熟练的使用武器,射击精度很高,并不逊于我们的安保人员,而且叛军人多势众,我们损失惨重,后来我组织人去湖里捕鱼,同样遭到叛军的袭击,很难想象,我们使用的渔船还是木船,叛军使用的却是铁壳船,而且叛军还把机枪架在船上向我们射击,我们根本无力抗衡,现在我们损失了所有的渔船,逃无可逃。”列得·博比表情麻木,很想说点脏话却不知道该骂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该死的南部非洲,该死的尼亚萨兰,该死的英国人,都是他们的错——”查尔斯·戴维肆无忌惮,阵阵咆哮喷涌而出,办公室窗户上的玻璃都在颤抖。
列得·博比不说话,静静地等待查尔斯·戴维发泄完毕。
“——总公司有消息吗?”发泄不解决问题,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和以前一样让我们坚守,等待援军。”列得·博比站起身拿起一瓶酒看看标签,然后倒了满满两大杯。
约翰内斯堡生产的土豆伏特加,绝对可以让人一醉解千愁。
“我们会有援军吗?”查尔斯·戴维瘫坐在椅子上视线没有焦距,声音都有点虚无缥缈。
“谁知道呢,所有人都在求援,我们布卡武并不是必救之地。”列得·博比不抱太大希望,远处又有隐隐约约的枪声响起,不过这不是援兵,估计又是某个试图到布卡武避难的种植园主遭到叛军袭击。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很慢,有些地处偏远地区的种植园主估计才刚刚知道刚果自由邦爆发叛乱,很多种植园主在知道叛乱爆发的时候,并不认为问题严重到这种程度,结果就错过逃生的最佳良机,等发现事态已经彻底失控时,已经失去了逃生机会。
查尔斯·戴维刚想说话,窗外突然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列得·博比起身推开窗,听到有人正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高呼:“船,有船,有船来了——”
在刚果自由邦,河道就是生命线,比利时人就是沿着河道开发刚果自由邦,布卡武旁边的这条河叫鲁西河,连通基伍湖和北海。
因为尼亚萨兰的扩张,刚果自由邦已经失去北海沿岸的控制权,鲁西河也随着北海水警的封锁,往来船只越来越少,不过这时候还能出现的船只肯定是从北海方向沿鲁西河过来的,基伍湖已经被叛军封锁,比利时人没有军舰无法突破,也只有北海的水警船才能自由往来。
提起北海的水警船,也是让比利时人恨之入骨,这一点估计德国人的感受更深刻,世界估计也就尼亚萨兰是拿标准的驱逐舰当水警船用,而且尼亚萨兰水警船装备的武器比驱逐舰更强大,在北海,尼亚萨兰的水警船就是难以挑战的巨无霸。
不管是不是来自北海的水警船,这时候能出现在布卡武就是救星,查尔斯·戴维和列得·博比不敢怠慢,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据点最高的碉楼。
都不需要使用望远镜,就能看到正在试图停靠在简易码头上的驱逐舰,确实是北海的水警船,查尔斯·戴维和列得·博比不认识船舷上的方块字,但是知道这种方块字是华人发明的。
查尔斯·戴维和列得·博比在观察的时候,玄武号舰长史载也在用望远镜观察布卡武。
“码头旁边的河道太浅,玄武号无法靠岸,只能派小船了。”大副桑代克的表情很纠结,刚果自由邦爆发叛乱,比利时人在安特卫普残杀华人,北海水警却要奉命援救刚果自由邦的比利时人,这让桑代克无法接受。
尼亚萨兰的水警船是以南部非洲的城市命名,北海一共四艘千吨级别的水警船,分别是小石城号,玄武号,璇玑号,以及尤利塞斯号。
“那就派,告诉他们,只能让女人和孩子上船,而且我们容量有限,只能上一百人。”史载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头看眼欲言又止的桑代克,然后就没好气:“让去就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这一路上,史载没少听桑代克的抱怨。
不仅仅是桑代克,玄武号上的绝大多数官兵都想不通,尼亚萨兰从来不推崇以德报怨,官方指南就是以牙还牙,别人欺负就要勇敢反击,委曲求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让官兵们尤其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命令不是罗克下达的,而是尼亚萨兰州政府下达的,所以官兵们背地里没少骂安东。
“我没有不理解——”桑代克不服气,虽然嘴里说着理解,但是脚下纹丝不动。
“理解的是什么?有华人在安特卫普被杀,我们就要向比利时宣战,直接把安特卫普屠城?别以为州长也和一样狭隘,这一次比利时人肯定保不住刚果自由邦,以后刚果自由邦的归属还说不定,以为我们是为什么来救人?救得不是人,而是人心道义,站住了这一点,以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接收刚果自由邦。”史载心悦诚服,别管这个主意是谁出的,尼亚萨兰现在伸手拉一把,就占领了道德高度,以后比利时再指责南部非洲煽风点火那就是忘恩负义。
“我这就派人——”桑代克现在跑的就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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