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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杯论盏,且听风吟。
柴令武与李承乾足足在曲室里喝了半个时辰的茶,险些喝成了水厄。
不仅是酒不能贪杯,茶也同样不能贪杯,过量饮茶,身体照样受不了。
勉强迈步,肚子里传来水声澎湃,浪打浪啊!
腆着肚儿,负着双手,嘴上再来支阿诗玛,村干部的范儿就齐了。
有点毁形象,不过现在的柴令武,刻意要此扮相。
李承乾与柴令武前后差了半步,谈笑风生地到了显德殿,分主次坐下。
称心依旧随侍在李承乾身后,轻轻为他扇着微风。
“殿下,臣刘洎有言劝谏。陛下令臣等来东宫讲学,是为陶冶殿下情操,使殿下亲君子、远小人……”
刘·祥林嫂·洎开始了一通车轱辘话。
李承乾眼里现出深深的厌恶。
用后世的话说,你一用老年机的,叫人用智能机的不要刷短视频,免得玩物丧志。
柴令武扬手打断刘洎的话:“区区清苑县男,见了本侯竟然不请安问好,一点礼数没有。殿下啊!陛下这眼力,怕是要请尚药局好好调养调养了,这种货色来东宫讲学,不是成心带坏殿下吗?这是为易储做准备呐?”
刘洎吓了一跳。
气恼之下,刘洎没有与柴令武见礼,确确实实失礼了。
不过,刘洎身兼正五品上的治书侍御史、正四品下的尚书右丞,职司不比从四品上的鸿胪寺少卿低,加上准备劝谏、弹劾的人物里就有柴令武,难免甩点脸色。
年轻人我跟你讲,论官职就好好论官职,扯什么爵位?
扯爵位也就算了,竟然引申到陛下的眼力,胡扯什么易储?
就算本官是支持魏王的,这话也不能公开说啊!
“拜见武功县侯,是本官失礼了。”
刘洎决定迅速服软,以转换话题。
万万没想到哇,祥林嫂遇上超级祥林嫂。
“亲君子、远小人,这话可真有意思,是不是我写上‘君子’二字,往衣服上一贴,就是君子了?什么是小人?心在魏营算不算?”
“满贞观朝,除了自我标榜的君子,真正的君子,本侯就没见几个。不好意思,那几个里,不包括你清苑县男。”
“要说君子,可能卢国公程知节比你更君子,至少人家胸怀坦荡,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柴令武逮着刘洎的话,掰开了喷。
倒不是刘洎连这点辩才都没有,可“心在魏营”这四个字却真刺痛了他的心。
刘洎支持魏王李泰,这是公开的事,刘洎从未掩饰过,还以此标榜胸怀坦荡。
可是,柴令武这话一说,搞得刘洎就像是特意为李泰谋夺储位、来祸害太子一般。
辩无可辩,黄泥巴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事实上,就连李承乾都知道刘洎的立场,只是未如柴令武这般犀利的质疑罢了。
“本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等为大唐出生入死、开疆拓土的臣子,在清苑县男眼中竟成了小人?”
柴令武一记大帽子扣了过去。
这口黑锅一旦扣上,程知节回来,保证让刘洎吐血。
还是不动拳脚的那种。
李承乾不苟言笑的面容中,隐隐掠过一丝笑意。
表兄,果然出手不凡!
刘洎当然不肯受这指责:“本官并未如此说……”
柴令武颔首:“是了,清苑县男的意思,这小人专指本侯?是本侯让大唐丧权辱国了,还是睡你婆姨了?不对,本侯如此年轻英俊,真要睡你婆姨,那是本侯吃亏了。”
李承乾再也绷不住了,拍案狂笑。
身后,称心的肩头一耸一耸的,忍得好辛苦。
刘洎须发横张:“武功县侯既然如此说,那便好生说道一番!你带护卫入东宫,已然不妥,还持甲兵,你这是要造反吗?”
柴令武击掌,满面春风:“说得好,说得真好!本侯要造反,为什么只带区区二人呢?”
“本侯当然知道,带兵器入东宫,僭越了。可是,为了活命,不得不为之。”
“东宫就是个虎狼窝,连太子都是东宫之敌,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凭什么我会觉得能平安?本侯保命而已,不行吗?”
“从东宫属官,到太子内宫,有几人不是他人的耳目?你倒是给个答复啊!”
刘洎沉默了。
“太子是东宫之敌”,这话的份量太重,他接不起!
“朕安排人在东宫做事的。不妥?”
阴森森的话语从显德殿外传来。
幞头、圆领袍的老军头李世民森然入殿。
李承乾给了柴令武一个无奈的眼神。
知道孤为什么宁愿住简陋的曲室了吧?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东宫也不例外。可臣就想问问,既然陛下在东宫安排有人手,当是心忧太子安危,何以太子仆寺一案,陛下的人手竟不知不觉?”
“若是如此,陛下安插人手的意义何在?坐视太子身亡么?”
“当太子住在东宫里尚不能觉得安全时,这个太子还怎么当?不如去当个藩王还快活些。”
柴令武毫不示弱,对视李世民,一点服软的口气都没有。
李承乾紧紧握拳。
表兄太刚了!
表兄的每一句话,都深得孤心,孤就是这么觉得的!
孤,需要有表兄般的勇气!
李世民原本气势汹汹的,被柴令武提到的太子仆寺一案,气得扬起巴掌,大耳刮子就要照柴令武脸上招呼。
“我就不明白,对番邦,陛下还能展现自己的仁慈,取得‘天可汗’之称,怎么对太子就如此苛刻?若是觉得太子资质愚钝,易储就是了,何苦用这些下作手段?”
“这些东宫属官,张嘴秦二世、闭嘴杨广,既然太子如此不堪,他们为何恋栈不去?是为了把太子逼死,好侍候新的储君么?”
“明知道魏王在与太子夺嫡,陛下却安排魏王一系的官员给太子讲学,意欲何为?”
柴令武屹立如山,对着李世民一通狂喷。
打便打了,当我没挨过打咋地?
大巴掌带着凛冽的破空声,“啪”一声爆裂的巨响,侍立在李承乾身后的称心吐着血,飞出五步远,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只练习歌舞的称心,体质柔弱,哪里受得住老军头恼羞成怒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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