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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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还真起身为奥黛尔西倒了杯热茶,&nbp;&nbp;微笑着亲手将热茶挪到奥黛尔西跟前。

眼前的苦修者脸色苍白，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

她眉眼被风霜侵染，眉头皱得很紧很重。

呼吸急促,&nbp;&nbp;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nbp;&nbp;依旧沉浸在书中世界里。

显然,&nbp;&nbp;奥黛尔西的共情能力很强，是非常容易被打动而触动感情的一类人。可能,&nbp;&nbp;这就是她成为苦修者的原因吧。太感性的人，总是比别人过得痛苦些。

“你看起来非常疲累。”鹿还真主动关心，深邃漆黑的眼瞳里幽光流转。

她的气场强大神秘,&nbp;&nbp;谈吐言语温和得很，似是森林晨起的白雾,&nbp;&nbp;飘飘渺渺神秘幽远。

这让奥黛尔西感觉自己在面对重重迷雾。

“我愿己身受苦换众生解脱。只是……”奥黛尔西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十年之前,&nbp;&nbp;我无比虔诚的信仰着主。我相信圣光,&nbp;&nbp;相信教廷。我愿意付出一切为圣光传播教义，帮助那些穷苦的人们。可是……”奥黛尔西想起当年天真的自己,&nbp;&nbp;苦涩地垂下了眼眸。

她那时是何等愚蠢啊。

面前不知名的神祇安静从容地听着她这个凡人的讲述，态度平易近人，眼神温和却又淡漠,&nbp;&nbp;并不因为奥黛尔西讲述的凡人惨状而动容半分。

那双浩瀚眼眸中映不出任何生灵的存在,&nbp;&nbp;她明明还是凡人模样，漆黑神秘的眼却似乎能看透所有，凝聚着万千星辉。

强大到令人恐惧。

奥黛尔西面对着她,&nbp;&nbp;宛如在面对山川自然,&nbp;&nbp;广远天空。

祂是自然,&nbp;&nbp;是天空,&nbp;&nbp;是大地。

奥黛尔西在鹿还真面前说着最真诚的话，恭敬有礼，没有任何尴尬或是其他情绪。

毕竟，谁又会对自然和天空产生多余的想法呢？

只有最本能的敬畏和虔诚而已。

见识过宇宙广大，在浩瀚的知识宝库中走过，她越发认知到人类的渺小与卑微。

鹿还真赞叹：“你的虔诚真是少见。”

奥黛尔西讷讷低头：“您谬赞了。”她很想问，您知晓圣光之主吗？

奥黛尔西捧着神祇亲自递过来的茶杯，杯中正散发出渺渺白雾，颜色清透染着淡淡青绿。

微微摇晃的清水表面漂浮着绿叶般的东西，叶片在热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了自然的清新香气。

奥黛尔西被诱惑得吞咽口水，却不敢喝下。

这是……来自神的恩赐啊，但奥黛尔西已经明白神祇恩赐自己不一定能承受住。

她只能捧在手心里，一次又一次观察带着奇特韵律的茶品。

“这是茶。”

茶？

奥黛尔西手指微微发抖，从古老的称呼和旋转茶叶感觉到了厚重的历史气息。

“茶”看似普通，但肯定隐藏了奥黛尔西预料不到的强大知识与力量。

奥黛尔西不敢喝了，最后一点跃跃欲试都被她彻底压下去。

神祇随手递过来的饮品蕴含着天地至理，宁静幽远。

只是杯饮品，可却是神之茶啊。

不知是被袅袅茶雾熏染了眉眼，还是情之所至，奥黛尔西低头时，眼睛里滴出了晶莹的泪珠。

“啪嗒”。

泪水摔落进摇晃的茶杯里。

鹿还真嘴角笑容僵住，一杯茶就给感动哭了？

她保持着跟陌生人的基本社交距离，没有询问。

奥黛尔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捧起茶杯，抬头就撞上了鹿还真漫不经心好像洞察一切的笑：“你若是累了，今晚可在我这阁楼里歇息。”

她说完便起身离去。

奥黛尔西心神一慌，紧跟着站起来。

莫名有种错过这次，就不会再有下次的紧迫感。

“尊敬的……”神祇二字在唇边打了一圈儿，奥黛尔西到底没胆子直接称呼，她深深地、谦卑而恭敬地低下头：“奥黛尔西不知前路在何方，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请您帮忙解惑。”

奥黛尔西紧张又害怕，等待着神的回答。

鹿还真颇为惊讶，在原地停留刹那，转身回来。

奥黛尔西似乎特别高兴，表情呈现出了喜极而泣的欢喜。

鹿还真重新打量过奥黛尔西，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女士怕是走投无路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苦修者的路艰难又遍布荆棘苦楚。

刚才敲门时，对方就一脸茫然紧张。坐在房间里的局促不安，鹿还真一直能感觉得到。

所以她很少开口，就怕吓到对方。

没想到，她的少言寡语似乎让奥黛尔西对她有了信任感。

这么草率的吗？

奥黛尔西的问题在刚才的诉说中就有了体现。

信仰神的虔诚信徒没有得到好生活，无神论者的资本家反而能活的逍遥自在。

她很困惑不解，还特别愤怒。但虔诚的信仰令她无法质疑神，甚至是去质疑教会与教义，只能让自己陷入信仰和现实的困境中。

鹿还真：“你的主是……”

她的圈子没有信教的。

苦修者女士来自很偏远的小国，米夫尔这个名字她听都没听说过。对宗教鹿还真不了解，但她学习过心理学，倒是能帮忙疏导下。

“奥黛尔西曾经是圣光最虔诚的信徒……”奥黛尔西又想问鹿还真是否知晓圣光之主。

可话到嘴边，再次咽了回去。她嘴唇哆嗦着，诉说她不知前路的苦修。

这回对方讲的更加清晰，鹿还真大概听明白了，奥黛尔西信仰着不知名小教。小教教会似乎不干人事，而奥黛尔西的家乡条件落后，经济不发达，于是苦上加苦，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

奥黛尔西不懂事的时候只能看见自己国家里的生活，就很满足。

自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国家的落后，人民生活的艰难苦楚。

可现在，奥黛尔西在外头旅行多年，见识过发达国家的优渥生活和便利条件，自然就对自己国家人民的落后产生了不满。

鹿还真听着对方说他们国家人民的苦楚。

什么地里种不出来粮食啦，老是有人打架啦……大概总结就是农业技术不发达，生活秩序混乱，政府不作为。

可这种事……你跟我说了，我也没办法帮你啊。

鹿还真表面微笑，心想我就普普通通一店长，自己都生活落魄等着卖黑心饮料转运，哪儿有资格和能力去帮你？

她虽然没办法，却明白了奥黛尔西对信仰产生动摇的根源——因为信仰坚定无法质疑神，又因为现实太痛苦不得不产生质疑。

奥黛尔西满眼痛苦，悲伤又哀戚：“他们勤劳努力，夜以继日的工作，只想要活下去而已。地里却长不出粮食，总有不能阻挡的灾难……”

“我想要为他们寻出一条路，却没有办法。”

“圣光不能为我指引路途了，我迷路了，再也寻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苦难的人们虔诚地为圣光供奉一切，却不能得到一点点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呢？”

鹿还真不会愚蠢到从根本上否定对方的神，先试探地说：“圣光啊……你觉得，祂是什么？”

“你这样痛苦，是因为你信仰的主并没有庇佑信仰祂的忠诚信徒？”

“这让你产生了信仰上的动摇。”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奥黛尔西腾地站起了身，深深鞠躬，做出了虔诚的祈祷姿势，吓得鹿还真心口一跳，差点儿躲角落里去。

奥黛尔西保持着深深鞠躬的姿态：“我信奉主，不为名利财富。我心甘情愿为圣光奉献一切，贡献灵魂与信仰。此生只愿为普及圣光而努力，只愿圣光照耀米夫尔每一寸土地。”

“我从未质疑圣光，背弃圣光的信仰。但我不愿见穷苦人饿死，终日在农场田地行走，我背弃了圣光的教义。”

“我有罪。”

——看来还是宗教狂热分子，不能怼她的神。

奥黛尔西是个真正虔诚的苦修士，她善良至诚，对人没有一点防备心。

简直是现代社会中的异类。

鹿还真有点同情她，也藏不住敬佩。

她担心奥黛尔西继续这样走下去会出问题，精神问题还牵涉到信仰，人又处在长期紧绷的状态下很容易崩溃。

得尽量帮她疏导，但绝对不能质疑神的存在和意义，还得尽量诱导奥黛尔西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想要同胞过好日子，她可以选择自己出大力帮忙呀。

鹿还真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法子。

“你们信仰你们的神，这跟圣光之主有什么关系？”

鹿还真半眯着眼，摇晃水杯，带着点笑意说：“圣光之主知道自己有你们这样的信徒吗？”

什么？！

奥黛尔西豁然睁大眼睛，眼睛里有震惊挫败和不敢置信。

“你们信仰祂，那是你们的事情。”

“圣光，可不在意。”

鹿还真打量着奥黛尔西的表情，见她身体摇摇欲坠好似遭受到了天塌地陷的打击，连眼神都灰败起来，继续补充：“神啊，哪里在乎这些。”

若这种话是其他人说的，怕是会被虔诚信徒们打死。

可这话，是神亲口讲的啊。

奥黛尔西的眼神正灰败着，鹿还真悠悠开口：“圣光不在乎，你就会放弃信仰吗？”

奥黛尔西摇头：“不，正如您说的，我信仰着吾主，是我的事。”

“嗯。”鹿还真微微颔首，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开解对方，忽悠她脚踏实地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

指望神？你白日做梦呢。

她纠结着，却忽的听到奥黛尔西的喃喃自语：“……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明白了！”奥黛尔西豁然抬头，完全没有了刚才被打击的痛苦。她只觉得拨云见日，眼神褪去迷茫，亮如星子，熠熠生辉：“是了，是我太懦弱，不敢面对真相！”

“感谢您的指点。”

鹿还真：“？？？”

哈？你明白啥了？为啥我不明白？！

她这刚开始心理疏导，对方就已经自己给自己上好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