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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不是一个善谈之人,白玉娘作为女子,也没办法厚着脸皮去搭话。
于是在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后,意兴阑珊地告辞离去。
就在这时,那名长相连她都要自叹不如的男子,终于主动开口道:
“哦对了,一直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姓路,路小仙。”
女子闻言转过身,呆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男子连姓名都这般唯美。
迎着对方略有疑问的眼神,白玉娘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盯着路姓男子看了好一会,于是连忙瞥过眼眸轻声道:
“我姓白,白玉娘。”
“幸会。”
路小仙依旧面带微笑。
这位在山寨中跋扈到近乎可以横着走的女子,如同羔羊一般,再不敢去看男子,匆匆扭头离去。
京城大内,御书房中,皇帝皱眉坐于龙案后,案桌上放有一封书信。
案前跪有一名黑衣人,低头不语,似是在等待命令。
许久过后,皇帝终于开口:
“你刚才说,在珍建府遇到了王柄权?”
“回陛下,确实如此。”黑衣人沉声答到。
“他去那里干什么,可知道楚里夏的真实身份?”
“回陛下,据子鼠所说,北突公主患有顽疾,八王爷因为和北突南院大王朴问有些交情,受托帮忙寻医。
途中恰好偶遇东罕公主一行人,二人虽有接触,但似乎都不知晓对方底细。”
皇帝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别让这位公主进宫了,将她送往别处吧。”
“敢问陛下,想将她安排在何处?”
皇帝思考片刻,说到:“安康王府。”
一直垂头听命的暗卫,听闻此话后脸色怪异无比,但还是回了句:“是。”
皇帝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麻烦本就是那小子招来的,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处置。”
暗卫依旧低着头,嘴角却是跟着勾起一抹笑意。
“行了,京城一时半会用不到你了,你去帮你师父吧,他在姑娘山,此事过后,你将不再是暗卫卯兔。”
“谢陛下!”
暗卫卯兔抬起头,真诚地朝皇帝道了句谢,随后一拜到底。
若是王柄权在场,定然能认出这位化名“卯兔”的暗卫,正是路小仙的徒弟喜顺。
只不过现在的他脸上少了些稚气,多了几分肃穆。
等喜顺退下后,皇帝重新拿起了桌上那封信。
信是东罕一名权臣,写给王朝一位同样手眼通天人物的。
虽然信中笔迹与东罕公主身上那封略有出入,但通过路小仙的模仿,却也兼顾了分形似与五六分神似。
看着上面的内容,皇帝陷入了沉思。
望石寨北侧有一处巨石,旁边竖有一人高的木架,木架上绑着两架秋千。
此刻白玉娘正坐在其中一架秋千上,眼神发呆,口中念念有词:
“一双含情带笑眸,一张雌雄莫辨脸,读尽千篇风流文章,留下万般倜傥姿容。”
二十岁之前,她不信一见钟情,二十岁之后,她信了,今年,白玉娘芳龄二十。
路小仙满足了她心中对男子的一切幻想,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但优雅中又透露出男子特有的英气。
这份比例恰到好处的儒雅,让刚到花样年华的少女,毫无防备地沦陷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路小仙的生平。
他是没落的皇室,身上自带一股寻常人学不来的贵气,他是一个出色的戏子,优雅早就融合进了他的一颦一笑,这份优雅,足以让大部分女子黯然失色。
同时他又有着不俗的身手,这让他优雅中少了几分媚气和脂粉气,多了几分英武气。
在这些优势的加持下,莫说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是那些长在花丛穿梭的徐娘们,又有几个能不心动的?
你以为整天去广寒楼看戏听曲儿的都是大老爷们?其实很多都是富家女眷以及深闺的千金小姐。
得亏没让白玉娘瞧见路小仙台上舞长袖,台下舞剑的场面,否则指不定又会生出“台上能把千般温柔唱遍,台下能执三尺宝剑”的精绝句子。
当白玉娘在这“少女怀春”时,一个中年男子来到一旁,坐在了另一架秋千上。
“玉娘,念叨什么呢?”
一句话将白玉娘拉回了现实,她看了眼身边的中年人,疑惑道:
“爹,你咋走路没声?”
那位身高隔着七尺相差十万八千里,体重却有将近两百斤的中年男子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顿时比旁边的女儿还要疑惑,自己走路没声?
中年男子显然粗枝大叶惯了,没去细想怎么回事,继而满脸堆笑道:
“玉娘啊,为父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现在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额是有关你的终身大事,我有个故友,当年你还小那会,我俩就约定好了,将来他要是有了儿子,就让你们结为夫妇。”
白玉娘听到此处,表情一下子怔住了,随后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唰”地绯红起来,低下了头。
这位姑娘山的山大王丝毫没注意到女儿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到:
“当时爹也是瞅准了那家伙找不到媳妇,就随口答应了下来,结果这老小子鸡贼得很,眼见找不到媳妇,就收了个义子,无论如何也要占这个便宜。
你也知道爹为人最讲信誉了,爹也知道此事对不住你,这样,你去看一看那人,若是满意,爹自然高兴,若是不满意,那小子毕竟是个义子,爹也不为难你。”
白自敬最了解自家女儿的脾气,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落下个言而无信的名声事小,宝贝女儿一气之下不再搭理自己事大。
所以他此刻说话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姑奶奶。
岂料这位一言不合就揪他胡子的女儿今天不知怎么了,全程低着头,看不出脸色阴晴。
最后更是以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
“不用再看了,一切但听爹爹做主。”
说完就低着头跑开了,留下白自敬一脸懵逼。
白自敬摸了摸胡子,心中奇怪,想了一会,以他的脑子实在想不出哪里奇怪,就起身离开了这里,朝山寨东侧走去。
来到一处屋子前,他敲响了房门,屋内的人显然早有准备,立马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四五的少年,腰间挂有一柄刀鞘鲜红的弯刀,正是王柄权等人沿途遇上的那位。
“白叔父,怎么样?白姑娘她答应见我了吗?”
少年急不可耐地问到。
白自敬依旧一脸疑惑,下意识答到:“没答应。”
少年闻言立马垂头丧气起来,不过对方下一句话立马又让他精神振奋起来。
“她说不用看,让我做主。”
少年立马激动地涨红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头便拜,“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
王柄权等人是过了八月十五出的京,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四五天,虽说距离秋分还有几天,但漫山遍野的果子已经熟了大半。
在秋老虎的折磨下,几人在官道上走得又饥又渴,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一棵结满了橙黄果实的柿子树,果子之多,将树枝都给压弯了。
负责赶车的朴问率先发现,催动马鞭,快速靠近柿子树。
王柄权拉了拉草帽,淡淡说到:
“你不用着急,这玩意现在吃不了。”
“这果子看色泽如此诱人,为何会吃不了?”
朴问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北突一望无际都是草原,少有树木,就算有也是低矮灌木,很少有中原这种一丈往上的果树,更别提那些动辄十几丈的参天巨树。
王柄权知道对方没见过什么世面,开口解释道:
“这个时节的柿子,外表虽然看着诱人,实则内里非常涩,需要经过霜打,才会转甜。
不过你若实在想吃,也可以在外面涂上酒,以坛子封存,放个几天就能吃了。”
“原来如此。”
二人谈话之际,马车已经到了树下,朴问直接攀枝而上,很快到达了树顶,不一会摘了满满当当一大捧金黄的柿子。
王柄权从车厢里拿出喝剩的半坛酒,将柿子一一用酒水涂抹后,放入坛中保存,回过头再看朴问,却见其正脸色奇怪地看着自己。
“滋味如何?”王柄权似笑非笑地问到。
“斯兄你嗦得不错,确斯极涩。”
朴问俨然已经变成了大舌头,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才他实在忍不住诱惑,就偷藏了一个,趁王柄权不注意啃了一口,初入口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后来越嚼越涩,最后整个嘴巴都麻了,这会已经难受地让他恨不得把舌苔都刮下来了。
“年轻人,要听劝。”
“兹道了。”
几日后,姑娘山上,望石寨中,一个腰间配刀的少年正屁颠屁颠跟在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身后,脸上满是谄媚。
“媳妇,你想吃啥,我去山下给你买。”
女子满脸冷漠,不去搭理对方,快步走着,企图甩掉对方。
这奇怪的场景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目,因为在他们看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起初女子还会说些“不许乱叫,否则宰了你”之类的威胁话语,但在发现对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压根不管用后,女子也就放弃了。
这位名为玉娘的女子,只恨当初自己没问清楚,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如今对方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这事得从几天前说起。
当时白自敬找她聊起这事时,她理所当然地把成亲对象当成了那位长着一张祸国殃民面孔的儒雅男子,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岂料当满脸羞涩的她被带着去见正主时,却愣在了当场。
现场并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位男子,而是一个怎么看也还是个孩子的家伙。
“娘子,我叫陈大侠,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大侠。”
那孩子张口就是一句让白玉娘几近崩溃的话。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问到:
“爹,你说的那人就是这三寸钉?”
白自敬表情尴尬,他总感觉自己闺女是会错了意,稳妥起见,还是让他们见上了一面,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玉娘,陈石头是爹那位故交陈冲的义子,看着年轻了点,但心眼不坏,况且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几年自然就长高了。”
原名陈石头,自己改名陈大侠的少年连忙点点头,说到:
“我爹说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现在正是长个的时间,保准一天一个样。”
“所以你就跑到我们这混吃混喝来了?”白玉娘斜了他一眼。
原本一句挖苦的话语,在陈石头听来,却是不一样的味道,他略带羞涩说到:
“虽说大丈夫应该志在四方,不过玉娘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做个倒插门的女婿也未尝不可。”
白玉娘熟读那么多礼义廉耻,如今在对方身上却是看不到丝毫,她也懒得废话,冷冷丢下一句“做梦”后转身就走。
留下的“翁婿”二人对视一眼。
“石头啊,你看”
白自敬刚要开口,陈石头立马呵呵一笑,信心满满地说到:
“岳父大人,我都明白,玉娘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您给我点时间。”
白自敬本还害怕女儿打击到这位少年,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原本打算委婉送客的他思量再三,改变了主意,眼下这孩子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当年的白自敬也是靠着这份不屈不挠的厚脸皮,才将白玉娘的娘亲娶到手。
心中有了计较后,白自敬开口道:
“虽说我与你爹有约在先,但你毕竟只是他的义子,这样吧,我允许你在山寨住一段时间,成功与否,全看你自己。”
本以为会被请下山的少年立马面露喜色,点头说到:
“多谢岳父大人,我一定会成功的。”
从那以后,白玉娘身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口口声声叫着“媳妇”,令她不胜其烦。
“路公子,打扰了。”
白玉娘关上房门,将身后的陈石头关在屋外,后者没有丝毫不悦,挎刀挺胸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俨然一副护卫模样。
屋内的路小仙正低头绘制着图画,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朝女子露出一抹笑容。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二人也算熟悉了,白玉娘此时再面对温文尔雅的路小仙,也少了几分当初刚见面的羞涩。
她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柔声问到:
“路公子在画什么?”
路小仙放下手中兔毫毛笔,轻轻吹了下未干的墨迹,将其展现在白玉娘面前。
待看清宣纸上的内容后,许久未脸红的白玉娘再度露出脸颊攀红。
“公子画的是我?”
男子点点头,将绘有女子画像的宣纸递了过去。
“这几日有劳姑娘照顾,路某明日就要离开了,临别之前没什么送给姑娘的,便绘制了一幅画像赠与姑娘,聊表谢意。”
画中,女子眸内有笑意,画外,女子眸中带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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