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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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西娅按下心底的不安，向身边温柔的金发男子扬起微笑，俏皮地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腕，“诺尔，我很好，不用担心。”

诺尔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温柔如水，“没事……就好。”

“这位是……”辛西娅尽量让自己移向莎莉叶的目光充满善意。

诺尔刚张开口，又顿了顿，道，“一个……来看望的学妹。”

辛西娅听出来了诺尔的言不由衷，她勉强笑了笑，向莎莉叶点头，“谢谢你。”

莎莉叶眨了眨眼，随即竟然笑了起来，眉梢也跟着这个动作微微上扬，变得富有生气。她甚至不用尝试调整许久没有过变化的略微僵硬的五官，这个笑容就像被人引导着一样，非常轻易地便展现出了最完美的风姿。

莎莉叶没有弄懂自己内心略微复杂的情绪，只是莫名地想恶作剧，似乎心底有个声音在撺掇着她这样做一般。

“是未婚妻。”

顶着诺尔带有怒气的目光，莎莉叶成功地看见辛西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莎莉叶的表情让斯诺沉默了。

莎莉叶现在……是真的，很生气吧。

斯诺有些莫名的烦躁，索性退了出去，靠在较远的门边闭目养神。房间里唯一理智到还有观察力的人退出了，再没人能注意莎莉叶手上的猫纹指环散发的黑色雾气。

里面的对话仍然在进行，一个气息冰冷微怒，而另一个语调毫无波澜。

“卡特尔小姐最好谨言慎行。”

“我挺好的。”

“大小姐未订婚便这样的毫不知耻，真好奇卡特尔公爵和公爵夫人平日对您是怎样的教养。”

话音刚落，两边突然沉默了。

诺尔抿着唇微微低下了头。

他失言了。

而莎莉叶放大的瞳孔里，好看的淡金色已经被黑色雾气渲染了一半，她身边的魔法元素随着暴躁的精神力而四处冲撞，有些混沌的意识只勉强压制得住温和的水元素和光元素，而风元素却是不顾一切地变成魔法旋涡冲了过去！

不好！

惊险之间，魔法元素的冲击让莎莉叶有了瞬间的清醒，伸出右手强行迫使风旋涡收回，却意外发现这股力量出乎意料的无法控制，似乎跟用尽全身力量拉着悬崖下的人一样沉重……悬崖？

暴风雨清洗的天地间，身后是魔兽的高声嗥叫，猛烈的飓风穿透丛林，暴雨让地变得湿滑，抓住石头的左手已经被尖锐的石块割破，鲜血顺着手臂浸染到黑袍上，入髓的剧痛却因为坚持了太久而变得麻木起来，凌乱的额发和边发被风吹得遮住视线，那种全身保持着不动的僵硬，让五感好像全消失了，只听得见一个令她颤抖的声音。

“真的……愚蠢得，太有意思了。”

那个轻飘飘的笑声却不带一点感情。

而下一刻，就像凭空换了位置一样，完全失重的恐惧感让她甚至失去了发声，只是放大的瞳孔依稀看见有个身影站在悬崖上。

好像很熟悉的笑容。

“莎莉叶·卡特尔！”诺尔的厉声高喝让崖顶那个笑容微微破碎。

又是几个莫名其妙的画面……莎莉叶脸色有些发白的颤抖着伸出左手想要加强束缚，然而左手却像被控制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将右手按下。

莎莉叶死死不肯放开那最后一丝掌控，毫不犹豫地咬破嘴唇想换来一点清醒，哪知入喉的铁锈味让她的心脏猛地一收缩，像是即将被巨大的冲击贯穿身体一样的战栗感让她的努力彻底失控了，巨大的元素旋涡带着莎莉叶所有的暴走魔力向对面两人袭去！

一旁，隔绝了魔法感知的斯诺听见高喝时变了脸，快步冲进来感受到强大的魔法暴走时，第一时间就为莎莉叶吟唱了光之盾的守护。

光的温暖将快要崩溃的莎莉叶重新拉了回来，想要补救自己造成的一切时，魔力的枯竭却让她连一个最简单的瞬发魔法都做不到。

诺尔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根本没想过莎莉叶居然敢真的动手，而且还是这种具有强大破坏力的原始魔法攻击！来不及铺开防御魔阵的他选择强行短吟唱风之庇佑。

不出所料，浓缩咒语本来就对法杖的要求极高，作为六级巅峰魔法，风之庇佑浓缩咒语的反弹威力在诺尔的估计范围内。不堪重负的法杖在吟唱的一半时，魔法元素还在聚集，顶部纯净青色的风魔晶便“咔”地裂开，若不是多年对风元素有着最亲密的接触，在最精准的一刻将身体作为容器过渡了进来，这时的元素反击便可能要了诺尔半条命！

诺尔冷静地完成了吟唱，风之庇护最终与暴走的原始风元素进行了猛烈冲撞，放着秋百合的花瓶在清脆的响声中变成碎末，各种杂物疯狂席卷，辛西娅的漂亮长发辫被床边的一处弯沿挂住，她拼命扯住头发，眼角因头皮的疼痛渗出了几滴泪。

诺尔却顾不得其他，只在一心一意地支撑风之庇佑。

莎莉叶伸出手，稍微回复了一点力气的她想要透支魔力。她才有动作，便被斯诺黑着脸把她的手打下去。

“白痴，谁让你拿生命力透支魔力了，我不在吗？”

斯诺放下那点小报复心思，一只手钳住莎莉叶双手让她别乱动，另一只手挥着魔杖，帮着诺尔平息了整个空间的魔法震荡。

平息的最终，莎莉叶在斯诺的保护下勉强站着，另一边的被攻击对象却显得十分狼狈。

辛西娅头发散乱的蜷缩在床上，把脸埋进臂弯，而金发男子嘴角溢出的血液在莎莉叶的眼中刺激得鲜红异常，似乎又要把她拉入噩梦的雨声和血腥味中。

诺尔缓缓地咳嗽了几声，气笑，“用我教的东西？”

他慢慢地张开嘴，每个字的发音都是无比清晰。

“莎莉叶，我真后悔。”

“我对你，太失望了，真的，太失望了。”

莎莉叶有些茫然，眼神黯淡，我都……干了什么？

“够了，你们都出去！滚出去！这是我的病房！”辛西娅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有些扭曲。

“辛西娅……我……对不起。”诺尔苦笑出来。

“出去啊！我说滚出去！！听得懂吗！！！滚出去！”辛西娅的尖叫声带有哭腔，“滚啊！！！”

莎莉叶偏了偏头，终于听懂了因为有些气急，甚至变得有些奇怪的不知道混了哪里方言的通用话。她提了提裙子，按照小时候被母亲提着练了无数次的那样，行了个标准的礼仪，轻声道，“以神之名，最诚挚的歉意。”

对面的两人一片混乱，打、砸、摔各种东西的背景声下，辛西娅不稳定情绪的尖叫声混合着诺尔的安抚，莎莉叶却坚持按照礼仪的剧本半屈身等待答话。

魔力耗尽的她只是凭着本能在坚持。

最后被一旁忍无可忍的斯诺拖走了，临走前斯诺顺手设置了屏蔽魔法，世界清净了下来。

快要出大门时，莎莉叶挣脱了斯诺，摇了摇手。

只是一个动作，斯诺便明白她的意思，安静地站在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莎莉叶坚持挺直背地走出去，只是身形略显单薄。

斯诺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去，继续完成今天的实习报告。

“第三次，莎莉叶小姐。”

入眼是兰斯洛特万年不变的微笑脸，似乎心情极好。

不像往常一样因着礼节打招呼，莎莉叶像没看见人一样，精神恍惚地转了个方向继续走，却感觉自己被人轻轻地按住了。

眼前是放大的笑容，男子墨黑的瞳孔似乎有些竖起，异常熟悉，脸再近一点，高挺的鼻梁就能贴到莎莉叶的额头。

“撞到的第三次，莎莉叶小姐。”兰斯洛特缓缓地抬起手，温柔耐心地将莎莉叶乱掉的头发捋顺。

“兰斯……洛特。”莎莉叶努力地想从混沌中醒来，她下意识地念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嗯~”

耳边愉悦的低语让莎莉叶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而这种熟悉感只让她不舒服到想要逃离。

“莎莉叶小姐，太可爱了。”兰斯洛特的指尖从发根缓缓转移到脸颊，扫过柔滑的肌肤，停留在眉梢。

冰凉的指尖从下眼睑滑过，轻柔地覆盖在莎莉叶的一只眼上。

“多好看的眼睛……纯黑的，像克拉冰湖深处的黑水晶一样迷人。”男子低沉的感叹声并没有让莎莉叶变得清醒，反而更晕沉。

“莎莉叶小姐的淡金色……最让人厌恶了。”兰斯洛特满意地打量着莎莉叶。

“啊……还在呢。”漫不经心地一扫，看见莎莉叶右手紧握的枯掉只剩花梗的神语花，兰斯洛特突然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将莎莉叶的右手与左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兰斯洛特闭上眼似乎想要闻闻神语花的味道，却只闻到了黑暗的腐朽味。

皱着眉将莎莉叶左手围绕着黑色烟雾的猫纹指环摘下，一个弹指，指环便跟着黑绳挂在莎莉叶光洁的脖颈上。

再一个弹指，神语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从枯萎的花梗一点点回到花骨朵，嫩叶青翠欲滴，花朵娇羞欲绽，白色圣光缓缓地包裹住莎莉叶的双手，却始终不肯触及兰斯洛特所在的距离。

兰斯洛特挑了挑眉，将花放到莎莉叶眼前。

而就在莎莉叶呆滞的目光触及到花时，神语花突然绽放，白色圣光温柔地盛开着，小小的花骨朵竟然和莎莉叶的手差不多大。

莎莉叶瞳孔里的黑色逐渐消散，慢慢地，浅金色重新占据主导。

兰斯洛特啧了一声，随即笑起来，笑容里却是不见温暖的冰冷，“见鬼的创世神。”

半晌，却是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懒散笑意，“啊呀，不过是莎莉叶小姐的话，倒是不急呢，我总归是有耐心的。”

“神祝福过的人，站在神的对立面……想想就觉得，真是有意思呢。”

“亲爱的莎莉叶小姐，这一切都得感谢可爱的乔治亚娜和萨琳娜小姑娘，一定要好好地感谢才行。”

“毕竟，不是她们的话，莎莉叶小姐可是一定会死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