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雪伦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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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即将来临。

各个国家，种族，新年的日期和习俗都不一样。对于纳罗拉帝国来说，新年的这一天，每个城镇都会准备新年乐团，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让音乐充满一天的生活。还有的城镇会为孩子们藏起各种奇妙的礼物。找到礼物，代表着他们将是一年中运气最好的孩子。

每当此时，吟游诗人便成了最受欢迎的存在，被无数的倾听者围绕，在竖琴的音乐声中吟唱美景。

新年贵族之间的晚宴也很多，但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

他们的母亲就是在新年那一天去世的。

莎莉叶的新年生活比较简单，母亲的墓前扫墓，教堂祈祷，一起吃一顿简单的饭，便结束这富有代表性的一天。

“我要礼物，我还要听吟游诗人讲故事。”雪伦不停地在莎莉叶身边重复，一遍又一遍。

“王宫里什么都有。”莎莉叶也一遍又一遍地回答。

雪伦小脸一挎，“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听我的，我是公主。”

莎莉叶停下翻书页的动作，看向气鼓鼓的雪伦，“殿下，你太任性了。”

“我是最尊贵的公主，你们本来就该听我的。”

最终，莎莉叶却说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殿下，我收到父亲的回信了。”

雪伦蓦地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把裙子撰紧，“然后呢？”

莎莉叶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少女，“没有然后，毕竟已经定下了。”

雪伦抿了抿嘴，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开了。

莎莉叶看着小公主离去的背影，这个任性、骄纵、自我……以及满口谎言的公主殿下。

亚瑟和西瑞从阿加维尔市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地进入卡特尔庄园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花丛东倒西歪，喷泉的清水变成了彩色，一路上更是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破坏力太强了，自愧不如。”亚瑟摇摇头，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我顶多就炸一炸莎莉叶的花园。”

两人到了书房，路上跟冲出来的雪伦擦肩而过。

就是她？看见陌生的面孔，亚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外面的惨状，不住的嘘唏。

莎莉叶的性格居然能容忍这样的破坏，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回神了，笨蛋莎莉叶。”

莎莉叶第一次觉得亚瑟的声音如此动听。

“不要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亚瑟跳开，摆出防备的姿势。

莎莉叶幽幽道，“我现在很烦，希望你能帮姐姐分担一下烦恼。”

“晚餐不能有鱼。”亚瑟提出条件，每年新年前，他都要跟莎莉叶为晚餐要不要有鱼的事吵一天。

“成交。”

莎莉叶十分的爽快让亚瑟后悔没把条件开大一点。

西瑞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

“不用。”莎莉叶制止了西瑞。

“父亲还在王都，因为还在商议与圣卡纳王室联姻的事，明天送完迎亲队伍才能回来，”莎莉叶说，“也许你们遇见了，刚才冲出去的是小公主雪伦。”

“雪伦？那个臭名远扬、骄纵任性、一无是处的公主？”亚瑟也听说过雪伦的大名，“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是被现在要去联姻的艾拉公主刺杀。”

“先不说艾拉殿下的性格，以小公主的任性，真被刺杀，她不闹个天翻地覆，而是来这么远的地方，可能吗？”才听两句，亚瑟已经无从吐槽了。

“她说不想让国王和王后担心。”莎莉叶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听我说完，我知道漏洞百出。”

“我收到了父亲的回信，得知原来定亲的人并不是艾拉，而是雪伦，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临时改变主意了。”

“而据说是追杀她的刺客，只是一个被种下傀儡咒的普通下人，从那次以后，再没有过任何一丝线索。”

“这位小公主这几天的破坏，似乎对这些偏门的魔法有所研究。”

“好了，可以评价了。”莎莉叶说完，示意两人。

“自导自演？”西瑞的反应很快。

“嫁祸于人。”亚瑟评价。

“满口谎言。”莎莉叶面无表情地接道。

“那你还能怎么做，”亚瑟嗤笑道，“她可是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雪伦跟你挺像的。”

“很抱歉，一点都不像。”亚瑟不满道。

“我刚去佐兰尼卡时，回来的时间少，课程繁重，你也是用这样的手段一次次搞破坏。后来埃尔顿叔叔跟我说，你只是不满被我忽略了，想引起我的注意力。”

莎莉叶又补充道，“你那时候是真的，真的很烦人。”

“谢谢你的补充。”亚瑟生气地瞪着她。

“可能她的姐姐和我很像。”莎莉叶说。

“这个评价，让艾拉公主的追求者知道一定会伤心欲绝的。”亚瑟凉凉道。

莎莉叶站起来，伸手按在亚瑟的脑袋上。

“不，我什么都没说。”亚瑟端正地坐直，目视前方。

“认真点。”莎莉叶狠狠地敲了敲，坐了回去。

“学姐，你希望雪伦公主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西瑞思考了半天，还是觉得很困难，“她的内心也许有着一点谴责，这点谴责让她不敢面对艾拉公主，所以逃了出来，但这远远不够，我觉得她可能……从来没有意识到过，什么是责任。”

西瑞说出这句话时，三人陷入了各怀心思的沉默。

“我并不建议你管，不仅没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被记恨。你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把小公主安全地送回去。”亚瑟打破了沉默。

莎莉叶看向窗外，找到了雪伦一个人在草地上徘徊的身影。

“你们说得对，我帮不了她。这是她的责任，她自己的，无法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就永远不会成为她想做的公主。”

“她挂在嘴边的那句，‘我说什么你们都应该听我的’，这样的公主。”

晚餐时间，再过不久，新年即将到来。

莎莉叶跟两个少年已经坐好了，等着姗姗来迟的小公主。

雪伦龟缩在房间里了很久，最后还是出来了。

这是新年前最重要的晚餐，绝没有自己度过的道理。

按照传统惯例，烛光已经点满了餐桌，焖、蒸、炸、煮、煎，配合着闪闪发光的餐盘和酒杯，佳肴颜色鲜亮，引人食欲大增。

难得雪伦没有张口，“我不喜欢吃这个，本公主命令你们撤下。”

她闷闷地坐下，一言不发。

莎莉叶说完祝福词，一行人就在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晚餐。

亚瑟和西瑞吃完就礼貌地告辞了，留下莎莉叶跟面无血色的雪伦。

莎莉叶撑着下巴，看雪伦慢吞吞地切着食物。

“你想说什么？“雪伦受不了莎莉叶的注视，干脆地放下刀叉，”厌恶？嘲讽？“

“看起来像吗？“莎莉叶并没打算说什么，反正以这位小公主的脾性，什么都不会听。

“……”雪伦倏的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动，在安静的环境中造成了刺耳的声响。

然后小公主又跑了。

眼看着一天就这么毫无进展的结束，莎莉叶放弃了，打了个呵欠，准备钻入被子。

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发现是抱着枕头，下巴抵在枕头上的小公主。

“我要和你一起睡。”雪伦将头埋在枕头里，没敢抬头看，小声道，“每个新年都是艾拉陪我睡的，我不习惯。”

雪伦钻入了被子里，莎莉叶才发现她带来的枕头不是拿来靠的，而是当抱枕用，于是准备起身让女仆再拿一个枕头。

袖子却被雪伦扯住了，“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莎莉叶收回动作，躺在她旁边。

雪伦的侧脸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是个没长大的，令人头疼的孩子。

“我就是恶毒的坏孩子。”雪伦抱紧枕头，“是我设计了艾拉，我不想嫁给那个人。”

“可是凭什么艾拉从小就什么都拥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骗你的，我根本没有骑士团，我连愿意守护我的骑士都没有。明明我也是公主，只不过天赋很差，只能走歪门邪道，不像优秀的艾拉一样，在赞扬声中长大。”

“艾拉是我最讨厌的人，所有人都说她是最善良优秀的公主，而我是公主中的败笔，没有人听我的话，他们只会听艾拉的。”

“我真的特别，特别讨厌她……”雪伦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真的讨厌她？”莎莉叶重新强调了一次。

“……”雪伦没说话，只是又把头埋进了抱枕里。

“我真的是个坏孩子，只有她天天说，我是不懂事。”雪伦的眸光忽明忽暗，“不对，这样看轻我，是会付出代价的。看，她只能与心爱的人远离，嫁到远方了。傀儡咒真的很好用，不枉我从堕落魔法里翻到，偷偷费心钻研那么久。”

“没人知道是我做的，明天，她就会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独自出发，离开这个国家。”

莎莉叶叹了口气，“我没记错的话，艾拉公主和我一样，很擅长光明魔法。”

“而擅长光明魔法的人，对这种魔法是最敏感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雪伦一怔，声音有些发抖，“你说，艾拉……都……知道？”

莎莉叶应声。

“她知道，她知道为什么还偷偷摸摸地帮助我出来？！”雪伦似乎要崩溃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莎莉叶，“怎么会有这种笨蛋？明明是被我陷害的，还要去帮我？！”

“她是公主，她明白公主应该承担的责任。”莎莉叶说，“并不只是帮你。”

“雪伦，真正的公主并不只是勇者与恶龙里只会哭，等着别人拯救的孩子。如果没有骑士，她会披上铠甲，举起剑与魔法，拯救自己和自己的国家。”

“你的姐姐只能帮你这一次，下一次，就该你自己去面对了。”

莎莉叶说完，雪伦不再说话。

莎莉叶不由得打了个呵欠，伸手把灯关掉，卷了卷被子，准备入眠。

隐隐约约开始做梦时，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她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雪伦站在床前。

“本公主命令你，现在去准备传送阵。”雪伦已经把被子扔下了，挺得笔直地站着。

“还有，叫人给我补个最好看的妆。”

“要比艾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