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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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莉叶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被盛放的黑色花朵缠住。堕落之花像锁链一般，将她困在了牢笼里，动弹不得。

她却提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似乎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脑海空空如也，好像是生了锈的工具。

无助、无望、无用。

她觉得很累，这种疲惫就像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一样，甚至压过了沉重的束缚。

她听见自己在说，“睡吧。”

顺从本心，她就可以离开痛苦了。

黑色花朵绕满全身，只差一点就可以刺入最中心的心脏了。

柔和的光芒仍然颤颤巍巍地反抗着。

亚瑟睁开眼，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黑发少女紧紧地抱着他，一动不动。

熟悉的眉目和跟以往不同的状态，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刺激。

亚瑟颤抖着扶住她的脸。

“……假的，是吗？”

莎莉叶的双眼依然紧闭，神情却是十分的平和与安详。

“假的。”亚瑟再次重复道，这次的声音却带着更多的嘶哑。

他们身边的那片空间开始消散了，碎片划过时，亚瑟用力抓紧了莎莉叶。

没有用，她跟着那片空间一起消失了。

三人终于等到了亚瑟的出现。

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心，一言不发，像座石雕。

“没事吧。”

意外地，先开口的是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狄丽娅，她的表情依旧寡淡。

许久，亚瑟才回过神，看向几人，勉强笑道，“经历了一些很讨厌的考验。”

他的心里依旧充满不安。

三人想起了莎莉叶进入亚瑟的幻境之前，留下的话。

“我感觉，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们了。”

“请为我向亚瑟保密。”

“他将你们当作很好的朋友，如果可以，我不在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帮忙教训好他。”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乔治亚娜在亚瑟从幻境出来前，便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呜咽。

四人沉默着走向长廊，他们身后，萨琳娜靠在转角处，微微眯了眯眼，“不见了？”

“乔治亚娜，你知道的似乎比我还多，如果是只是上辈子的你，能知道与堕落之种有关的事吗？”

“还是说，你并不是乔治亚娜。”

长廊里是一幅巨型的史诗画卷，讲述了神族的故事。

诞生，辉煌的发展，信徒遍布。

几人本来是没心思在这时候参观的，其中被割裂的那一部分，却不可避免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损坏的部分很长，直到最后——

诸神的黄昏。

神在陨落之前，聚集诸神的力量，将什么驱逐并封印了。

乔治亚娜抚摸上损坏的地方，思绪万千。

她是否应该现在就告诉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

“魔族。”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说出这句话的是脸色发白的亚瑟。

他捂住头，“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莫名其妙的词汇。”

规则之岛的入口，随着剧烈的雷鸣闪电，海啸卷来的浪潮滔天，疯狂地向宁静的小岛冲去。

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声音，海中峡谷似乎正在裂开。

“咔——”，冰桥出现了裂痕，裂痕逐渐扩大到整座桥身，布满碎纹的冰桥只需要一点外力。

比如，被规则之岛驱逐的莎莉叶。

降落的一瞬间，整座桥身坍塌，百尺寒冰同时破碎，强行唤醒了沉睡的寒冰巨眼。

巨眼缓缓睁开，凝视着海的深渊。

深渊中，成百上千的黑影出现，从巨型漩涡中冲出。

“有一点你猜错了。”

看着寒冰巨眼与深渊怪物的厮杀，黑发男子勾起了嘲讽的微笑。

兰斯洛特打了个响指，一条布满鳞片的巨鲸，甩着长长的蛇尾，在突兀的潮流中换了个方向，冲天而起，一口吞掉了下坠的黑发少女，并向着海港游去。

“这群渣滓确实在饲养怪物。”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便被阴冷的黑色雾气吞蚀，化为了一团巨大的阴影。

阴影吞噬着寒冰巨眼防备之外的海怪。

感受到了天生的等级威压，海怪潮流中的一部分，在恐惧中调转了方向。

维塔尔海滨，所有人震惊地看向远处的大海。

狂风呼啸，怒吼的大海。

几百尺的浪潮，配合着怪物的嘶鸣声，响彻天地。

日光甚至被浪潮所屏蔽，平和的白昼已然消散，只剩下遮天蔽日的灰暗与阴沉。

“这是……什么？”有人喃喃道。

刚赶到港口的佐兰尼卡众人看着与巨潮一起降临的不知名怪物，沉重的压力无声无息地蔓延。

“奥利维亚。”尤妮斯只喊了一声。

“明白，我会通知贝加洛的守卫力量。”奥利维亚消失在空中。

“分为两组，一组和我、埃布尔在此处抵御，其余人疏散附近的平民。”尤妮斯依然沉着，思维清晰地指挥学生。

“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杀，而是拖延，我与尤妮斯会站在你们的前方。如果我们倒下了，贝加洛的援守力量还没来的话，你们撤退，目标转为自保。”埃布尔拔出剑，站在了最前面。

众人来不及多想，自发地按照战斗能力选择留下与离开。

海港一阵血雨腥风。

从托里斯海域逃出来的小部分海怪，在这座城市扬起了风暴。

以埃布尔的剑为攻势，尤妮斯的魔法为守护，留下来的学生开始了奋力反抗。

“诺尔，后方！”辛西娅来不及赶过去，只能焦急地提醒了一声。

在诺尔的视觉死角，冲出来了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尾巨鲸。

在辛西娅的提示下，诺尔及时释放风袭，视线聚集在巨鲸的那一刹那，他却做出了辛西娅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张开了风之翼，任由自己被巨鲸张开的大嘴吞食。

在辛西娅那个角度，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疯的自杀。

“诺尔！”在恐惧与震惊的刺激下，辛西娅超乎自己反应能力地解决了眼前的海怪，便冲向了诺尔的战场。

眼睁睁看着巨鲸将诺尔吞噬，辛西娅嘶吼着劈向巨鲸。

渺小的人类，巨型的怪物。

在发现有熟悉的风破出来时，辛西娅强行收回冲势，剑身在巨鲸的身上划出了深深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怒喷而出。

她握紧剑喘着气，啐出一口血沫。

紧接着的一幕，让辛西娅的大脑一片空白，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诺尔抱着黑发少女走了出来。

辛西娅看得出他的面色凝重，可她更在乎的是他怀中紧闭着双眼的黑发少女。

莎莉叶。

冲天的混沌黑暗气息缠绕着附近的所有人。

离她最近的诺尔，受到的影响最严重，甚至有些站不稳

“诺尔，离开她。”

辛西娅的声音并不大，但有着一种穿透的冷意，“你感觉不到吗？她身上的气息。”

诺尔深呼吸一口气，“辛西娅，麻烦你跟导师说一下，我先送她……”

“如果你不把自己当一回事，那我只能这么做了。”

辛西娅抬起手咬破后，含着鲜血走向了诺尔。

“辛西娅，停下。”

辛西娅视若无睹，一点点靠近，最后向他半跪低头。

“辛西娅·莱塔丽，誓愿成为诺尔·缪杰尔的骑士，以其意愿为我之信仰，以我生命为他之护盾，强敌当前，不畏不惧，至死不渝。”

“我将以守护您为我的荣誉。”

辛西娅的脸色随着每说出的一句话，越发坚毅。

“……为什么？”诺尔的脸色阴晴不定，“我需要你做我的骑士吗？辛西娅，回答我。”

“诺尔，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你明白的，就算你拒绝了婚约，我也不会是下一个，我的身份配不上你。”辛西娅静静道，“但在一旁守护你，我可以，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比我——更愿为你献出自己。”

“我不需要！”

不知道是否被莎莉叶身上的气息侵染，诺尔的表情变得狰狞，“辛西娅，收回你的誓言，我不会接受的。”

辛西娅像座石碑，沉默着一言不发。

“这什么情况，你们就在这儿谈情说爱。”路过的凯瑟琳白了一眼，紧接着发现了诺尔怀中的少女，倒吸一口气。

她窜过来，一把抢走。

诺尔松开手，看着仍保持着半跪的辛西娅。

之前含的鲜血已经不够了，她抬起手，想要继续。

手被一把抓住。

“……我接受。”

少女的亲吻落下，誓言成立。

骑士独有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划上了一个句号。

凯瑟琳皱着眉头查探莎莉叶的状态。

大家都在浴血奋战，根本没人能帮她。

莎莉叶带来的压迫，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她都觉得难受。凯瑟琳一咬牙，决定带着莎莉叶先撤退。

就在此时，九头海蛇击溃了尤妮斯的屏障。

巨大的九头海蛇无视了众人，直直地朝着凯瑟琳的方向冲去，越来越多的海怪顺着漏洞钻了过来，前仆后继地跟着九头海蛇。

退了，就会将它们引到平民中。

凯瑟琳将莎莉叶放下，护在身后，冷静地拔出巨剑，摆出了起手的战斗姿态。

意料中的恶战却没有出现。

天边出现了一团黑雾，将这群海怪吞噬了。

就在眨眼之间，刚才的灾难消失了。

众人愕然。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凯瑟琳的声音中突然出现的莎莉叶。

“兰斯洛特你别乱动！等尤妮斯导师过来。”凯瑟琳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发男子嚷嚷道。

“嘘。”兰斯洛特竖起手指。

他的声音似乎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凯瑟琳不由得安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动作。

兰斯洛特闭上眼，看见了被困住的莎莉叶。

最中心的光芒虽然微小，仍倔强地保持着温暖。

黑暗中的莎莉叶突然睁开眼。

生存的本能被唤醒，这渴望甚至想要突破缠满的黑暗花朵，可她一点也使不上力。

“你缺少的力量，我来借你。”

“我缺少的心，你能补给我吗？”

她不想被这里困住，失去自我。

不知不觉中，求生欲让莎莉叶下意识回握住了那只伸出来的手。

他半跪下来，轻柔地握住莎莉叶的手。

微微低头，印下了一吻。

誓言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