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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不知过了多久,周凝紫全身的燥热消退,自解穴道,走到宫黛楚身边,默默的伴着她。
她轻声问”好些了吗你?”
”嗯!”他点了点头,”谢谢你!”
她恍若梦里,”我砍你一剑,你却要谢我吗?”
他深负内疚,”我爹品性恶劣,残害那么多无辜,更害你们一家……”
”算了!”她打断他的话,缓缓的偏头,望着他,”你爹是你爹,你是你!”
周凝紫迎着她的目光,柔声的唤了声”楚!”
宫黛楚回应他”凝紫!”如珠吐玉。
情释前嫌,四目相对,透着温情,噙着泪花,含着微笑。
风儿吹拂,依依杨柳,盈盈起舞,婆娑多姿。
周凝紫轻揽宫黛楚在怀中,她轻轻的将脸偎在他的肩头。
绚丽鲜艳的夕阳将那多情的色彩投在无垠的杨柳州。
”哎哟喂~”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依依杨柳间,艳丽夕阳下,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惹情播爱的好在所呀!”声到人到,一团红光,泄到面前,正是相思公主。乍见宫黛楚,比那画中人美得尤多几分灵动,她不免惊羡。
宫黛楚瞅了瞅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相思公主!”
”宫盟主,你很有眼力,也很聪明,一眼便看出了我是谁。”
”这有多难?”
”宫盟主,你与我驸马你情我意,好让人羡慕,只怕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不是你的驸马!”周凝紫接上了口。
”你就是我的驸马!”相思公主并不打算放过他,笑笑不再理会他,而是面对宫黛楚,”宫盟主,以你绝代姿颜,的确令百个千个万个男人为之倾心,甚至是一切至高无上的皇上也为你牵肠挂肚,爱你死去活来,宫中为你设密室,悬画像,日夜焚香供奉。在此,我奉劝你一句,千要不要放弃那无比荣耀,去做我皇兄的女人吧!”
周凝紫有些愠怒,”你胡说些什么?”
相思公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没胡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说驸马,不管怎样,皇嫂与妹夫之间终究是要计较嫌疑的,切莫再暗渡陈仓了。”
她的话格外刺人心,使得宫黛楚玉容惨淡。
相思公主瞅着她笑,”宫盟主,实不相瞒,我怀了驸马的骨肉,我想你一代女侠,应有侠骨侠风,决不会让我的孩子没出生,就失去他的亲生父亲吧!”
她阴阳怪气的语调,自以为是的神情激怒了宫黛楚,忍不住催剑向她。
周凝紫握住她手,压住她剑,”楚,别这样!”恼怒的目光射向相思公主,”你胡说什么?”
相思公主不理会他,却拉住宫黛楚,”宫女侠,我以肚子里的孩子起誓,凝紫确实孩子的亲爹,放过他,也放过我,祝福我们吧!”
”好!”宫黛楚浮出剜心一笑,”但愿你们白头偕老!”为了不使泪在他们面前落下,她偏过身去,娇音哀切,”周凝紫,我不要再见到你!”她身形一晃,芳踪难觅。
周凝紫一掌投在柳杆上,沉重一抬头,哀声自语”直到今日,楚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对你的一片丹心啊?”
相思公主问”驸马,你真的只爱她一个吗?”
周凝紫愤然,”你不要叫我驸马!”
相思公主见他要走,急忙拉住,”你去哪?”
周凝紫甩开她的手,”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
相思公主再次拉住他,落泪,”我真的令你这般讨厌?你就这么恨我吗?”
周凝紫推开她,”你走吧!”
相思公主几是哀求”驸马,回宫吧!”
”华丽皇宫,并不是我周凝紫心之所向,你请回!”
相思公主只道他是忧柔之人,却不料他一旦决定,便无人能改。她不由得泪水哗然,可怜巴巴,眼睁睁的看着他义无反顾的去了。
议事宫内,孝宗端坐龙椅,下站文武百官。
执事太监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门官进殿,说是有波斯使臣求见。
孝宗准见。
波斯使臣三拜九叩,参见孝宗。
”平身!”孝宗一抬手,”你有何事见朕?”
波斯使臣说有两件奇珍异宝进献。
孝宗饶有兴趣”何宝?”
波斯使臣在随从手中接过一方描金锦盒,由太监转呈孝宗。
孝宗打开盒盖,见里面平叠着两条异色缎巾,一红一绿,不由有些不悦”平平两物,何以为宝?”
波斯使臣说”两物之中,红为衬肩,绿为腰巾,只要附身,酷暑之季,便能止汗,全身舒凉。寒冬之季,便能生温,全身暖和。皇上,如此奇效之物,何不为宝?”
”哦?”孝宗惊了,”既是宝物,你主为何不留着自己享用?”
波斯使臣说”皇上登基之后,与敝国一战,大获全胜。敝国对皇上俯首称臣以来,皇上并没有要求敝国缴纳贡品多少,我主感恩不尽。在民间寻得这两件宝物,遂进献给皇上,聊表心迹。”
孝宗听他言语真诚,倒也喜欢,安排他在驿馆住下。
回到烟雨楼,他叫川人领人给波斯使臣送去一些私下赏赐。
波斯使臣见川人娟丽秀美,穿戴又较别个不同,误以为是位公主。由此引发日后宋波两国的一场轩然大波,以后叙述。
孝宗褪下龙袍,换上玉色浅红相衬的单裳,拦腰束了一根铀带,摘下天平珠子皇冠,用姻脂色缎带绾好乌黑闪亮的头发。他对镜一照,清俊非凡,满意一笑。
一旁侍妆的川人瞧着,不解的问”皇上,今儿为何这般普通打扮?”
孝宗笑问”川人,朕这幅打扮怎么样?”
川人如实回答”普通见高贵,高贵显随和。”
孝宗眉欢眼笑,”有风度不?”
川人一点头,”有!”
孝宗说”不许哄朕!”
川人一笑,”不会!”
孝宗在镜前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照了又照,”朕知川人你不会撒谎的!”
川人从没见他这般注重形象,不由疑惑,”皇上要到哪儿去吗?”
”嘘!”孝宗一晃手指,”天机不可泄露!川人,今天朕要好好的玩一天,不管有什么事,一律不许找朕!”
川人回应”明白!”
纯清宫。
宠妾女正在树下练剑,只听剑声,不见人影。
孝宗出了烟雨楼,一径往这边来了。
他看着她练剑,拍手赞呼”好,好!”
宠妾女一见他,忙将他迎到内室。
孝宗问”你一直以来都是使鞭,怎么今天想着练剑了?”
宠妾女一边沏茶,一边说“鞭子也拿的厌了,一个人又闲的很,就练练剑,新鲜新鲜。”
孝宗接过她递来的茶,”新鲜新鲜也够惬意!呃,你哥和彩玉呢?”
宠妾女回答”彩玉说这儿没伙伴,不好玩,这会子不知到哪个宫中找哪个姐妹玩去了。至于我哥,他从不许我过问他的行踪,就更不知他所向了。”说话间,她脱下外衣放在床上,在床沿坐下来,”练了一会剑,就热起来了,真不好受。”
孝宗从袖中取出那条红色缎巾,”朕这正有一件衬肩,只要系上,便能止汗清爽。”他走过去,抓起她的双手,”送给你!”
宠妾女惊慌起来,”皇上,这珍宝,我不敢要。”
孝宗笑嗔”这又不是什么可怕之物,有何不敢要?来,朕为你系上!”
宠妾女愈发惊慌,转身便走。
孝宗轻轻拉住她,笑说”朕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宠妾女一垂头,”可我觉得一国之君,比老虎更可怕。”
”傻!”孝宗抬起她的头,笑点一下她的脸,”朕有这么可怕吗?”
宠妾女不安的点头,”嗯!”
”嗯个啥?”孝宗嗔着她,他掠起她的秀发,慢慢的替她系着衬肩。
细密的汗珠从宠妾女的额上淌下,似那含羞雨点滴落在鲜嫩粉红的花靥上。
面对这种美态,孝宗情思涌漾,吮起一滴汗珠。
”皇上……”
孝宗轻笑着咬住她的耳垂,”朕只是个男人……”
”皇上……”
”别怕,朕会好好疼你的……”
宠妾女局促不安,娇吟一声,紧抓着帐钩的手松开。
鲜红色的纹帐滑落下来……
吴太后见孝宗派川人送来奇珍腰巾,很是高兴,胃口大开,东西吃得也比往日多些。
直到夜间孝宗过来请安,她还拿着宝巾左欣赏又细闻,爱不释手。
她笑说“难得掌国儿这般孝敬母后,每每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拿来给母后。”
孝宗说”这是必须的!”
吴太后说”掌国儿,听说还有一奇异衬肩,可否让母后也看看?”
孝宗有些着急”母后……”
吴太后笑说”掌国儿将那宝贝赏赐给川人了,是不是?”
孝宗如实回答”还真不是!”
吴太后笑问”那赏赐谁了?”
孝宗摇着吴太后手臂,发了少年娇气,”母后,别追根究底了,好不好?”
”好,好,只你高兴,咋都可以!”吴太后拍着孝宗手背,笑呵呵的,”掌国儿今天特别的乐不可支,遇啥喜事了?”
”母后,皇儿今天还真遇人生大喜了!”孝宗想想宠妾女,如浸在蜜缸里,乐陶陶的。
周凝紫离开京城后,似乎从耻辱圈中逃离出来,但又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拖着怆然而又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走。
宫黛楚的离去,无影无踪,令他无论如何也寻不着。他的心情十分不安,一切感到无望。
斜阳映照着他修长孤独的身影,落叶在他身边飞跹。
不知走了多少天,也不知走了多远,他来到一座天然的巨大石拱门前,门上斧凿有”不了界”三个大字。
门前,古树成林,棵棵参天高,株株合抱粗。门内,却是紫雾弥漫,难辩东西,时有丝丝雾气飘出,极似个仙境。
他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缅怀过去,重温旧梦,觉得人生似雾,漂渺得抓不住握不了。
突地,他体内又阵阵不适,药性发作,满地滚动。实在无可自抑,他朝着石拱门直砸,一下,两下,三下……血,一串,两串,三串……
天,响过一阵雷。
天,开始下起雨。
天,雷雨交加,风声大作。
阵阵风雨,浇打在他的身上,而他一无所知,已然昏迷。
昏迷之中,周凝紫似乎听到脚步声,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月亮儿,这儿有个人!”
”呀,真的!小银铛,快,快扶他起来!”
周凝紫感觉到他被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来人似乎很吃力的一下一下在移动着脚步。他很想看清楚那位月亮儿与小银铛,可实在是连睁眼皮的力也使不出来,浑浑沉沉的,严重的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再度醒来时,启开双眼,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石屋里,躺在一块很长很大很光滑的石板上。石板四周,站满了男女老少。人人大脸庞,小眼睛,阔嘴巴,长耳朵,丑陋的骇人。他们都睁着眼晴,一齐看着周凝紫,似乎在欣赏着一件从未见过的宝贝。
另一石屋,有一虎背雄腰的彪形大汉靠着一张石桌在喝酒,与他筛酒的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
这少女太太的与众不同,身腰纤秀,头发短密,脸蛋红润,眼睛湛蓝,牙齿洁白,似清晨初放的花朵,新鲜洁净。她一抬手,一弯腰,都充满着一种青春的活力,传递出一种和谐。
她就是月亮儿,不了界主的女儿。
喝酒的是她的父亲。
界主怒气冲天的说”月亮儿,我早吩咐过你不要离开不了界的那层紫雾,叫你不要跑到界外去,你偏不听!”
月亮儿笑说”爹爹,界外好玩哩。”她一脸的娇气,天真的神态。
界主一拍桌子,”上次一玩,遇着个什么鹰猴人。这次一玩,又拖回一个血淋淋的大死人。这都是不吉利的,还什么玩?玩什么?”他又一脚踢向跪在地上惨兮兮的小银铛,”你调唆我女儿,该死!”
小银铛与月亮儿同岁,是界内唯一不美也不丑的人,与月亮儿一样的生性活泼。两人自小一块长大,相处十分要好。
月亮儿当然护着她了,跳起身来,直跺脚,”爹爹,爹爹,你罚我筛酒也筛了,罚小银铛跪也跪了,干嘛还要踢她啊?”
”罚!”界主将酒杯甩的粉碎,”不管什么样的罚都得罚,免得你们得寸进尺,还有下次!”他走来走去,”罚什么好?罚什么好?”
月亮儿乘父亲绞尽脑汁想罚法时,拉起小银铛向外走。不料,与一个飞跑进来的女人撞个满怀,禁不住”哎哟”一声。
界主望住她们,”什么回事?”
女人说”界主,那血人活过来了!”
”好哇好哇!”月亮儿高兴得直跳,拍手欢叫”爹,我就知道,他没死,是不是?”她拉小银铛一溜烟的跑到对面石屋。
周凝紫全身伤口好痛,正挣扎着慢慢坐起来。
月亮儿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他起来,左看右看,又跳又嚷”哇,你真的活过来了。喂,你不会再死了吧?”
自中毒之后,周凝紫不知自己死过多少次了,但他知道,每死一次又活过来后,他总是浸在羞耻之中。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不可思议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样子何时才能终止。所以,他不能回答月亮儿,只是苦苦一笑。
尽管他活过来了,界主仍视他为不祥之人,要赶他走。
月亮儿见他伤痕累累,与父亲拒理力争,拼命将他挽留下来。
不了界内,清清溪流,潺潺水声。不了界内,从无烈日,阳光和煦,沐浴生物。不了界内,四季如春,温暖湿润,百草青青,花光点点,醇香弥漫。
身处这样一个神奇但真实的境界,周凝紫几是宠辱偕忘,再有不同于界外人情的月亮儿终日陪伴,更是心旷神怡。
但是,那药性仍如期发作,并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厉害得火焰上眼,双目模糊不清,几乎欲瞎。
月亮儿无可救他,只能用绳索将他捆了,绑在石柱上,免得他乱滚乱砸而自残,焦虑的待他冷静下来。
她不止一次的问过他的病因,却总是得不到回答。于是,生平以来,她第一次知道了犯愁。
这天,她正闷闷出神,小银铛欢天喜地跑来,高呼”月亮儿,周凝紫有救了!”
月亮儿一嘟嘴,”别拿我寻开心了,你救得了他么?”
小银铛说”我救不了,但我三叔救得了。月亮儿,三叔回来了。”
小银铛的三叔是界内唯一的大夫,识百草懂百药,药到病除,有”神医”之称。在不了界德高望重,是界主允许唯一可以出界的界内人。他经常出界,访就高人,交流医术,所以医术精湛。
这次出界归回,正与界主畅谈,忽见月亮儿小银铛匆匆跑着,打老远喊着他。正待起身招呼,她们已跑进,不容分说,拉着他就急匆匆的去了。
正值周凝紫药性发作,倒在地上滚动,神情十分骇人。
月亮儿不安的叫喊”凝紫哥哥,凝紫哥哥……,三叔,你快救救他啊!”
三叔细心的观察着他的神态,待他恢复正常后,把他抬床上睡了,把了他的脉之后,吩咐小银铛照看,他则拉月亮儿出来。
月亮儿问”三叔,凝紫哥哥到底得了什么病?”
三叔回答”情病!”
月亮儿不解”啥?情病?”
三叔说”他本身无病,是因一种怪异的叫‘奇思妙想''''的春蛊所致。”
他拉她到一茂盛的藤萝架下坐了。
月亮儿一脸迷惑,”这是怎么回事?”
三叔说”这春蛊出自大宋境内风月色魔夏侯英雄的手,中了这蛊的人,一旦毒发,元气大伤,导致全身多大要穴封锁,只有情爱感官畅通。如果能及时得到异性躯体,便可排除药性。”
月亮儿说”难道凝紫哥哥没有……”
”没有!”三叔点了点头,”看的出他没有过男女之欢,而造成今天这个惨态。要知道,服别的□□,只要他忍耐克制一下,过后便大平无事。但是服了风月色魔的春蛊则不同,三个时辰毒发一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厉害,越克制越欲死欲亡。这种痛苦不是任何人所能承受得了的,而他周凝紫却忍受下来了。”
月亮儿扯下一穗淡色的紫藤花,”他为什么要痛苦的忍受,这般傻!”
三叔由衷的一赞,”看的出他是个正义的君子,有毅力,有深度!”
月亮儿关心的是怎样才能救周凝紫。
三叔说必须服用奇思妙想的解药。
月亮儿急了,”再无别的办法吗?”
三叔看着她,”再有便是你!”
”我?”月亮儿一指自个面门,”我怎样救他?”
三叔说”只你与他阴阳会合!”
”啊?”月亮儿后退几步,”这,这,这……”
三叔说”月亮儿,如今他已是双眼欲瞎,如果再恶化下去,只怕自残危及性命。”
月亮儿一把抓住三叔的手臂,”三叔,后果真的有这般严重么?”
三叔抚摸着她的短发,”月亮儿,三叔看的出他是个好男人,你必须的要救他,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月亮儿羞红了脸,”那我……试试……”
紫藤萝一片辉煌,若光流动,在阳光下,生命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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