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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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闹钟准时响起，毯子里探出只手将手机无情地扔到了床尾。

“陈桉，还不起来？”

陈余将房门打开，对床上装死的人喊道，“不是说今天去店里帮忙吗？在晚点，生意都被抢去了。”

“知道了。”

陈桉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头发变得蓬蓬松松，发丝成堆翘起。

“你这头发趁着放假这天剪剪，不长不短的什么样子。”陈余看着自家女儿跟鸟窝般的发型，语气颇为无奈，“至少要有个学生样子。”

陈桉随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答道，“今天就去剪。”

“快起来。”

“起了，起了。”

陈记猪肉铺是陈余白手起家，做了二十几年的心血。店里因为猪肉好且价格实惠，所以很多人愿意来这里买，长此以往，在这个街道上有了几分名气。每天生意都很好，一大早上就有不少人来排队买肉。

店里平时只有陈余和一个在店里做了很久的老伙计在忙，陈桉只有周末会来帮忙，打下手。

陈桉从小就看自己老爸杀猪，耳濡目染，耍得一手好刀工。当其他孩子在学画画、学跳舞等才艺的时候，陈桉已经拿着刀上了砧板，任凭猪叫得如何凄惨，依旧面不改色。

陈桉剁肉的手法熟练，称重、打包，忙忙活活干了一上午，才趁着下午顾客不多的时候，在商业街上找了间个理发店，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一进门，热情的tony老师就迎了上来，“这位小姐姐是洗头还是要剪头发。”

陈桉说道，“剪头发。”

tony满脸殷勤，“那需不需要我们帮小姐姐设计一个好看的发型，周末有活动，洗发剪发染发一律打八折哦。”

“不用，我就把头发剪短点，就行。”

“需不需要染发呢？”

陈桉瞅了眼tony老师夺目的绿发，连忙摇摇头，“不了。”

陈桉洗发头发，坐上椅子。

tony老师看着镜子中的陈桉说道，“小姐姐这么可爱，不设计一个好看的造型真的很可惜。”

“可爱？”陈桉不可思议问道，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长得可爱。

“对呀，小姐姐很可爱，我们这有好几款发型适合小姐姐呢。”

陈桉看着宣传册上各式各样的可爱发型图，突然有些心动。

“发型真的很重要，小姐姐如果弄这样的发型，肯定很多人会夸小姐姐。”

陈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最后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发型。

“给我来这个…叫什么来着，羊毛卷…可爱领家妹妹短发，对，就这个。”

“小姐姐真有眼光，这么可爱一定适合你。”

陈桉嘿嘿笑了两声，“好好剪。”

“相信我一定能把小姐姐变得更可爱。”

…………

“小姐姐，我们还有很多活动，下次还要来哦。”

陈桉面无表情地走出理发店，一阵风吹来，额头间几簇卷毛随风放肆飘扬，飞舞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

头顶一坨乱蓬蓬的卷发在空中吹成了各种形状，看样子十分滑稽。

陈桉抬手将猖狂在头顶的头发扒拉下来，随之耳边的发丝飘到了陈桉的嘴角处黏住…

陈桉又将粘在嘴唇上的头发吹走，沉默了几秒，深深吐出一口气。

“离了个大谱!”

陈桉哀嚎一声，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头。

头上那顶像草堆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可爱的邻家妹妹发型？

这跟可爱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算理发犯法，她一定马上报警，这是活生生的诈骗!

她杀了十年的猪，原以为心已经冰冷冰冷，没想到竟然被理发店弄得如此抓狂。

果然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理发店。

况且如果许清歌看见，自己一定会被嘲笑死。

陈桉走在大街上，已经想到了自己被老余骂得狗血淋头的场面了。

在口袋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陈桉拿出一看，正是自家老爸的电话。

“小木啊，你现在在哪儿？”

“刚剪好头发，走到中心花园附近。”

“那正好，上次我给你李叔送猪肝，把一件外套丢他那儿了，你顺路帮我去拿一下。”

“好，在哪儿？”

“商业城门口的保安室，你李叔在那值班。”

陈桉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能有多晚让老余见到自己这个发型，就多晚点。

陈桉按照给的地址，从李叔那拿到了外套。

然后为了拖延时间，就在商城里一层层逛，先在商店里，给自己买了顶蓝色帽子带上，又去了三楼游戏厅里面，玩抓娃娃机，最后抓到个狮子玩偶。

陈桉逛着逛着来到了五楼，这层大都是健身房和各种补习班。所以人比其他楼层少了很多。

陈桉见逛了几圈，觉得无聊，便想着去找电梯下楼。

路过一家乐器房，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架子鼓声，依稀参杂着几个人的说话声。

“许清歌。”

陈桉耳朵灵敏地捕捉到这个名字，蓦然转过头，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陈桉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许清歌的身影,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幻听时候，又再次听见叫许清歌名字的声音。

陈桉听见声音是从后面传来，便往后退了几步，在一块玻璃窗面前停下脚步。

透过厚重的玻璃窗，陈桉看见了许清歌。

“来，小歌，你这块动作掌握的不对，应该肩在直一点，收腹立腰。”

“没错，就是这样，我们再来一遍。”

陈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许清歌，里面的她穿着黑色形体服，头发高高绾起，发丝有些凌乱，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看起来有些狼狈。随着音乐响起，她的身体开始舞动起来，每一个动作间风姿尽显，让人挪不开眼。

陈桉愣愣地盯着里面的人，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号，许清歌现在不是应该在辅导班班里写着数学题，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许清歌不是四肢不协调吗？

女老师鼓了鼓掌，“很好。”

许清歌眉眼放松，乖乖巧巧地说道，“嗯，谢谢苏姨。”

“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在来一组。”

“好。”

许清歌刚转过身，便看见窗外呆愣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陈桉在商场外面休息的长椅上，等到了结束的许清歌。

许清歌已经换回了平时穿的衣服，扎起了马尾，看起来清清爽爽。

许清歌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我应该问你嘛。”陈桉被许清歌先发制人的操作打得措手不及，“你应该在补习班里，怎么出现在那？”

许清歌坐下默不作声，陈桉见状，半眯着眼凑过去，“你是不是逃课了？”

许清歌说，“没有。”

陈桉不依不饶道，“还说没有，你都心虚了，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陈桉内心不断叫嚣着，快承认，快承认，小许同学，放弃挣扎吧。

“对，我逃课了。”许清歌扬了扬眉，“你想怎样？”

“没想到，一向品学兼优的许同学竟然也会逃课。”陈桉清了清嗓子，压抑住不断上扬的嘴角，“放心，我这个人一向正直，我会帮你保密。”

许清歌掀了掀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条件是什么？”

陈桉笑道，“真上道，条件就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情。”

“陈小木，你长能耐了。”许清歌说，“你和我提条件？”

陈桉反驳道，“以前都是你和我提条件，怎么我就不能和你提条件？”

许清歌歪着头，“我要是不答应，你就告诉我爸妈？”

“”

陈桉愣了愣，要是许清歌不答应，自己还真难不成告诉许父，那许清歌不就死定了。

许清歌低笑一声，“我知道你不会。”

莫名又被拿捏住了的某人，强装着镇定，“我会。”

“我会。”

“你真的不会。”

许清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陈桉脑袋瞬间耷拉下来，放软语气劝道，“许清歌，就三件事情，你听听，很简单，你肯定能做到。”

“那我听听。”许清歌弯起嘴角，“哪三件？”

闻言，陈桉直了直身子，“这第一件嘛，就是不准随便嘲笑我，我的心灵很幼小，需要呵护。”

许清歌见她这个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下一件呢？”

陈桉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你不准老是对老余打小报告，就像今天我不告诉你爸妈关于你的事情，我的事情你也不准和我爸告密，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在老余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第三件呢？”

陈桉低头思索了几秒，“我还没想到，以后想到就告诉你。”

许清歌“嘶”了声，“那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吧，真的很好做到，又不是让你掉块肉。”陈桉连忙说道，生怕许清歌不答应。

许清歌迟疑了几秒，淡声说道，“那好吧。”

“嗯嗯。”陈桉做发誓状，“君子协定，我保证不会告诉章姨和许叔叔。”

许清歌双手抱在胸前，“我吃亏了，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不会打小报告，我这一答应你，还欠了你件事。”

陈桉眨巴眨巴眼睛，“没事，你还能在我这里吃了亏不成？”

许清歌说，“也对。”

陈桉暗自搓了搓小手，许清歌，这下你要栽倒我手里了。

陈桉想起来刚刚想问的问题，“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许清歌说道，“这是我小姨工作的地方。”

“小姨？”

什么时候许清歌有个小姨了？

许清歌轻轻点头，“苏涟小姨的父亲与我外公关系十分亲厚，两家是世家，小姨和我母亲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很深。”

陈桉又问，“那她怎么教起你形体来了？”

许清歌耐心地解释道，“苏姨以前是京都电影学院的老师，因为家庭需要，前几年就回来工作，创办了这个培训机构，专门培养表演生。”

“那你”

许清歌点点头，“苏姨知道我对这方面有兴趣，经不住我恳求，就瞒着家里，一直在教我。”

“原来如此。”陈桉手搭在椅子上，嘴里难得说了句夸赞的话，“许清歌，你真的挺厉害的。”

许清歌扬了扬眉，“哪里厉害？”

“不知道，就是觉得你很厉害。”陈桉笑了笑。

之前总觉得许清歌对于成为演员，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在付出行动，一步步在实践自己的想法。

而且许父对于演员的态度那么恶劣，许清歌敢背着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光是这点陈桉就觉得许清歌很厉害了，况且她刚刚在练习室里看到许清歌的做得那么好，更是忍不住为她鼓掌。

许清歌侧头盯着她看，忽而笑了下，“你这头发怎么了？”

陈桉把帽子又往下按了按，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有，很正常，跟之前一样。”

“是吗？我看看。”

许清歌抬手就要去摘陈桉的帽子，陈按往后退了退，摆手拒绝，“别别别，今天头发比较油。”

没等陈桉反抗，许清歌便捧着陈桉的脸颊，强硬地掰正过来，掀开了帽子。

看见陈桉的新发型，许清歌愣了几秒。

见许清歌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对劲，陈桉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我的新发型是不是很好看，这可是羊毛卷可爱邻家妹妹短发。”

许清歌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真的很好看，有点像爆炸头。”

陈桉涨红了脸，又羞又恼，“你刚刚才答应不嘲笑我的。”

“好好好。”许清歌努力忍住笑意，盯着陈桉的头发看了几秒，再次笑出声来。

陈桉看着面前笑弯了腰的女生，满脸黑线。

“等等，我再看看。”

许清歌抬眼望向陈桉，一头蓬蓬松松的卷毛下是细细长长的桃花眼，明亮澄清，原本有些凌厉的五官在发型的衬托下竟然变得有点可爱。

许清歌伸手揉了揉陈桉的头发，夸赞道，“手感不错。”

“也就手感还可以了。”陈桉叹了口气，她对自己这个发型有着清醒的认知。

许清歌勾了勾唇，“其实也挺可爱的。”

这话一听，陈桉眼睛亮了亮，“真的？”

许清歌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在小区里见到的一只萨摩耶，叼到飞盘后，会一颠一颠地跑回来冲主人摇尾巴，想要个奖励，如果得到夸奖，就会露出个憨憨的笑容。

陈桉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像那只萨摩耶。

许清歌眼底发软，用手挠了挠陈桉的下巴，“是挺可爱的。”

陈桉眉眼一弯，“我也这么觉得。”

更像了，许清歌在心底默默说了句。

陈桉感受到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又挠了几下，忍不住想，许清歌是不是把自己当宠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