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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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放假7天，叶予秋前两天一直在家里写作业、学习。

第三天终于忍不住走出家门，他跟大哥借来了电动车，想提前去那个地方看看。

很多年后，市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除了几条主干道，其他许多道路都已经跟现在不一样。

但是叶予秋永远也忘不了那条路所在的位置。

当年的国庆节假期，孙林和谭辉也跟现在一样约他去市里玩儿，不同的是那时他们一块儿去的。

那天他们去公园逛了一圈，中午不打算回去，就找了个网吧上网。

玩了一上午，三个人都饿得不行，本来打算买包泡面应付下，但是叶予秋想吃烩火烧，隔着两条街就有一家做的特别好吃的店铺。

当时孙林和叶予秋都是骑的电动车，孙林不想动，他就主动出去买。

叶予秋骑着电动车打算抄近路，结果左拐右拐间有点迷了路，中间穿过一条无人的巷子时，碰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人。

叶予秋看到他的时候，老人已经有点迷糊了，这里又是一个夹道，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出于本能，叶予秋立马停下车，上前查看老人的情况，发现老人只能发出微弱的□□声，他慌了一会儿，又即刻骑上电动车跑到巷子口，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店铺，跟店主说明情况，然后借来电话打了120。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因为叶予秋是第一个发现的老人，所以也跟着去了医院。

一直到老人被拉进去抢救，老人的家属也到了医院，叶予秋才悄悄离开。

走的时候他还想着，孙林和谭辉估计饿得不行了，他得赶紧去买饭。

在叶予秋的想法中，这只是他做的一件乐于助人的好事，甚至还为自己不求回报的高尚品德而沾沾自喜。

但他绝对想不到，这在病人家属甚至以后的许许多多熟悉的、陌生的人眼里，他这不过是畏罪潜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叶予秋停下电动车，看着这条曾经被他来回翻遍了的巷子，不由得有些沉默。

今天的阳光很浅，不远处的几座楼房还遮住了大半，使得巷子里有些暗沉沉的。

两边是低矮的平房，黑漆漆的屋檐奋力挤压着这条巷道，让人感觉愈发压抑。

曾经，还是个馋嘴小少年的叶予秋，是带着期待走在这条通往美食店的路上。

后来，一次次的寻找，一遍遍的徘徊，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能够证明他清白的人。

他看着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的大哥和垂垂老矣的父母，他们几近崩溃绝望的脸，一度让叶予秋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叶予秋埋着头趴在电动车上，早已平复的情绪，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年那个年少的自己，不甘愤恨的心。

他忍不住用力按住胸口，大口深呼吸，以缓解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带给他的窒息感。

“小朋友，你没事吧？”

熟悉而又略显青涩的嗓音，叶予秋一愣，缓缓抬起头来。

面前站着的青年，一身简单的休闲装，一米八几的个子，挺拔的身躯带给他与同龄人完全不同的气质。

剃的极短的寸头，衬托的他的脸棱廓分明，深邃俊朗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曾经这是叶予秋最爱描绘的一张脸，不管是用手还是用笔。

也是他朝思暮想，却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的一张脸。

叶予秋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彦宁看他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就摸了摸他的脸。

“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叶予秋猛的回神，控制住自己想像以前一样把脸贴到他掌心的，有点语无伦次。

“不，没事，我没有不舒服，我，你……谢谢你的关心，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叶予秋有点懊恼，他怕自己的急切让面前还略显稚嫩的爱人升起防备，进而错失结识的机会。

不过显然对方并不这么觉得，对周彦宁熟悉至极的叶予秋，从他微抿的唇角和若隐若现的酒窝上察觉到对方克制不住的一丝欢喜。

“我姓周，周彦宁，硕彦名儒的彦，安宁的宁，今年十九岁，嗯……你呢？”

熟悉的自我介绍让叶予秋忍不住勾起微笑。

“我叫叶予秋，给予的予，秋天的秋，今年15岁，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很高兴再一次认识你。

这次短暂的相遇，两个人仅仅聊了几句，因为今天是周彦宁最后一天假，今晚必须要赶回部队，所以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两人以缘分为由，互相交换了通讯号码和聊天账号，彼此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来日方长。

国庆节第四天。

叶予秋再度骑着电动车来到了市里，来到了那个巷子口，不过这次他的心情已经很平静。

周彦宁的出现，给了叶予秋更多面对这件事情的勇气和力量。

同样的地点，同样倒在地上□□的老人，叶予秋同样是以最快的速度停下车上前查看。

不同的是，这一次，老人还是清醒的。

“大爷，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药，我的药……”老人满脸冷汗，艰难的维持着呼吸。

“您的药在哪儿？在口袋里吗？”

叶予秋迅速翻检老人的衣服，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找出一瓶药，倒出十几粒一股脑的塞到老人嘴里。

过了一会，老人的脸色慢慢平复下来。

叶予秋松了口气，一边脱下外套铺在地上，让老人平躺，一边语气状似随意的问道：“大爷，您这是怎么回事呀？您这个病是突然发作倒地上的吗？”

“嗨，我……这是被人用车……碰了一下。”老人面对痛苦的挪了下腿，“好孩子，幸亏今天……碰到了你，要不然呀，我这条老命今天……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您看到是什么车碰的您吗？”

“看……到了，是个……骑三轮车的，这路……本来就窄，他还骑的那么快……”老人愤愤地有气无力锤了下地，随即□□了下，忍不住对叶予秋说，“孩子，还得麻烦……麻烦你给我打个120，我这腿疼的不行……”

“好，大爷，那您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叶予秋骑上电动车，往巷子口奔去。

同样的路，同样的店铺和店主，同一个医院，跟上一世如出一辙的场景。

“谢谢，谢谢！小同学，多亏了你……”

“是啊，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不过小同学，你有没有看到是谁碰到的我爸？”

叶予秋看着这两张憨厚淳朴的脸，心绪复杂难言。

当年老人的儿女刚见到叶予秋的时候，跟现在一样热情，但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完全变了脸色。

叶予秋至今还记得他们痛恨的语气和尖刻的言语。

而现在，原本到医院不久就去世了的老人，这会还活得好好的。

叶予秋想知道，他们还会那么笃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