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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不算最晚,我与阿鸢才是最迟的。”左丘瑶携着妻子长孙鸢姗姗来迟。

至此,整个大殿到达寂静的顶峰。

左丘宏,左丘玥,长孙静虚,皆位列亲王,掌权河东道,河南道和淮南道。女帝虽未曾明说,但这三人俨然已经被列入继承人的名单中。

左丘瑶,虽然只是顶了一个闲职,在神都的存在感并不高。但他是先太子的遗腹子,母亲和妻子皆出身长孙氏,他的存在便是左丘家与长孙家的纽带,不可忽视。

在满殿的目光的注视下,七个人彼此见礼,舅舅、堂兄、堂弟喊了一通。

四个人年纪相仿,差距不超过五岁。其中左丘宏最大,左丘玥最小,长孙静虚的辈分最大。十四跟着左丘玥,要喊他一声“舅舅”。

“上次分别时你还唤我子詹,没想到再次见面,我竟凭空你比长了一辈。”长孙静虚看着十四,噙着笑道,“世事当真变化无常,不可预判。”

淮南王这是什么意思?他跟河南王妃居然从前就认识?

一时间各种想法出现在殿内众人的脑海里。

尤其是长孙静虚说话的语气,似在玩笑又似追忆,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怎么?”左丘宏闻言面露惊讶,“弟妹与舅舅是旧相识吗?本王以为舅舅跟本王一样,是第一次见弟妹真容。毕竟她与阿玥,是去岁才成的亲。”

十四怎么也没想到,长孙静虚的矛头首先对准的居然是她。

她已经感受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发生变化了。

“多年前的事情,我以为舅父已经忘了呢。”十四微微扬起唇,道,“几年前在北境受降城偶遇,你化名孙子瞻,我不识舅舅真实身份才有冒犯。当时梅少主也在,怎么也不提醒我呢?”

梅行之如今是长孙静虚的幕僚,今夜也同他一起来了除夕夜宴。

十四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立即分散了众人吃瓜的重点。

“舅舅,未曾听说过你去北境办过差。”左丘宏用疑惑的语气说着陈述句。

“四五年前的旧事了。”长孙静虚看了十四一眼,从容道,“当时去北境并不是为了公事,处理一些私事罢了。”

“北境那样不安稳的地方,弟妹一个弱女子怎么也敢去?”此时站在左丘瑶身旁的长孙鸢捏着帕子轻捂嘴巴,惊讶地发声。

未待十四开口,左丘瑶转头看了妻子一眼,眼中含着笑。

长孙鸢却神情微滞,立即低眸,想做错了事被长辈抓了现行的孩子一样,慌忙躲避左丘瑶的视线。

“堂嫂大约有些误会,本王的王妃并非你口中的弱女子。”左丘玥替十四答道,“她是河南道最负盛名的镖师,走南闯北是常事。”

皇室一众媳妇当中,论出身,河南王妃无疑是最低的。

照理说像她这样的,就该努力隐瞒自己的出身才是。河南王更应如此,毕竟娶一个身份如此低微的王妃,折损的是他的脸面。

可是就像之前肖砚主动让旁人称他肖世子一样,左丘玥今夜也当众提及十四从前做过镖师。他竟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与审视,就这样将最该隐藏的“短处”摊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让本打算借由十四的出身发难的左丘宏微怔,不知道该如何出手了。

长孙鸢也因为听到他这个回复,忘了怎么接话。

“前些时日府中失窃,下人带着人一路追出去,发现那盗贼竟然公然占了堂嫂名下的一处别业做窝点。”接下来换成左丘玥主动开启新的话题,他看向左丘宏,关切地问道,“不知这桩案件如今处理的如何了?那帮胆大包天的窃贼是如何处置的?”

左丘宏负在背后的一只手骤然攥紧,面上却已然含着笑,对左丘玥道:“多谢阿玥关心,此时既已交给了京兆府,本王便没再继续关注了。”

“舅舅曾在京兆府任职,可熟悉那里的办案流程?”左丘玥又微笑着看向长孙静虚,“像这样的案子,大约多久能出结果?”

此时站在角落处的京兆尹瑟瑟发抖,生怕这几位再就此话题聊上两句,就要把他喊出去问话了。

已经是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时辰了,求求老君佛祖,就让他安安稳稳地活到明年吧。

“我离开京兆府已经多年,办案的具体流程也忘的差不多了。”长孙静虚回答道,“阿玥若是想知道那一伙盗贼的下场,哪天下了朝以后抽空去问问便是了。”

“那要等到上元之后了。”左丘玥闻言笑道,“休沐的日子里去打扰人家,岂非罪过。”

长孙静虚闻言一起笑起来。

左丘宏和左丘瑶也跟着笑。

乍一看上去,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祖母,你笑什么?”李若愚陪在祖母李老夫人身边,忽然听到她一声轻笑,疑惑问道。

“生在皇室,有什么好?”李老夫人又嗤笑一声。

“慎言。”李靖节闻言赶紧提醒妻子,“这是在宫中,不是在家里。”

李老夫人自年轻时便是直言直语的性子,她一生顺遂,少年时的性情一直保留到现在。

听到丈夫的提醒,李老夫人轻声嘟囔道:“知道知道,我又没让旁人听见。”

李若愚听懂了祖母的话,她的目光从左丘玥移向十四,又落到旁边的肖砚身上。

真是格外与众不同的一家人。

“这是弟妹的孩子?”左丘宏在十四和左丘玥身后捕捉到肖砚的身影,“果真如芝兰玉树,虽并非阿玥亲子,却和他颇像父子。”

“麟儿,这是你堂兄,还不见礼。”

“堂兄?”十岁的左丘麟扬起稚嫩的脸庞,看向肖砚,“你是哪位堂兄,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姓肖,叫肖砚。”肖砚笑着上前一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自然不认得我。”

“肖?”左丘麟面露疑惑,“你为什么跟我不是一个姓氏,其他的堂兄都是和我一样的姓氏。”

“陛下驾到!”

正当满殿的人都等着听肖砚要如何回答的时候,内侍颇为尖锐的声音传入殿中。

所有人立即敛容转身,面向殿门恭迎女帝。

女帝穿着黄袍,带着冕旒,在长孙召儿和一众宫娥内侍的陪同下缓缓走入麟德殿。天子威仪,震慑四方。

众人跪地,高呼万岁。

女帝被长孙召儿扶着,坐到了正对殿门的龙椅之上,面向众臣。她将拐杖递给长孙召儿,继而望向跪满大殿的众人:“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