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妒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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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消息传到林清萸这里，说是常嫔被人下了毒，容貌受损，皇上已经看过了，但因国事繁忙，这事便交皇后娘娘处理。

“好，我知道了，左右不和咱们相干。”林清萸用胳膊撑在床头，因好了胃口，脸色也比之前病气怏怏的模样好了不少。

常嫔在宫中树敌颇多，可又不像敏妃那般背后势力雄厚，一个常府和一个小国根本不能相比，常嫔注定只能昙花一现。

林清萸看的透彻，也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只需学会忍耐二字，便能安然度过第一场风波。

此时那宫女又道：“小主，您病的这些日子里慕贵人常常派人来送东西，现在您病好些，是否要过去看看呢？”

林清萸蹙眉瞥她一眼，沉声道：“我既未痊愈，赶着去把病气传给姐姐么？回去做你的差事，把沫儿叫进来。”

见自家主子这般，那宫女也不好再继续说些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沫儿正拿着水壶给花草浇水，见辛常在身边的宫女巧雀来了，打了声招呼。

巧雀催着两名小宫女备好午膳，又上前关怀道：“沫儿，你家小主身子可好些了吗？”

“托辛常在的福，现在身体好多了，现在没有别的爱好，只是喜欢赏花。”说完，沫儿视线往另外一处花丛看了眼，热切道：“我也帮辛常在的花浇浇水吧。”

一个声音忽然从沫儿背后响起：“沫儿姐姐，小主正喊你过去呢。”

“快去吧。”巧雀轻轻推了沫儿一把，伸手接了沫儿手里的水壶，掂了掂，约莫只剩个水根，抬手唤了个小太监去灌水。

沫儿回到屋里，把汗津津的手往帕子上抹了抹，从袖子里捏出一个染的红红的油纸包，用蜡烛燃了，丢在脸盆里，亲眼看烧干净了才长长地呼出口气来。

“事情都办妥了吗？”林清萸坐在铜镜前端视自己，问着正给自己梳头的沫儿。

“回小主，连包过那东西的纸也烧净了，再查不着痕迹的。”

“你待会再用水冲了那些灰，把灰水倒进恭桶里。”林清萸眉眼间依旧忧愁难舒。

沫儿安慰道：“小主放心，他们是查不出错的。”

林清萸急道：“不行，这件事得做的仔细再仔细，你现在就去，做完了再回来。”

她这般敏感谨慎，让沫儿也感到有些小题大做了。

按理说那东西经火一烧，早就没了形，就算是太医细查也看不出的，但是主子吩咐，也忙领命去做了。

隔了几日，林清萸病好痊愈，只是仍不常出宫。

她听说皇后那边已经查出来，常嫔中的是“赤玲珑”一毒，这种毒只要沾在皮肤或加在饮食里都能发作，只是还不知常嫔是通过什么途径染此毒物。

她曾翻查过医书，也没有发现有关“赤玲珑”这种毒的记载，所以不好与辛常在给自己的那些药粉作比较。

她漫不经心地用团扇扇着风，忽开口道：“沫儿，陪我去御花园走一走吧。”

五月廿三，御花园各花齐放，更是优美醉人，一片片姹紫嫣红都要将绿叶掩去，在枝头坠出颜色来，几抹倩影掠过，放眼望去，如入画中。

见那曼丽身影中，面容熟悉，林清萸踩着鹅石小路朝人靠去。

辛常在折弄着手中的花，见林清萸来了，面露喜色道：“好妹妹，若知你有兴致，我早邀你同路来了。”

只见辛常在身边，还有一抹降紫色身影，林清萸站定身子，行礼道：“答应林氏，给慕贵人，辛常在请安。”

辛常在显得各外欢喜，拉住人手缓缓扶起：“妹妹，快免礼吧，你身子不好，该好好保重。”

反观一旁的慕娉婷，面无波澜，极淡地道了句：“妹妹不必多礼。”

林清萸只道：“多谢蔷姐姐挂念，清萸福薄，这些日子都被病气所侵难以出来，这也是方好一些，出来散散心。”

辛常在点点头，“这就对了。”接着看着一旁的慕娉婷道：“你和慕贵人一样，这病都是憋出来的，多出来走走，什么病气也都消了。”

慕娉婷淡淡朝人一笑，恬静美好之外，还透着一层薄薄的冷淡。

林清萸问道：“不知两位姐姐怎在一处？”

“我与慕贵人是御花园遇到一起的，贵人病体初愈，跟妹妹是一样的。”辛常在拍了拍她的手，又朝慕娉婷提议道：“贵人应是和清萸妹妹认识的，我们三个不如一同赏花？”

林清萸顿觉尴尬。

若是换作平时，一口一个“清萸”喊她的就是慕娉婷了，而且比谁都要亲切，如今这么不尴不尬地，反而耐人寻味。

辛常在却像没发觉一般，揽住林清萸的胳膊便往前走。

一道深绿色身影忽然走到三人跟前，行礼道：“奴婢见过慕贵人、辛常在、林答应。”

三人顿足一看，竟是皇后身边的殊香。

殊香身为皇后的掌事姑姑，能劳动她来，定是重大之事了。

慕娉婷率先开口：“殊香姑姑，皇后娘娘可是有事传唤么？”

殊香点头道：“不错，常嫔中毒毁容之事已有了眉目，邀各位主儿到凤仪宫问话。”

慕娉婷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清萸一眼，道：“那就请殊香姑姑带路吧。”

凤仪宫中，各妃嫔难得齐聚，就连敏妃也在座上品茶。

因这事是新秀入宫后生出的头一遭，皇后格外看重，无特殊缘故的都必须参加，一是为着安抚新人，二是警醒后宫众人，杀鸡儆猴。

绣着金边的牡丹红毯上，正跪着一名宫女，地毯的颜色被她身影盖住，她面色铁青地看着地上，在她眼里，地上的红毯就像凝固的黑血似的。

“本宫问你，你的话是否属实？”皇后略显疑惑地问着人，显然已是经过一番盘查了。

那宫女瑟瑟地发着抖，声音却异常坚定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日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实在不关我们小主的事啊！”

皇后又欲询问，此时，殊香已带慕、辛、林三人走进来了。

三人依次请安。

皇后见状，改口道：“就座吧，林答应你来的正好，这宫女说是你毒害的常嫔，你可有话说？”

慕、辛二人就座位上，只有林清萸忙不迭地跪上前道：“皇后娘娘明察，常嫔中毒之事与我无关啊。”她迅速抬眼看那宫女一眼，惊讶起来：“你是辛常在宫中的人？”

那宫女承认得干脆：“奴婢是辛常在身边的宫女小桃。”

林清萸眼眶微红，一脸无辜道：“皇后娘娘，嫔妾并没有毒害常嫔，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她求救般看了一眼辛常在，可辛常在却面无表情，视她为空气一般。

敏妃冷哼一声，眼神中颇带嘲讽之意，红唇微扬：“林答应这话就不对了，谁害了人还会承认是自己害的么？”

“皇后娘娘，嫔妾真的从未做过，也不知小桃为何污蔑嫔妾！”林清萸已带哭声。

这番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皇后皱了皱眉，叹气道：“林答应纵使要为自己辩解，那也该知道是什么事才行。小桃，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给大伙听。”

小桃应了一声，低头娓娓道：“回皇后娘娘，那日我们小主见林答应昏倒，扶林答应回寝宫请了太医。我们主心善，特意问了太医才知林答应是气虚血弱，不思饮食所致。念着同宫居住，关怀几句，林答应便向我们小主连连诉苦，声称恨极了一人。我们小主为开导林答应，便给了她一包紫云英的花粉，说让人碰上一点便会浑身发痒难耐。可是我们小主也没有想到林答应信以为真，居然用了那紫云英花粉给常嫔娘娘下毒，更没有想到常嫔娘娘因此引发敏症面容受损啊！”

过敏所致？不是中的那“赤玲珑”的毒吗？

林清萸心感疑惑，思考间无暇分神辩驳，半晌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嫔妾没有做过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