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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十三一等人快马加鞭踏上归途今半个月时间,终于开始就进入江西东南境。
临近午时,他们身上依旧穿着商旅常穿得衣着,人队中拉着一家马车,颇有几分替人押镖运镖的架势,进入城镇之后,择了一处酒楼准备坐下来歇脚。
但步入这个小城镇之后,众人不禁皱了皱眉头。
原来这城镇中还留在里头住的百姓并不多,几街道上都是鲜见人影的,兜转了一圈之后,才找到了一间破落的酒楼。
这间酒楼不大,里头并不见坐有什么人,但里头柜台中坐着的掌柜,看起来不过是二十有余的岁数,身穿一身儒袍,手中捧着一本书,柜台上摆满了各式书籍,相貌上长得眼正鼻直,配合他的眉清目秀,加上戴冠的头顶,早生了几缕华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
更是让人觉得这人不是来开酒馆的,倒像是来开书馆、道馆的,酒楼中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客人来了之后也不抬头。
魏十三领着几个个人大马金刀地入到里头坐下,余龙紧接着大喝一声:“掌柜的上酒。”
掌柜的闻言却是头都没抬,只是空出来一手,往侧边的酒坛子指了指,“酒在坛子里,要喝酒的自己打。”
余龙这一听,顿时就不乐意的,“诶,老子吃了这么久的酒楼,从未见过你这样做生意的,你这开酒楼的,客人来了不伺候也就罢了,还让客人自己动手取酒,是否想要吃什么,还要我们亲自动手去做?”
被他骂了一声的掌柜,似醒悟过来了一般,当即拎着一条露出了微笑来到他们坐下的桌旁,生疏地擦了擦桌面,佯装出伺候不周的模样,“几位客官,本店前两日厨子已经走了,所以现在只有酒水出售。”
余龙听得一愣,“厨子都跑了,你还开甚么酒楼?”
掌柜的为之哑言,正想说些什么,又看见宋青朝他望过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看你不似个能开酒馆的人吧?”
只见那掌柜来回打量了眼前这些人一眼,加上自己身上也无甚厨艺,也不再做隐瞒,如实报道:“在下陈地山,字夫之,本是外逃过来的人,见这间酒楼的掌柜逃了去,才占了这酒楼为己用,找了镇上的几个伙夫做厨子,继续经营下来,怎奈近日来,又有商旅道说,邵武军一侧,有官军兴师而来,众人为躲避战难,都逃了去,就剩下在以下一个人了。”
魏十三见他眼神诚恳,说话也张弛有道,不似在说谎,又想起进门是看到的状况,继而问道:“我观你柜台上摆了这么多的书籍,难不成先生还是个读书人?”
陈地山摇头道:“那不过是在镇上一位私塾中找到的书籍罢了,在下虽读过不少书,却未曾考过功名,并不算甚么读书人。”
魏十三拉过来了一张凳子,示意他坐下来,继续问道:“那先生来这处多久了?”
他看对方的眼神说起过往的事情时,眼神中似有一种掩藏不住的忧伤,心中不禁生出好奇之心。
陈地山似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许久没有跟人好好说话了,也没有拒绝,“有些时日了,打从开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来,那时候镇上的人还挺多,不像现在这么荒凉。后面天完王的义军来了,一切就都变了样。”
“天完王?这又是哪一路的义军?”
陈地山义愤填膺道:“就是那位赣州知州转为匪患之后,在赣东发展势力的赵继祖,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到了一处之后,只抢粮食和银钱,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比范旗义军可是差远了。”
见识过范汝为一部义军的作为之后,陈地山在看到赵继祖一部的行径之后,自然是有些不屑的。
“哦,先生见识过范部义军的风范?”
陈地山颇为感叹道:“如果我说,我原于范汝为手下任职文书,后来在范帅死后被人护卫着送了出来,今年开春的时候劝阻范旗余部静待机会不成,才辗转来此,请问几位爷,是否会相信?”
几人听得颇为惊讶,又见他这个人说话雍容淡定,不卑不亢,都不由对他重新打量。
魏十三则是会断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先生都如此说了,我们有怎么会怀疑,那既然先生有这等经历,范旗余部又不肯听先生的命令,各路义军又都是用人之际,为何先生不另寻高就呢?”
陈地山忽地叹道:”如今这片地方若论声势,现今当是以陈颙为最;但刚过易折,论以长远计,反而是藏在赣州西部接壤湖南一带的明教最为有利。可明教不是中原正统我不喜他这个名头,又不喜陈颙的一贯作风。其它的不说也罢。”
见两人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侃侃而谈,魏十三继续试探道:“如今,赣南的势力,当是以为陈颙一部的势力最盛吧,而且又占据了赣州,为何先生对他们又如此成见?”
陈地山道:“陈颙此人手下虽说养了不少的好手,但其为人却刚愎自用,多疑善妒,加上我与韩家军交手了数次,完全不是人家对手,就是再投义军又有何作用呢,不过是再为自己添一场败仗,到时候仍要面临满城尸体的局面,于上对不起主公,于下对不起百姓,罢了,我当是不惜以做这些事的,还是找处清静之地,作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好了!”
魏十三继续笑道:“那为何先生还要搬这么多的书来读?不就是想要增加胸中的才学,他日再上战场时可以争回一口气么?若换了是我,与其屈志一生,不若由无到有的兴创新局,纵使马革里尸,失败上百次,也胜过郁郁闷闷的逐月逐年的捱下去。”
陈地山在一次打量了他们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魏十三的脸上,愕然道:“你们对着大势如此感兴趣,当不是什么商人吧?还未请教几位高姓大名呢?”
“实不相瞒,在下魏十三。”魏十三早从先前的语气中,就听出,这位陈地山对于赵继祖的所作所为是不满意的,才直言不讳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宋青与余龙也是随后如此。
陈地山愕然道:”原来你们便是被那姓赵的悬赏的魏十三一部人,不曾想到静茹如此年轻有为的人物,方才那一番言论看来,魏兄弟也有胸怀壮志,但天下大势已成,你走的又是哪一条道路呢?”
魏十三笑道:“其中的妙处,还是我平定的赣南的形势,再与先生道说吧!”
陈地山色变道:“你们还敢回到赣南之地?不知道天完王如今手下已达五万人之众,准备向赣州的陈颙一部发起进攻了吗?这样一去,十死无生的。”
魏十三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哈哈一笑道:“这世上本来就是有很多的事情,本就是很大概率会失败的,但人们依然奋不顾身去做,因为开始可能就有人给你设定了结局,但没有动手做过,就完全不会有机会,你又怎么知道自己肯定不行呢?”
“先生若是不相信我,大可先去新朝临安城中,领着这块牌子,找到许府,让人帮你引进入到宋家商行,那里有我们的兄弟,在那处作个看热闹的旁观者,看看我魏十三的作为好了。”
说罢,他递出了一块由新招募的木匠,雕刻出来的特殊令牌,上头书了一个“生”字,乃是当初魏十三在临安城中,定下来让各处手下能够有个相互识别身份的标志,让木匠雕刻出来的身份令牌。
陈地山继续惊愕道:“魏兄弟,在临安城已经安排了人手?”
魏十三正容道:“实不相瞒,先生所说的那明教一部,也可以说是我的手下。”
言犹未了,酒楼中陷入了一阵寂静,似大家都在等待着陈地山的一个决定,只见他沉吟片刻之后,又仔细打量了魏十三好一阵,暗下决定道:”就凭你敢开罪赵继祖的胆识,我就领了这个令牌,在临安城等上一年,看看你们的手段。”
“一年时间足矣。”
当下约好去到临安之后的详细情况,才欣然道别。
叫了几个手下进来,自己亲自作了一桌子的饭菜之后,酒足饭饱之后魏十三等匆匆赶回正道上,得到所有人相继集合之后,望着赣南地区穿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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