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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小厅,林照静静的站在下头,春分在旁边看着,心里直悬。
刚才用朝食的时候,她可是全看见了,自家姑娘咄咄逼人,可是太不给相思阁的面子了,这不是去戳老爷的肺管子吗,只盼着骂两句罢了,千万别动戒尺。
林父是武莽出身,嘴皮子不溜,但最会家法了。
不多时,林父走了进来,他叫春分出去。
春分不敢不依,出了屋赶紧贴门缝听着,那人却意外的没有动怒。
林父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一旁的林照,这孩子素日死气沉闷,今早却说出许多清晰明理的话,属实有些不同。
“明微,你倒是长大了。”林父开口道,“要比你三哥长进。”
林父虽然宠爱相思阁,但平素还是听理的,也很有自知之明,正因如此,上辈子林长宜用尽一肚子的阴毒算计,也没能如愿嫁进国公府
“你的手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父亲挂怀。”
好多了?
当自己瞧不见,那伤口裂成一片,只怕是这孩子刚强。
这本就是自己罚的重,林父不愿再提起,又试探着谈论起联姻的正事,他语气平缓,似乎不想再像上次那样挑起父女二人的矛盾。
林照已经不在乎父亲的态度了,但她想了想,还是得确认一下人选:“荣国公府,女儿的确是高攀。”
林父颔首:“所以为父思来想去,选了薛家薛道。”
林照心安。
她至少不用再嫁给陈望了,毕竟以她现在的身份,没有太后牵线,是绝对不可能嫁进国公府的大门的。
“太后娘娘看中了陈望,陈家当年借着颖王的势偶然进了皇宗,也算是半个皇族。”林父道,“可是为父以为,林家嘴小,吃不下这一块肥肉,为保稳妥,薛家倒是个好人选。”
林照恭敬道:“父亲说的是。”
林父见她突然这样乖巧懂事,有些诧异,又道:“这次天降大雪,别的地方都还好,只有河泗死了不少人,还有往西的鲁怀,不过怀王早早预测到了这场天灾,叫百姓提前预备,这才叫鲁怀逃过此劫。”
林照没说话。
林父打量着她:“听说,薛道拜在了怀王门下,这次能预料到天灾,多亏了他提前告知怀王。”
林照皱眉,这是她上辈子没有的记忆,不过抛开这些问题,林父提起薛道在鲁怀的功劳,不过是想让自己对那人有些好感。
“父亲,女儿深知无法置喙婚事,父亲做主便是。”林照道。
林父听到这话,端茶水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几天前,他初次将联姻的事情告诉林照时,这丫头黑着脸,不用开口就说出了一百句不愿意,两人争执激烈,最后罚她在家祠跪着。
这牛脾气的人,怎么突然转变了性子,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但不管怎么说,林照愿意联姻,这件事就好办不少,否则按照她随了唐氏的执拗性格,怕是宁可投江去。
“不过这也是咱们的一厢情愿,还不知道太后那边能不能劝得动皇上,薛家愿不愿意这桩婚事。”林父仍旧头疼,“若是薛家自己愿意就好了,也省的别人说咱们家高攀新贵,做这痴心妄想的好事。”
此话一出,林照险些笑出来,林父这话说的无赖,明明就是他们林家想要攀附薛家稳固地位,这野心勃勃的事做了,还要在世人口舌上立牌坊,可笑至极。
但她没表态,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父亲,大姐去孙家赴宴,我记得您不是说过,咱们林家如今惹人眼,不许我们出去见人吗?”
林父这才道:“是你大姐求了我好久,我才纵她去了。”一拍大腿,“罢了,咱们林家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我的女儿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
原来是林长宜厚着脸皮,不过这人最喜欢靠脸皮出风头,这也是情理之中。
林父瞧林照没什么异议,一直揉搓着的脸舒展开来:“明微啊,你能为家里考虑真是太好了,薛家若是愿意,你嫁过去也不会吃亏,先回去吧。”又特地补充道,“薛道再有几天就从鲁怀回来了,只怕也是为了这事儿,如此……也能有点儿指望。”
林照闻言,行礼离开。
回去的路上,春分跟在林照身后,她刚才的心可吊的高高的,尤其林父又提起联姻的事,恨不得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她可是亲眼见过这两人争吵,林父那气的站不稳,扬着巴掌,脸色青紫,险恶晕倒的画面。
“姑娘。”春分小心的问道,“姑娘是想明白了?”
林照回头,这话问的奇怪。
春分道出心中疑惑:“姑娘是想好了,要和薛家联姻了?”
“这一切不过是我们自己的盘算,还不知道薛家是否愿意。”林照说完,在心里仔细思考着,如果薛家愿意的话,自己今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上辈子嫁进国公府之前,她也不知道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是个畜生。
那个佛口蛇心的还俗和尚,又会是什么样子。
“女孩子一定要嫁人吗?”林照突然嘟囔了这么一句。
春分听到,认真的回答道:“当然。”又道,“不过姑娘若是不想嫁,等上了年纪,奴就陪姑娘做姑子去,奴伺候姑娘一辈子。”
林照心头一热,低头灿烂的笑了。
她从未这么笑过,春分看的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硬糖,林照爱吃糖,她也随身带着,那人伸手拿了一颗含在嘴里。
“哎呦。”
春分笑着,忽然惊呼一声,原来是附近的墙头窜出两只猫去,心想着这不会是林业养的畜生吧,若是乱跑闯祸,那人又要挨骂了。
这两兄妹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照也看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对她来说,嫁与不嫁不重要,嫁与谁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重活一世,要让自己和爱的人得到平安与幸福。
刚回去蒹葭阁,进屋却瞧见白露坐在软榻上,正吃着盘里的点心,优哉游哉的,活脱脱一副二小姐的模样,头上还戴着林照收起来的珠花儿,察觉到门口的人,忙不迭的站起来。
春分气的火冒三丈,上前就要打。
林照拦住她,淡笑道:“那果子拿去吃吧。”
白露愣了愣,她在这蒹葭阁伺候了一年多,还甚少见林照的笑面,眼珠子咕噜一转,这才端起那盘点心要出去。
“死丫头!把姑娘的珠花儿放下!”
春分喊道。
白露回头,眼神蔑然,摘下那珠花就势扔在地上,随后跑出去了。
春分气的直跺脚,回头看林照,那人只是说道:“那花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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