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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众人连声拒绝。

开玩笑,他们实在消受不起。

见众人推脱,韩卓涛只能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奉献精神,故作无奈地说道“哎~既然如此,便由我去吧。”

说罢,他走到那一辆相比之下最华丽的马车前,微微一躬身,作揖道“殿下,下官的马车坏了,可否赏赐给下官一席之地。”

叶非往后探了探脑袋,眨了眨眼睛,不禁疑惑,他的马车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看着高风亮节的人,撒起慌来,也是面不改色。

不一会儿,马车里传来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允了。”

韩卓涛看了一眼叶非,身形稳如钟,摆足了气场说道“愣着作甚?还不伺候本官上车。”

叶非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是也。”

叶非咬了咬牙,又不是三岁小孩,自己上不来吗?他绝对是在公报私仇吗?真是小气,不就是借了他的床休息了一晚,至于吗?

他跳下马车,将车凳放在了韩卓涛的脚跟前,一脸不爽,“请吧。”

韩卓涛撩起官袍,踩在了车凳上,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叶非,道“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样子,这幅傲娇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闻言,叶非气呼呼地搬回车凳你才是奴才!全家都是奴才!

韩卓涛掀开车帘,坐在了言笙的左手边,正与花不语面对面坐着,出于礼貌,对她笑了笑。

花不语则回以微笑。

言笙见两人对视,故意咳了一声,然后对着韩卓涛问道“你与叶非怄什么气?”

韩卓涛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答道“昨夜被他抢了床,一夜未安眠,若是不作弄他一回,我怕是这一路都会不舒服的。”

花不语噗呲笑出声,叶非这家伙脸皮当真是练得刀枪不入了,明目张胆地抢人床榻,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随后她抬眸打量了一眼韩卓涛,这人想来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白白被叶非欺负,这两人倒是像话本子里写的欢喜冤家。

她估量了一下路程,提议道“离下一家驿站,还有段路程,你可以小憩一会儿。”

韩卓涛靠在软垫上,眯起了眼睛,“正有如此打算。”

所有马车中唯有这辆最为宽敞,最适合休息,而与那些各怀鬼胎的人同乘一辆马车,他根本没有办法放松下来,谈何休息?

言狄瞥了一眼她,语气透着一股凉薄,还有丝丝的醋意,“昨夜我也没有睡好,怎么不见你劝我小憩一会儿。”

花不语耸了耸肩,道“这是你的马车,爱如何就如何,还需要我说什么吗?”

“没良心的小东西。”言笙哼呲了一声,将头扭向另一边,不再理会她。

花不语好笑地看着闹别扭的人,心里估摸着他这高冷的态度能保持多久,一盏茶的时间?一个时辰?或是半天?

直到驿站的人将晚饭送到房间内时。

“你做什么?”

看着将一道糖醋鱼从自己面前被端走,佯装生气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只见花不语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用筷子夹住了对方的筷子,并向他示威,“这是我的。”

言笙将筷子摔在桌子上,挑眉道“那你叫一声试试,他要是应声,就是你一个人的。”

“言笙!”她咬了咬牙,活鱼尚不能说话,更何况是一条被煮熟的死鱼?!又不是成精了!

他忽然笑眯眯地应道“唉!在这呢。”

“……”

花不语放下了鱼,不禁扶额,这妖孽真是无时不刻在撩人。

言笙挑了一块肉,剔干净了鱼刺,放到了她的碗中,心情颇好地说道“这鱼卖相不错,味道应该也不差。”

说着,他又给自己挑了一块肉,正往嘴里送时,突然被对面伸来的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她对他摇了摇头,将他筷子上的鱼肉放到了自己的碗中,意有所指地说道“这鱼你吃不得,我来。”

言笙揽起袖子,探出身子去夺她面前的碗,“既然不好吃,那就别吃了。”

花不语跟护犊子似的,将碗护得紧紧的,“哎——别呀,倒了多可惜了。”

“丫头,你可知道鱼吃多了,可是会长鱼鳞的。”

“放心,我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别说长鱼鳞了,就算是喂了毒的鱼,也毒不死我。”

她将鱼肉放在鼻尖闻了闻,摆出很享受的表情,“好香~”

这毒要不了人命,却可以一点一点残蚀身心,旁人吃不得,她却吃得,而且还能吃的津津有味。

呵呵,这些人想要动她护的人,还得先过她这关才是。

褚县,满城乌烟瘴气,不少流民开始打家劫舍,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无人再敢上街。

官府粮仓内的粮食被抢劫一空后,只剩下了空置的屋子,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待粮食被用尽,所有人将目标瞄向了姜家,那个被誉为褚县首富的姜家。

姜家世代经商,早已积累下了不少的钱财,府里吃穿用度比官府还要精细,每年交的税银占据了官府收入的大半,虽然钱财万贯,但名声却不好听,姜家人常年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早已闹得人神共愤,当然,姜家敢如此胆大妄为,自然少不了官府的庇护。

一名穿金戴银的老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前院,当听到外面的哄闹声,面露慌色,忙指挥着府中下人,“快!快将门给堵牢了,不要让贱民们闯进来!”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不耐烦,大声呵斥婢女道“还不快将老夫人扶回去。”

老妇人紧抓着男子的手,老泪纵横地嘱咐道“儿啊,这些基业都老祖宗留给咱们姜家子孙的,你要好好守着,不要让它毁在咱们的手中。”

男子蹙起眉,将老妇人搀回了屋内,并说道“娘,你放心,儿子会守好姜家的基业,绝不会让它毁在那些贱民手中。”

这时,客厅中急冲冲地跑进一个人,大喊大叫着“不好了,老爷,后院的防卫被突破了,我们的人挡不住了!”

老妇人脸色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男子大怒,“废物!几个暴民都制不住,你们还有什么用!”

“老爷啊,那些暴民个个凶猛异常,见人又撕又咬,活像是吃人的怪物,好多人都被咬死了。”

那些暴民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后院中,早已乱作一团,脚下皆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救命啊——!”

“不要杀我——!”

看着底下四处逃窜的人,站在屋顶上的黑衣女子勾起冷笑,慢慢放下了埙,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她整张脸,从头到尾只露出了微扬的唇角。

嗖的一声,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屋顶上,单膝跪在女子面前,拱手道“主子,我等已经全部将朝廷运来的物资全部劫走,也已安置妥当。”

女子抬起头,隔着黑色的垂帘,仰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嘴角勾起了瘆人的冷笑,“打开城门,迎接贵客。”

凭什么在伤了她之后,这些人还理所当然地将她弃之不顾,没人会心疼她,也再没人会为她流一滴泪,既然天下人都如此无情,那就从褚县开始,蚕食鲸吞。

经过长时间的赶路,朝廷的车队终于停歇在一座茶棚下,准备稍作休息。

“阿嚏!阿嚏!……”

刚停下不久,叶非就扶着马车,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卓涛递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过去,叶非一愣,随后感激涕零道“还是你对我好,不枉我疼你一场。”

韩卓涛往后退了两步,皱起了眉,“离我远点,别把我传染了。”

叶非“……”他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

花不语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总觉得前面有什么坏事等着我。”

言笙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眺望着不远处的城镇,一脸正色道“前面不远处就是褚县了,情况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她的视线扫向车队,面露凝重之色,“你我皆有傍身之技,但这些人多为无能之辈,若遇危险恐不能自救。”

她一言道出了问题的关键,安抚灾民镇压暴乱本不是难事,难就难在他们面对的还有未知的危险。

褚县城外环着一条河,经过一场洪涝灾害,河水变得浑浊,时至今日也没有清澈过。

河水紧连着地下河,呈一字贯穿着整个城镇,河面上飘着枯萎的黄叶,家家户户关门锁窗,褚县俨然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车队经过城门,乃至行驶到大街上,也不见一个人出来迎接,完全不合乎常理。

感觉情况不对劲,有人提出质疑,“物资应该早就送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韩卓涛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也变得沉重起来,按照褚县传来的情报中,灾民应该聚集县衙附近,此时既非清晨也非夜晚,街上的游民应该不少于百人,如今他们走了大半个城也不见个鬼影,实在诡异。

不多时,一行人成功找到了县衙,但县衙的大门却紧锁着,门匾上结了一层蜘蛛网,冷落萧条。

“这……”看着眼前的场景,一名官员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韩卓涛摆了摆手,直接下达命令“将门给本官撞开。”

几个侍卫涌上前,用身子将紧锁的大门用力撞开,接连几下之后只听咣当一声,门后的门闩断裂,掉在地上,大门也被他们敞开。

只见县衙的前院,公堂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官差的尸体,模样十分凄惨。

“呕——”随行的官员见到这一幕,面色发青,纷纷吐了不停。

见到如此起恐怖的场景,饶是见惯了尸体的叶非都受不了,加入了呕吐的队列中。

韩卓涛用一块干净的帕子,捂住口鼻,强忍住呕吐的说道“看样子我们来迟了一步。”

花不语环顾了整个前院一眼,随后蹲下身体观察尸体,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尸体上很明显的刀伤,绝不可能是普通百姓所做的,看他们的死样,很像仇杀。”

只是小小的官差能与谁结仇?真与官府有仇,难道不是应该杀死当地的府台吗?

言笙凝起了眉,看着尸体腐烂程度显然是被放置了好几日,可见县衙已经无人管理,于是忙对韩卓涛催促道“快去看看这里的府台是否还在?”

韩卓涛接到命令,立即让侍卫搜查整个县衙,几番搜查之后,除了找到几具尸体,并无其他发现。

褚县已是一座死城,无处下榻,所有人只能留在县衙内,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许多人都不愿意多呆一刻。

即便尸体已经被移走,县衙内依然处处透着阴寒之气,几个官员聚在一间屋子里,见到彼此都在才安心了些。

其中一人满脸的嫌恶,“真是晦气,早知道就装病,省得来这破地方活受罪。”

“罢了,来都来了,安分些,别忘了相国大人的交代。”

“这里的府台已经不见踪影,他手中的账簿至关重要,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县衙的书房内,早已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可见已经有人提前光顾过了,他们所要的账簿怕是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府台畏罪潜逃时将账簿一块带走了。

连连吃了好几日的干粮,叶非早就盼着能吃顿荤腥的,奈何县衙里的厨房里连粒米都没有,顿时叫苦不迭,“哎哟,我的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家,我要吃肉!”

同样在厨房觅食的花不语,看着一览无遗的厨房,垮下了脸。

这时,言笙突然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看着她望着一筹莫展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她苦着脸,将勺子重重摔在了灶台上,嘟着嘴巴嘀咕道“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不必愁眉苦脸,后山还是能够打些野食的。”

属于他特有的嗓音冷不丁地从背后响起,她猛地被吓了一跳,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鬼鬼祟祟,你想吓死我吗?”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怎么?你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花不语抽了抽眉角,这人总喜欢戏弄她,莫不是欺负她上瘾了,一两次便罢了,若不能反击回去,可见以后的日子还不得被压榨着过,不管怎么样,必须得扳回一局,思及此,她一把拉过叶非,挽着他的手臂冲言笙挑衅地笑道“是,你没看见我跟叶非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吗?反正都被你发现了,要不你就将我俩拉去沉塘算了。”

不等言笙反应,叶非一个激灵,率先挣扎了起来,“别!你要死也别拉着我,想我风华正茂,怎么能英年早逝,我上没老,但下有小,全家就靠我养家糊口,你祸害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话毕,叶非卯足了劲逃出了魔掌,脚底抹油似的逃离了厨房,对此花不语不由扶额叹气,平日里被欺负惨了,这么难的机会都不知道给自己出口气,真是不争气。

厨房内,只剩下了两人,就意味着言笙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花不语见他脸上挂着的笑充满了奸诈,顿觉不妙,拔腿就想跑,奈何刚跑了两步,面前的路边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苏言一只手撑在墙上,斜眸地看向她,从眼角到下颌都散发出魅惑,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挑逗对方,“这‘姘夫’都跑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花不语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道“姘夫这二字用的不准,不如你先去查阅一下字典,若是还不懂,我再与你解释解释。”

苏言挑了挑眉梢,道“是吗?但书上就是这么写着,凡与已婚妇人亲近的男子皆为姘夫。”

花不语用手有模有样地丈量两人之间的距离,回击道“亏你还记得这两个字的含义,你现在便可看看你自己,到底是谁才是姘夫?”

他伸出两指勾着她的下颌,深邃的眸底闪烁着一缕光芒,似笑非笑,“反正我不是就对了。”

“你……”花不语刚开口便噎住,一时无力反驳。

想起此次拉褚县的目的,她也不与他作气,平静地说道“如今人心惶恐,外面也有不知的危险,你确定你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就不怕被人发现,别忘了有人可是一直盯着你。”

想起那些在屋子里贴符咒的胆小鬼,他不禁觉得好笑,道“他们正想着今晚会不会闹鬼,哪还有心思来监视我。”

瞧着他那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她忍不住戏谑道“你可别说,这褚县邪乎得很,说不定真有那玩意儿,说实话,你当真不怕?”

“放心,我身边养着一只镇宅神兽,那些妖魔鬼怪可近不了我的身。”

她疑惑地蹙起了眉,“镇宅神兽?”

她怎么不知有那种生物存在?难道是她哪里疏忽了?

言笙见她一脸迷惑,嘴边的笑意更浓了,“是啊,她就在我的身边,实力堪比母老虎,鬼见了她都被吓得落荒而逃,外号鬼见愁。”

她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顿时明白了他口中的镇宅神兽是什么东西了。

她抿了抿唇,手里抄起了灶上的锅铲,咬着牙笑道“你自己说说,我有多久没有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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