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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伯候抬头看了一眼急性子的儿子,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他真相,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再也经受不起失去儿子的痛苦了,但与其瞒着他,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暗害,还不如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他,也让他能早作准备。
“如意,你听着,候府已经很不安全了,你姐姐的死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我们要面对恐怕会是一场硬仗。”
沈如意摇了摇头,一脸疑惑,“我不明白父王你的意思。”
南伯候埋低了脑袋,面上表情十分痛苦,“先帝,不,现在的皇帝正在疯狂地复仇,我没想过,容妃的死对他的打击会如此之大,竟让他布下了这么一大的一盘棋,我不知道究竟还要多少人的血洗去他心中的怨恨。”
听闻此言,沈如意更是疑惑,“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姐姐跟那容妃又有什么干系?容妃死的时候,姐姐应该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无论是肃亲王还是秦家,都没能逃脱得了,是我低估了他的决心,这种连亲骨肉都下得了手的人早已变成了魔鬼。”
亲骨肉?沈如意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难道、难道姐姐肚子的孩子是?!”
岭南是南伯候的封地,自宫变之后,他连夜搬回了自己的领地,可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如他所言,晋丰帝既要复仇,又怎么会轻易饶过他,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你姐姐枉死,我们势必要报仇,但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你虽有玄剑宗的保护,而父王我也尚有旧部,但这些只能够我们自保。”
一想起姐姐的惨死,沈如意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父王你说的不错,姐姐不能白死。”
他收敛起了玩世不恭的性子,眸光坚定,“父王,不如我去京城一趟,摸清那边底子,再寻个机会给姐姐报仇。”
“不可!”南伯候立即否决了他的提议,晋丰帝如此狠辣,若是被他发现,小命肯定不保,到时候,沈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就不给姐姐报仇吗?”
沈如意不服气地握紧了拳头,眸中全是恨意,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南伯候想起了与儿子一起回来的玄剑宗弟子,眸光一凛,计上心来,“如意,在皇权面前,我们始终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但若是能将玄剑宗牵扯进来,我们或许还有胜算。”
他的话音刚落,沈如意便严词拒绝道“不可!父王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撑你,可唯独这点不行。”
他入了玄剑宗,便将师门当做信仰,他深知自己资质差,勉强能被收入门下,所以,他不求师门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只能克制自己不会给师门惹麻烦。
南伯候见他极力反对,便没有强迫下去,而是说道“父王只有一个儿子,自然不会为难你,你不想做的事情绝不会让你去做,但是你不可胡来,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向我禀报。”
沈如意出了书房,一眼便见到了孤身立在院中的枫梓,瞬间想起了刚才南伯候说的那番话,眉头一蹙,与他说道“枫师兄,我可能暂时不会回师门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枫梓点了点头,没有问原因,只说道“也好,你的事情我会向掌门禀明,待你的事情解决后,再回去也不迟。”
沈如意耷拉着脑袋,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挤进玄剑宗,这才在那里呆了那么短的时间就不得不离开了。他是很想留下枫师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他回去,免得被自己连累。
南岭人家热情好客,是去京城的必经之地,花不语一行人进入岭南一带时,只觉得眼花缭乱,糊里糊涂时就被拉着进了一家酒楼,又莫名其妙点了一桌酒菜。
看着这一桌大鱼大肉,她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只觉得脑袋生疼,“如果我吃霸王餐的话,是不是会被打一顿?”
本来望着一桌酒菜狂流口水的叶非一听这话,脸色骤变,抓起盘中的鸡,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有要溜走的打算。
花不语抬脚踩住他的衣角,笑眯眯地说道“叶大神医,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叶非干笑道“内急,内急而已……”
去哪里?他当然是跑了,在座的个个都是高手,他要是等到吃完再跑,哪跑得过他们,他相信,绝对相信这些人肯定会把他丢在这里做苦力抵债。
言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以及他手里的那只烤鸡,道“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喜欢边如厕边吃东西?”
叶非尴尬地将烤鸡放回盘子,欲哭无泪,“我没钱,我真的没钱……”
花不语本没想到这么一回事,他喊着没钱倒是提醒了她,于是生出了恶趣味,“看诊一次十两金,你说你没钱,骗鬼呢~”
言笙夹了一块肉放入她碗中,顺着她的话去坑叶非,“一次十两金,这么多年你也足够堆成一座黄金屋了,你这铁公鸡也该拔一回毛了。”
叶非心肝一颤,这哪是拔毛,根本就是在挖他的心啊……
若说在场谁最有钱,当属殊颜,他机械般将脑袋转向他,向他发出求救信号。
殊颜直接无视了他的求救,有模有样地用起了餐,这叫叶非彻底心灰意冷,泪流满面地享用自己的血汗钱。
云夙一只手倚着脑袋,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流转,一桌饭菜下来,一口未尝。
不多时,小二前来收账,叶非死盯着对方,就是不肯掏出钱袋,小二被盯得发悚,顿时急眼了,“我说客官,麻烦您结账好吗?我那里还有很多活呢。”
叶非极不乐意地掏出钱,两只手抓着袋口,恋恋不舍地将往里面伸出了两根手指,慢悠悠地夹出了一锭金子,小二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连忙去抢他手里的金子。
叶非肉疼地看着金子被抽走,就在他准备把钱袋收起来的时候,却又见小二再次朝他摊开了手,顿时怒了,“我不是给你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金子,讥讽道“我说客官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区区十两金子就想吃上这么一桌顶级大厨亲手烹制的美食?再加上这间环境优美的雅间,今个儿每个百八十两你们休想走出去。”
小二狮子大开口,惊得花不语张大了嘴巴,她朝着殊颜眨了眨眼睛,纳兰家的客栈住一晚也就一两金,这破酒楼一顿饭菜就要百八十两,比纳兰家还黑!
“黑店!裸的黑店!”叶非叉着腰,怒指小二,“叫你们老板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长了一副黑心肠!”
小二掏了掏耳朵,无所畏惧,“叫我们老板也没有用,这是老板定的价,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劝你们还是乖乖交钱,我们老板可不是吃素的。”
叶非扫了一眼几个装眼瞎耳聋的人,咯吱咯吱地磨了磨牙,反正一桌菜又不是他一个人吃的,于是挺直了腰板,叫嚷道“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小二见他态度强硬,撂下了狠话,“好,你给我等着!”
小二离开雅间后,叶非立马怂了,扒拉着言笙不松手,“主子,我可是你的人,待会儿你得保护我……”
从刚才一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云夙突然说道“这家酒楼确实存在宰客的嫌疑,只怕是看我们是生人,才想狠狠敲一笔。”
不用他说,他们心里都清楚,即便是皇宫里的一顿御膳也没有达到过百八十两的地步,更别提是民间一座普普通通的酒楼。
没过多久,一脸富贵相的男人领着几个壮汉闯入雅间内,大有打架的势头。
“听说你们不想付账,怎么的,想吃霸王餐?”
叶非躲在言笙身后,也学了回狐假虎威的作态,“大爷我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就这么一桌破菜也要一百两,要味道没味道,要香味没香味,难吃到要吐,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说白了,你们就想吃霸王餐,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要么把钱留下,要么把命留下。”
嗯……都给出选择了,他们还能怎么的?当然是……
稀里哗啦,整张桌子被掀翻,桌上的残羹碗盘全都摔在了地上,作为第一个人动手砸场子的人,云夙装作无辜的样子退到了一边,将烂摊子丢给了其他几人。
一看对方先动手了,酒楼里的人也不客气,直接撩起两胳膊上前,噼里啪啦,好好的雅间瞬间变得凌乱不堪。
花不语未动剑,仅凭一只手再加上灵活的身法,对付他们绰绰有余,谁知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砸来,她不好躲又不能躲,硬生生被朝着窗口推了出去。
“叶非!你这个废物!”
叶非的身体撞上了窗框,疼得龇牙咧嘴,还没有呼痛,再次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言笙从窗口飞出,修长的手臂朝着她伸去,及时揽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将她往身前带才免于她摔下去。
两人轻盈地落地后,花不语才发现两人正站在街口中心,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百姓们指指点点,她立刻推开了他,翘起了嘴巴,嗔怪道“谁让你救我了,没有你,我照样能平稳落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言笙摸了摸鼻子,心情意外的好,轻笑道“你是骂我还是骂你自己?”
“我……!”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瞪直了眼睛,伸出两只爪子就想刮花他的脸。
言笙一把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然后说了一个字,“跑。”
花不语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拉着身子跑了起来。
倚在窗口的云夙看着两道跑走的身影,嘴角微微扬起,目光随后瞥向另一个人。
有趣,传说中的石阴女欺师灭祖冷血无情,可不会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态,还是说这才是她的本性?亦或是如她所言,自己还没有真正的觉醒,而花不语正是她现在的主导人格。
山风徐徐,雨后春泥清新怡人,少年屹立在竹林间,单薄的竹叶承受不住露水的凝重,渐渐弯下叶尖,露珠沿着叶尖滚落,透明无色的露水照映出竹林清丽的画面,就在露珠即将落到少年头顶时,一片荷叶突然挡住了露珠,少年眉峰浅蹙,半低着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往身后看,而是抬步向前走去。
“哎呀,师兄别走啊!”只见女孩踮起脚尖,高举着双手,手里捧着刚摘下来的新鲜荷叶,当看见少年离开时,忙丢下荷叶,追上去。
“师兄!师兄!你慢些,我腿没你长,走不过你的。”
“师兄!我再也不敢掀你的面具了,你跟我说句话呗!”
女孩脚下追着的同时,嘴里喋喋不休,可是少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想尽快摆脱身后缠人的家伙。
见前面的人越走越快,她鼓起了腮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写满了倔强,立即蹲在地上,五爪在地上扣了一团泥,然后朝着少年的后背扔过去。
啪嗒!泥团砸在少年雪白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大块的污痕,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女孩绽开了笑脸,以为他终于肯与她说话了,可是就在她的笑还没有消失时,少年又走了起来,而且这次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师兄!”她小跑起来,鞋底踩在泥地上,溅起颗粒尘埃,这次她使出了轻功,朝着前面的目标努力追去,眼见着自己既要触摸到少年飞扬起的头发时,少年突然转过了身。
少年抬起了手臂,将手中的剑抵在了她的眉间,只要轻轻往前推动,就能刺破她的额头。
“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可以听出他的不耐烦。
女孩的眼珠子往上面移,很清楚地看见了抵在额头上的剑尖,她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推开了剑,突然上前拉住了少年的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让少年来不及拒绝,她似看不懂少年的怒意,反而笑颜逐开,“师兄!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同样的是这一只手,再次握住的时候,他的手心比那时多了几个茧子,而她的手也不如当初娇嫩。
回想起以前在玄剑宗的时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不禁扬起唇角。
昔日的少年不再沉默寡言,而她也不再活泼开朗,两个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也不知道当初主动去接近他究竟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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