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儒士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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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扬对于老于的情感关注，只持续了不到七天。

七月的最后一天，暴雨倾盆。

江水快速上涨，部分地段的降低已经逼近了警戒水位。

所谓的警戒水位是通过几个老渔民的讲述，宋扬确立的以前年份可能会爆发洪水的水位高度。

然后在江堤做了标记，并且在靠近江边的位置也插了带刻度的柱子。

岸边标记上的红色标记和柱子上的红色标记高度一致。

都是为了方便观测水位。

红色就代表着江州的警戒水位。

目前江水距离警戒水位只有一尺左右的距离。

关键是这个雨还在下，很可能最近一两天就会超过警戒水位。

“王爷！雨太大了！您快回去吧。”

江堤上，宋扬亲自到场巡查。

为了预防洪灾，尽早尽快发现险情，江州启动了紧急预案。

江州所有衙门在职人员、复兴军、民壮，全体待命。

每天三班倒，不停的在江堤上巡逻。

发现出水点必须立刻填补并上报。

江堤这边准备了大量的麻包沙袋，江堤上已经堆了高高一层，下面还备着很多。

“本王没事！你们注意查看水情，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宋扬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但是这玩意说对于现在的暴雨来说，效果只能说一般般。

或者说聊胜于无吧。

“这水涨的也太快了！早上看还差一尺半到警戒水位，现在已经只有一掌多了！”宋扬忧心忡忡。

黝黑湍急的江水冲击拍打着江堤，江堤上的水位线黑色与红色越来越近。

于明扛着铁锹，后面跟着十几个复兴军战士，今天晚上是他值班。

宋扬一直强调衙门领导干部要冲在第一线，方哲、于明这些从一开始就跟着宋扬的亲信执行的是比较彻底的。

今天是洪峰过境的第一天，于明主动要求守第一夜。

“王爷，现在才戌时初刻，这江水今夜肯定是要过警戒水位了！此地危险，还请王爷速速下堤啊！”于明跑过来劝说道。

宋扬看看身边围了一群人，也知道自己在这影响他们巡查。

只好嘱咐两句，便退下大堤。

虽然下了堤坝，宋扬却没有回家。

他直接搬到了水运衙门，坐镇前线指挥防洪。

水运衙门距离大堤不过五十米。

大伙还劝宋扬离远些，不过他说啥也不肯走了。

“本王与大堤共存亡！”宋扬高声叫道。

还别说，他这么一喊，百姓们士气极高。

城里的青壮年即便不是民壮也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他们拿着铁锹锄头自带沙袋麻绳，冒雨守在大堤旁。

亥时二刻，江水达到了警戒水位

雨小了，但是水位还在上涨！

亥时末，水位超过警戒一掌，依旧上涨不停。

子时临近，水位距离江堤的顶端已经不足一米。

江州这一段堤坝靠着府城，是修的最高的也是最好的。

往西边镜湖方向走，那边的水位距离堤坝顶端不到二十公分！

府城往西三里的堤坝，一队民壮正在巡逻。

江堤百余里，要分人照看。

每个衙门口的官员要负责二百米到五百米的堤坝。

这里的堤坝不算最低，但也没好到哪去。

身前是浩荡的大江，身后不到五百米就是镜湖。

两边都是水，一旦溃堤跑都没地儿跑。

“大人，水位越来越高了！”

“都注意瞧着点儿，有出水点马上招呼人！”

这一段的堤坝的防洪队长是王海。

他是府衙的书吏，算是方哲的秘书，协助方哲处理一些日常政务。

王海脸上都是雨水，他刚才摔了一跤，斗笠摔的破烂。

下属要把斗笠给他，他也没要，直接把破斗笠扔了，蓑衣也脱了，就这么冒雨巡查。

幸亏这会儿雨已经小了很多，要不然视野都得受雨水影响。

“大人！大人！您快来看看这边，好像有漏水点！”忽然一个民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王海把手下的人份成了十个小组，一个小组管二十米。

刚才的声音是从第七小组传过来的。

顺着声音跑过去一看，黝黑的江水里似乎有个小漩涡。

“快！填沙袋！拿装碎石的沙袋往里扔！快点！”

王海从小就在江边长大，各种水情都有了解。

他虽然天灾前就有秀才功名，不过家里却极为贫困。

是从最底层走出来的寒门秀才。

家中以打渔为业，对水纹自是非常熟悉。

“这里！快！”

王海从民壮手中接过沙袋，两人抬一个，往前一悠，直接扔到了江水之中。

“噗通！”

“噗通！”

“噗通！”

民壮们不断的往水中扔着碎石麻包袋，很久就的冒出了水面。

“闪开闪开，火把打一下，我看看情况！”

王海摆手叫道。

民壮们忙的打起火把过来照亮。

现在雨势基本停了，飘着毛毛小雨也不影响火把燃烧。

火光亮起，王海仔细瞧着刚才填堵的位置。

“不对！还有出水点！往两边填一下！快！用沙袋填！”王海立刻指挥民壮们加固江堤。

民壮们在往江里扔沙袋。

王海则带了六七个人从大堤上爬了下来。

大堤后面还有一道小堤，此时小堤与大堤之间已经有过膝的水深。

“每人二十步，仔细找！这边肯定有渗水点！”王海大喊一声。

外侧的漏水点用麻包袋堵上，但里面肯定还有。

若是不加以填堵，渗水也会造成裂缝孔洞越来越大。

几个人打着火把仔细的瞧着。

王海猫着腰，几乎是一寸一寸的看，生怕漏掉出水点。

正要迈步往前走，一道反光射来。

堤坝上，一条筷子粗细的水流不断的往下流淌。

王海忙的探身去看。

刚刚下过雨，要确认是不是雨水径流。

“不好！”

王海刚探下去就看到那水流越来越大，很快就从筷子粗细变成了拇指大小。

流淌的水流也变成了喷射！

“出水点在这里！快！快拿沙带来！”

江水那边的漏洞堵上了，这边的出水点却越来越大。

而且位置并不是那边出水点对着的内侧。

所以找了半天才找到。

民壮们赶忙跑过来加固透水点。

结果还没等加固，就看到大堤裂开一道小口子。

江水瞬间奔流而来，直接把王海冲了个跟头。

王海惊骇，猛然翻身而起往大堤上看去。

大堤还在，虽然有一道裂口在冒水！

幸亏刚才外侧经过了加固。

不然就不是裂口子，而是直接溃堤了。

但是此时仍旧岌岌可危。

那口子越来越大，两边的民壮不断往里扔沙袋，但是效果着实一般。

水流太过湍急了，沙袋扔进去直接就被冲跑了。

“不行！这么扔堵不住！有大石吗！”

“用大石堵！”

王海想招呼人抬大石过来。

“大人！大石没了，刚才扔到外面去了！”民壮们脸上都是绝望。

大石扔到外侧了，现在内侧也需要大石，普通沙袋堵不上，大石又没有。

如果从旁边的河段搬运，没有两刻钟搬不过来。

两刻钟这大堤直接就得溃了。

难道要看着大堤溃坝？

王海冲上大堤看着外的渗水旋涡越来越大，如果不马上处理，大堤必然溃坝。

“不行！大坝不能溃！江州城刚建起来！百姓们刚过了没几天好日子，不能让洪水毁了！”王海眉头紧皱。

下了大堤，来到那裂缝处，此时裂缝已经有一人多款，江水越来越猛。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抱起身边的碎石沙袋直接跳到了裂缝处用身体压着沙袋堵在了裂缝上。

“快！快用沙袋！”王海高呼。

“咳咳咳！”王海灌了好几口污浊的江水，呛的直咳嗽。

民壮们被他的举动震惊了。

没想到平时文绉绉的王大人竟然有这么狠的一面。

民壮们被他唤醒，立刻往裂缝处投掷沙袋。

几个民壮也抱着沙袋跟着跳了下去。

人墙的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有人墙减缓水流，沙袋的效果渐渐显出。

随着不断的沙袋投掷，裂缝终于被堵住了！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王海就是这样的人，宁可自己死也不让洪水吞噬百姓的家园。

这是正经的儒士，不是赵文斌那种自私自利的腐儒。

“哪里！哪里透水了！”

于明的声音传来。

江州有规定。

发现透水，负责本段堤坝的官员必须立刻处理，并且马上上报当夜大堤值守主官。

王海发现透水点的第一时刻就派人去找于信。

于明是今夜主官。

听说了这事儿，立刻带人干来支援。

而他看到的就是王海和几个民壮组成人墙堵在裂缝处的情景。

“快！马上支援！”于明立刻命令复兴军上前支援。

带过来的碎石沙袋一袋袋的往裂缝里扔进去。

……

“呼哧！呼哧！”

王海和民壮们靠在大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刚才一波操作，直接累到脱力。

大堤堵上了，他们终于能缓口气儿了。

此时东方的天际显出了鱼肚白。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守了一夜的大堤！

于明站在大地上，看着倒在地上休息的王海，脸上也浮现出了敬意。

曾经他对衙门离着些文官是不太看得上的。

直到今夜，于明才发现，文官也有他们的倔强与坚强。

天光放亮，宋扬来了。

昨夜于明没敢告诉宋扬有透水点的事情。

生怕他上头亲自上阵。

直到透水点彻底堵上，才敢报给宋扬。

宋扬听了这是，火急火燎的往大堤上跑。

“王爷。透水点已经堵上了。王海，功不可没！”于明抱拳道。

“怎么回事儿？跟本王详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