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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绿林酒肆小聚首{7}
王凤跨至后厨掀开门帘,但见掌柜及两名店伴被缚,狗剩儿亦蹲在墙角,均不敢抬头正视。这等场面直教王凤吃惊不小,怔住不动,姚蓁蓁嘻嘻一笑,道:“我们请王寨主的几个喽啰同吃同饮,没成想他们服了自己下的蒙汗药,这当儿便听两位天竺高僧弘扬佛法啦。”
王凤人虽粗豪,当下闻听此语,心中便即有数,那掌柜怯懦讨饶道:“小的??????小的不晓得那两位是山寨贵客,大寨主饶命??????”
王凤直涨得面皮儿发紫,随即粗声呼喝道:“真给老子丢人!”说话间,两个大耳刮子扇将过去,其音甚是响亮。掌柜耳旁尚自嗡嗡作响,王凤扯住对方后领便朝外拉,但瞧那掌柜亦是壮汉,却似雏儿般蜷缩,轻飘飘直至厅堂,三名店伴亦耷拉着膀子,到得厅堂跪拜。
程鸿渐瞧掌柜及店伴可怜,正欲上前求情,忽而想起这四人不知残害多少无辜性命,便即停下步子,相伴蓁蓁静观其变。
掌柜及店伴乖觉下跪,王凤昂首傲立,出言喝问道:“本寨主早遣喽啰传令,姚大小姐会率天志帮众前来,要你等千万小心伺候着,是也不是?”掌柜颤声道:“小的们自接了寨主号令,当真是个个翘首,只带天降的贵人到来,便立即拿出上好的酒肉来孝敬,大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背寨主号令啊??????”
王凤心道:“俺总算可脱干系了。”言念及此,方才面色稍缓,随即斥问道:“那你们几个死撮鸟为何开罪两位贵客?”
掌柜语滞半晌,只得如实答道:“江湖上都知天志帮虽不是帝王之家,却早已富可敌国,亲王侯爷怎及姚大帮主富贵,王庭公主都赶不上姚大小姐尊贵。谁没听过坊间童谣‘皇亲国戚多如毛,帮主只此一爱女’。只可很小人先前不晓得这位姑娘便是姚大小姐,不然哪怕被打死了,小人委实也不敢得罪啊。只因我??????”
王凤虽嫌手下掌柜絮叨,不过又觉那些言语并非作假,正可讨得姚大小姐欢心,方才坐下耐心听了许多言语,到得后来又瞧对方欲要寻个托辞,便即笑骂道:“你们还他娘知道姚大小姐高贵,可他跟这位风流少侠来时,怎的都忘了问明来历就敢胡乱下手,还差点装俺进去!”
王凤知晓程鸿渐亦不能得罪,替姚大小姐说话时便将他也捎带了,又觉放浪子弟常得姑娘芳心,便胡乱扯了个“风流”的溢美之词,姚蓁蓁噗嗤一笑,接着说道:“寨主美意我跟小哥哥都明白啦,你待我俩自然是好心。”
常有酒正不知如何言语,这当儿方才宽心,随即笑道:“老王看见没,老常早说本帮大小姐心善大度,过会子你可得自罚几杯,给姑娘家赔个不是啊。”王凤大笑道:“你这老东西诳本寨主先喝几碗,到时拼酒定然干不过你了,不过俺冲着姚大小姐面子,便叫你占了这便宜。”常有酒笑道:“我才不会叫你输了有借口,你赔罪时饮下多少碗酒,老酒鬼跟着照饮。”
姚蓁蓁慧黠而笑并未言语,王凤心道:“这妮子年纪虽小,倒难糊弄。”言念及此,接着说道:“至于这四个造孽的蠢货活着浪费粮食,俺定不可轻饶了。”那四人身子剧颤,赶忙磕头讨饶。
掌柜先前被王凤喝断了言语,这当儿哭哭啼啼道:“寨主饶命,只因小的以为公主都比不过姚大小姐,那她出行时还不得前呼后拥,怎会料到贵人来时只有少侠陪同,小人这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求寨主恕罪??????”王凤心中泛起嘀咕:“难不成那两个番邦的秃驴跟姚大小姐不是一路的?”他正自如此寻思,常有酒向其主赔礼道:“属下初逢大小姐心中欢喜,后又乍见此等变故,竟浑没注意您身旁并无护卫,当真老糊涂了。”
姚蓁蓁浅笑说道:“不打紧??????”她思及侍女谭娟护主殒命,大好年华为己逝去,心中不禁怅然,程鸿渐则在旁怏怏不乐。
常有酒观瞧渐蓁情态,登时大感怪异,随后探问道:“敢问鸿渐老弟,本帮弟兄还有贵派弟子都在何处?”
程鸿渐道:“我们奉命增援绿林,途中遇了埋伏,多亏小妹妹亲率帮众才助大伙出了重围,后来大伙便走散了,还有谭娟也为了保护我跟小妹妹被人害了,遗体尚在车中??????”他说到后来,蓁蓁忍不住哭出声来,鸿渐忙搂住了她,为其擦拭泪水,温言哄劝道:“好妹妹别哭,你再这般我心都碎了??????”姚蓁蓁呜咽道:“好??????我不哭??????”话虽如此,泪水尚自涔涔而下。
常有酒作揖道:“大小姐不必难过,好歹少侠无事,属下们为您粉身碎骨都是前生修来的造化,只不过那谭娟武功低微,只要她作贴身护卫,难免不出岔子,总得再带个堂主才行。”程鸿渐道:“官军众多兵马联合魔教设伏,又是以逸待劳,陈堂主领贵帮千余骑兵虽拼死相救,这仗打起来依旧甚是艰苦。”
常有酒惊慌失色道:“什么!那冤家跟来作甚,她到底怎样了?”姚蓁蓁道:“常堂主放心,陈堂主没事,她现下正率本帮铁骑牵着官军鼻子走呢。”
常有酒闻听陈仪无事,激荡心境方才平复,脱口说道:“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姚蓁蓁接着说道:“我姑娘家出来行走,不能带着非亲男子贴身照应,陈堂主武功高强又是女流,而且我更想她跟你在绿林重聚,这才唤了她陪侍。常堂主莫觉我未至及笄,便不晓情事了,你俩总该有个结果。”
常有酒恍然知晓蓁蓁善意,心中自是感激,脑海中又闪过跟陈仪互虐往昔,不由叹息一声,隔了半晌,方才说道:“阁主对属下们关怀备至,老酒鬼纵然万死亦难报答,至于那个婆娘??????”话到后来,竟自轻叹一声,随后续道:“属下幼年私事大小姐尚不知晓,当年老娘总数落我爹立不得门户,家里鸡飞狗跳不说,后来那女人跟了临村破落户,老爹心里窝火才致重病不起,老酒鬼虽尽心看顾,可几年后他老人家还是去了。属下替父报仇,便将那个破落户剁个稀烂,随后做了几年劫掠勾当,若非幸得拜入本帮,断不会有今日的威望。陈堂主乃是女杰,那些凡夫俗子她又如何瞧上。唉,也怪我老常恐婚,平日间散漫惯了,跟那冤家便顺其自然吧??????”
程鸿渐劝慰蓁蓁休哭时,正互握了手,直至这当儿亦未松开,彼此均觉能跟贴心人儿永厮守,方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正打定了主意见机撮合,竺法兰却深感欢喜,当下畅快笑道:“小僧来到中原多年,总算遇到了看破红尘的同路人。这世间的情爱都像狮子老虎,坏了众生修行,没有才好。”
程鸿渐只怕常堂主误信那僧言辞,赶忙劝道:“能跟心上人白首相偕才是最大幸事,常大哥切莫做下悔事啊??????”姚蓁蓁闻听竺法兰之语,心头咯噔一下,她自是不喜这等论调,随即向常有酒开起玩笑道:“常堂主正该自己做主,大可不必怕鞋磨脚索性丢了去,扮作天界那个大神仙,光着脚板到处走。”
王凤想到姚大小姐所提的那路神仙,不由纵声大笑道:“你家大小姐说得在理,没鞋穿多硌得慌,那赤脚大仙咱们可比不了,总要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小日子才叫活得够味儿。”
竺法兰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正要开口训责众人愚昧,却听师兄腹语道:“休要偏执,世间因缘不可妄断。”其音极细且轻,正如游丝薄雾,轻吹一口非断即散,饶是如此,竺法兰亦可听得真切,旁人却无察觉。此等言语之法佛门唤作“丝音禅定法”,但凡练成此等功法,纵然口唇不动,亦可使得指定之人听清言语。这等功法看似有趣,如欲练成却是极难,看官且想,若有人体内真气重如泰山,却要轻似鸿毛般落下,不被旁人察觉,当是何等不易?正如世上,有成就者不少,可贵者却属身居高位愈平易,财富集聚难忘本,胸怀大才终不傲。
竺法兰听过师兄叮嘱不再多言,只瞧店中掌柜接过了王凤话头,胁肩谄笑道:“还是大寨主有见识。”
那掌柜指望奉承几句,讨得寨主欢喜,却不料王凤板起了脸道:“你犯下天大的罪过,还好意思开口,老子可得好好想想,如何发落了你们方才解恨??????”说罢,故作寻思之状,却尚未说出如何发落,掌柜及众店伴不敢再做言语,便在他们垂首待罪之际,程鸿渐道:“还望寨主好生约束他们莫要再害人,做个正当营生便是。”不料鸿渐说罢,王凤猛拍大腿,纵声唤道:“来人啊!将跪在地上的蠢货拉出去剁了!”
山寨众喽啰虽念同寨交情,不过寨主号令既出,便有数人赶上前来,拿住掌柜诸人欲要朝外拉扯,鸿渐赶忙唤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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