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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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吃，别噎住了。”冉宜柔声，似与自己孩子讲话般。

马齐山放下碗筷，虽然红着脸，也勇敢地迎着冉宜视线对视。

“马公子，你打算让我那弟弟怎么称呼你？”冉宜脸色意外地温和，这让见惯了冉宜骄傲挑衅目中无人样子的马齐山很是茫然失措。

马齐山总是大好男儿，足够勇气。“姐……姐……姐夫……”声音到后面，轻得连马齐山自己也听不清了。

冉宜脸色毫无变化，“本姑娘总是要嫁人的，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能拿到旭日马战大赛的魁冠吗？”

马齐山听前半句几乎要高兴地跳来起，又被后半句打落到地上。“只要狼凤凰胡连庄参赛，魁冠绝对不可能旁落。”

“你能打败君莫笑与乐日朗吗？”冉宜依旧温和着神色。

“君莫笑深不可测，乐日朗与我旗鼓相当。我们三人是兄弟，不必拼出输赢。”马齐山说到兄弟二字的时候，突然底气足起来。“我若要赢他们，他们必然乐意输给我，可是这没有意义。”

“你能击败青白修罗吗？”冉宜神色，很值得玩味。

“青衣修罗只身剥离出武曲阶，玉面修罗轻功远超平常江湖人士……我只会马战。”马齐山突然有些灰心。

“至少你很诚实。本姑娘最厌恶巧言修饰句句虚言之徒……本姑娘道嫁给你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凭什么让本姑娘倾心与你而至嫁给你？”冉宜站起身。脸色恢复一贯的桀骜。“若本姑娘有危险时，多一个你，也于事无补。”

马齐山颓然坐在椅子上，没听到冉宜离开的脚步声。

躲到外面的四人见冉宜出来，赶紧礼过。冉宜仔细打量了四人一眼，那打量人的眼光，让人不由得想上去教训她一顿。

四人回到饭桌，马齐山还是颓然灰心的样子。

“怎么了？”乐日朗问道。

“冉姑娘说，她若遇到危险，多一个我也于事无补……我凭什么能让她倾心与我？”马齐山自嘲地整理好神色，与四人道。

“这婆娘，好没道理！”乐日朗又气起来，要去找冉宜为马齐山讨回公道。

马齐山一把拉住，“你消停下吧……冉姑娘说得对，是我自己无用。可恨我一贯也是勤修苦练，却连一个女子也比不过！”

君莫笑轻叹声，“齐山，你要瘦了。”

马齐山没好气的瞪了君莫笑一眼。“再瘦的马齐山也比再壮硕的君莫笑大！”

云清放下碗，自出去了。

“马兄弟，不要气馁。女人就是怕人真心相待血命相守。”寒夜鼓励马齐山道。

翌日，四公主会期。

大好春阳，灿烂晴天。

一大早，马齐山与寒夜一道带了大包礼物往神卫营犒劳，黎大维回了一小包礼物装在木盒里，作为答谢。

冉阳果然如约到了神卫营，马齐山说了让黎舵主多多照顾冉阳的话语，坏笑着走了。

吃罢早餐，黎大维带着五十人的队伍西去例行野训。每月一次的野训，百姓习以为常。四公主会入夜才开始。天黑前赶回也不影响。

用罢午餐，马齐山与君莫笑带了自己手下的一百多游骑往东北西南两个方向做例行巡察，这是四公主会期的惯例。马家馆后院临近马吊楼的地方也为了防备万一，置办了拒马。拒马外禁行。这一切都很正常，并无特别让人关注的地方。

无所事事的乐家马场公子据说昨日输了比赛，要找青白修罗二人找回场子。鉴于昨天准备不周，差点让几人饿死在路上，为避免如此窘境再现，乐家公子带了五十游骑，装点好饮食，竟然也有四驾马车一车！实在是太铺张了！不过五十多人的饮食，也差不多如此。那边现行出去野训的神卫营队伍，也差不多带了这么四驾马车的物品。有心人看到神卫营黎舵主作为回礼的箱子也在那车中，据神卫说，那里面是来自临天镇的美食。

一切都有条不紊，完全没有一点乱象。

坐镇马家馆的四公主，可不是平常女子，别说狼凤凰胡连庄马战天下第一的名头，就是另外三位公主，也绝不是易与之辈。所以旭日三公子在这档口外出也不奇怪。

敢上马背的女子不会有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矜持，抛头露面对马背上的女子来说，不算缺乏女德。

四公主会的主要内容分成四部分。

挑灯骑射。夜色里七十步外安排五个箭靶，箭靶前面用绳索系着七盏油灯。射靶之人骑着马横走，将七盏灯中的五盏射到箭靶上引燃。

拍马扬音。骑马放任自行越过障碍，音不得停顿。

飞燕入鞍。自高处跃到跑马鞍上，不能明显影响跑马步伐。

大战四方。旭日平原的保留节目，四公主每人备千两银子做彩金，直到一家彩金输尽，赢家将自己所有彩金捐给旭日平原上穷苦牧民。

四公主会并无输赢排名之论，只不过女儿家的聚会而已，但是也引得许多武林朋友平常百姓前来观看喝彩。

原本的四公主会，突然变成了五公主会。西荒冉家的千金到来，主人家只得安排进来。

日头渐渐西沉，冉阳很不高兴，这次被那大块头骗惨了，看这样子，怕是明早也回不去了吧！错过了会期，难免遗憾得紧。千里迢迢赶到此地，一来是帮助大姐完成家族任务，对自己来说，更重要的是看看四公主会到底怎么样热闹法。可如今……都不知道被这也也可恶的大块头引到什么地方了！怎么感觉这大小子实在兜圈呢？

黎大维野训内容差不多结束，安排几个亲信主持神卫们休息喝水晚饭，见冉阳远远坐在一边，笑眯眯的过去。“冉公子，不高兴？”

“黎舵主，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小子还急着观看四公主会呢！”冉阳见这可恶大块头还笑，有些忍不住踹到他脸上。

“我先代马公子跟你道声歉。”黎大维说着话，站起身冲冉阳深抱一拳。

冉阳急忙站起来扶起，疑惑地道：“黎舵主，怎么回事？”

“往生集今晚很可能遭受逍遥寨和马王寨的夹击偷袭。”黎大维示意冉阳与自己走远些。

冉阳看黎大维不是假话，随了过去。

“往生集里本就没有足够人手，加之又奸细不少，所以我们神卫营与旭日三公子并青白修罗密谋反偷袭来袭匪类。”黎大维轻叹口气，“东江东岸的准备也算充足，而西岸的神卫营，人手太单薄，所以马公子才使计激冉公子你与神卫们外出野训，实则是马公子也欣赏冉公子你的武艺，想让你帮我们这边多担待下。”

冉阳本无精打采的气恼样子，听了黎大维解释，突然精神抖擞起来。“黎舵主，打架我最喜欢了，看在有架打的份上，马齐山的过错我也不追究，我都听黎舵主你的安排……往生集不会有事吧？我大姐可在那里。”

“冉公子放心，你大姐的厉害你还不知道吗？再说，旭日四公主可都是厉害角色。又有他们的安排，不会有事。”

夜幕已经落下，月色如水。

野训的神卫们还没回来，出去例行巡察的两队游骑也没回来，甚至去赛马的那一批人也没回来。这不免让一些有心人奇怪。但是往生集里，烟火不时飞满夜空，四公主会也照常进行。喧闹的烟火声夹杂着鼎沸的喝彩声，让人想不到别处。

往生集头尾处，不少武林人士各自聚堆自顾自热闹，没去凑四公主会，这些人才是真正为马战大赛而来。

往生集东面五十里处娑娑黑影正悄悄赶来。凑近了看，人弓身衔枚、马上笼裹蹄。身后背着马刀，在月光下闪着森森寒色。有四百多号人，人马阵阵，竟然静夜里也无多大响动！

往生集东江下游二十多里处，月色洒在宽阔平缓的江面，看得几十条快行船利落地穿过拦船索靠岸地方下面的空档，每条船上都有二十人左右整齐地划桨逆流而上。在上流几公里的河段两岸芦苇最密集的地方，也藏着一片人影。

夜空突然飘来几朵大大的浓墨样乌云，很快遮住月亮，空旷的原野，黑漆若梦魇。

黎大维心里极度不安起来，难道还要来一场暴雨，为我们这些热心肠的人送行？

“不好，这是暴雨的前兆……暴雨起来，巡察的游骑就接不到往生集里发出的来袭信号！”乐日朗声音有些冒烟的味道。

“……人算不如天算，乐兄。我们尽力而为吧，天意如此，总有天的道理。”寒夜心头也是一咯噔，夜色如此沉重，暴雨下来……“乐兄，你可信得过你那两位兄弟？”

乐日朗咬牙，重重点头。“我怎么相信自己，就怎么相信他们。”

云清心头有些不安，但是很快释然。尽人事，听天命吧。

远在往生集东北西南方向的两队游骑，正自缓缓静静地向往生集移动，这成片的浓墨乌云，几乎宣告了这次反偷袭的必败。暴雨马上就要降临，信号烟花无法放上天，暴雨声里人声不辨，自己一方本就势单力薄，若不配合偷袭的效果，这一次，不知道往生集要遭遇什么样的厄运……

马齐山紧咬着牙，望着漆黑的云层铺满夜空，突然想起冉宜骄傲挑衅的样子，心头稍安。领着队伍不急不缓向往生集移动。

君莫笑有些犹豫不决，心头沉沉阵痛。若打乱反偷袭计划，必败无疑。若依旧按计划，是否意味着我是眼看着往生集遭遇不幸？马场姐妹们，你们能不能在这样的困境下帮助我们将反偷袭顺利顺利实施？

往生集传来的烟火响动，远在十多里外的东江水面船只上的人们清晰可见可闻。船只分左右两队，往拦船索与江岸之间的空隙里鱼形而过，整齐的划桨动作让破水声小到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