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汞螅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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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咻！”

“咻咻咻！！！”

暴雨如注，阻碍了塔下超凡者们的视线，谁都没有发现这场位于他们头顶的残酷厮杀。水银的铠甲崩解、显现出构装体原本的姿态，如同划破雨夜的白银流星，朝半空中的夏洛飞袭。数量比起之前袭击灰狼公时那遮天蔽日的蝗虫群而言简直少得可怜，但对夏洛而言依旧是不小的威胁。

通过被唯我之座强化至极限的动态视力，他能看到水银之虫扑腾虫翼时飞溅的墨绿色粘稠液体。那是毒，源自守序者的五颗心脏之一：剧毒汞心的概念毒，对尚且没能彻底踏入第四密度的超凡者而言，是触之际死的剧毒。

断开与链鞭的连接，夏洛借助身后那对畸形扭曲的蛾翼所提供的诡异浮力，一个灵巧的空中机动，躲开了扑面而来的银之簇。而水银的构装体自然不打算这么轻松放过他，在空中盘旋一圈后找准方向，继续朝着被设置的目标——夏洛追击而至。

夏洛眼神冷漠，朝着箭簇般的构装体挥落长鞭。悦耳的金属碰撞声中，构装体如折翼的鸟儿般，打着旋从高空坠落。在轻易化解了这次试探性攻击后，他不再游击，而是在短暂的蓄力后，朝着汞螅急速俯冲。

按理来说，他在蜕变后获得了飞行能力，应该充分发挥这一优势游击来扩大优势才对。但实际上，他目前的状态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在奠基了半成品的“座”、又经历过了一次蜕变之后的现在，夏洛离第四密度可以说是只差临门一脚的“三点五”密度状态。

因为密度的提升，他体内所能容纳的灵性总量得到了长足的增长，几乎达到之前的两倍——看似很多，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也就是将一天三次的星之鞭或者万扉之钥升级到一天六次而已。

改造身体、增生血肉和金属所需要消耗的灵性并不在少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体内的灵性消耗迅速。在彻底踏入第四密度之前，夏洛的灵性并不足以支撑他打消耗战。

他必须速战速决！

而他的举动也正中汞螅的下怀。即使遵从预言家的安排、侥幸从灰狼公的手中逃得了性命，他的灵性和构装体也几乎消耗殆尽，刚刚更是因为灵性枯竭导致的偏头疼而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而挨了一下狠的，让他的身体状况进一步恶化。如果说夏洛还只是“状态很糟”的话，那此刻的汞螅就是“强弩之末”，甚至“油灯枯尽”。

他比夏洛，更希望能够尽快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雨夜之下，两道身影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夏洛的双脚落于地面，发力狂奔。他的右手血肉与骨骼开始增生、化作利刃，随后镀上一层金属的光泽，自他后背延伸而出、由血肉与破碎零件构成的蛾翼亦开始蠕动，朝着崭新的结构渐变。

与他相对的，汞螅则只是屹立于原地，狰狞的倒三角眼中满是憎恶与狡猾。覆盖在他体表的水银铠甲崩解，化作数十只水银簇，蓄势待发。他舍弃了一切的防御，将全部的灵性与构装体调动于攻击面，势要用石破天惊的一击，将敌人摧枯拉朽般击杀。

近了，近了。当夏洛和汞螅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彼此都能通过对方的瞳孔看见自己的时候，凶险而残酷的激战瞬间爆发。数十只水银簇将狂奔的夏洛包裹、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面庞、后脑、心脏、肺、肝脏、下肢……每一处可以说是要害的位置，都遭到了重点关照。只要有哪怕一只水银簇能够完成它的使命，其身上蕴含的概念毒就能瞬间扩散至全身、切实地夺走他的行动能力，乃至生命。

而夏洛，自然不会让它们得逞。他后背由血肉与破碎零件交织而成的组织，已经在他奔跑的过程中完成了渐变，从蛾翼转化为与蛛腿类似的结构，长两米，灵活的多关节结构，如弹奏钢琴的手指一般灵活地舞动着，锐利的尖端撕裂空气，精准地将每一只袭来的水银簇击落。

夏洛如入无人之境，突破重重阻碍、笔直地冲到面色大变的汞螅身前，右手的利刃朝着那张丑恶的脸庞悍然递出，凶猛、迅捷，如同一道划破雨夜的森白流星。

而就在利刃的尖端仅剩数公分之遥的时候，汞螅那张倒三角眼中的惊愕与恐惧却是徒然一收。他被流质水银所覆盖的小半张脸庞上，嘴角微微勾起，竟是在最后关头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狞笑。

蠢货，你上当了！

他覆盖在脸庞上的水银猛然炸碎，重新聚合为原本的昆虫形态，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流光飞射而出，目标……是夏洛的额心！

水银簇的速度比之前相差甚远，似乎代表着汞螅的灵性已经所剩无几。但是它并不需要太快——只要比夏洛递出的利刃尖端要快上一丝，就足够了。

异国的超凡者畅快地看着自己的撒手锏朝命中注定的方向疾驰而去，嘴角不由得翘起一道轻松的弧度。如此一来，水银簇就会先一步穿透死敌的颅骨，在一瞬间将脑组织搅成一团。再生力强大的超凡者或许不会死，但丧失行动能力却是在所难免的。

而那时，他的水银簇们，就会将死敌一片一片的，千刀万剐！

汞螅丑恶的脸庞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瞪大了双眼，想要欣赏夏洛临死前的绝望表情。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料——夏洛的表情自始至终都不曾出现一丝变化，冰冷、僵硬，如同最理智的机械。而他碧绿的瞳孔也坚硬如冰，透过其向内凝视，仿佛能看到无穷无尽的血肉齿轮在旋转，或快、或慢、或契合、或凌乱，既不是完全的秩序，亦非完全的无序。

秩序之下存在阴影，无序之中亦有规则。宇宙中的秩序和混乱都不再绝对，万事万物都在……失序！Βμ

汞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并不是为他从夏洛眼眸中读出的可怖内涵，而是为了在眼前一闪而逝的红光。

手掌大小的华贵首饰盒挥动着蜘蛛般的六条节肢一跃而起，不偏不倚地挡在了水银簇的必经之路上，随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其内仿佛连通深渊的漆黑通道。

银色的流光一闪而逝，没入深渊之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而散发出金属光泽的利刃，其尖端，已经触及了汞螅瞪大的眼球。

轻微的炸裂声响起，然后是仿佛气球漏气般的声响。最后，则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入肉与切割声。

“噗嗤——！”

鲜血飞溅，为漆黑的雨夜，染上一抹代表着生命的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