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生死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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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所有还活着、且没有看过那漩涡的人，后退，后退！退到结界边缘去！”查贝斯主教挥舞着老木般干枯的手臂，一把接一把的把隶属于官方势力的超凡者往后掷出。他此刻展露出了真正的姿态，全身呈棕褐色、布满木制纹理，身高近十米，造型如同是从骑士里走出来的树人。他伸手一捞就能捞到五六个人，像投石车一样把它们抛出。在他的帮助下，影卫和逐暗者的撤退速度飞快。

抬起硕大的木脚重重踩下，凄惨的呜咽声中，血肉破碎和骨骼折断的声音一同响起，数只不可视之兽被践踏成一滩泛着七彩光滑的粘稠物质，也不知它们是从钟塔里跑出来的，还是从凝视钟塔上的漩涡的超凡者转化而来的。

“该死……按照情报，时间离‘厄难之钟’的时灾被释放已经寥寥无几了，灰狼公又疑似叛变。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还不准备出手吗！？”老主教的声音之中满是怒火。突如其来的漩涡导致影卫和逐暗者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他身为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之一，光是想想事后的补救措施，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但还不等他有所宣泄，这份怒火便飞快熄灭。而随后，密斯特斯的苦笑声回响在查贝斯主教的心头：‘……大主教受到了教宗冕下的谕令，内容是……“竭尽所能，明哲保身”。’

一巴掌掀飞数头透明怪物，查贝斯满是木质纹理的脸庞却是怒极反笑：“直白点的意思就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跑呗？”

“我跑你个圣灵在上！”

在确认附近的官方超凡者已经全部撤退后，查贝斯朝着忽明忽暗的结界边缘拔足飞奔，同时用和他主教身份绝不相符的粗俗话语破口大骂：“是，我是个混账，贪财、吝啬、整天想着揽权，还对唱诗班的小男孩滥用职权……”

“但我们的身后，有一百万人啊！不是一百、一千、一万，是一百多万人！我圣灵你个在上啊，我们伟大的教宗冕下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嗯……我想大主教也是同样的想法。可惜，他无法调动直属于教宗冕下的传颂者们，因此只是派遣了第三结界队来现场支援。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布置好了吧。’

“……什么？”查贝斯的脚步猛地一顿。随后他的双眼便被前所未有的金光晃得眼花缭乱。只见原本变得暗淡无光的结界瞬间变得稳固，并且在其后方还有另外两道结界浮现。整整三道结界交相呼应、形成更加稳固的大结界，将这片以大金钟为圆心的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我记得，第三结界队是……”

‘维系大教堂结界的精锐部队。大主教理论上有权调动，但也仅是理论上而已。事后的述职恐怕……’

“……”

二人同时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良久之后，查贝斯主教甩了甩头：“不能让大主教的好意白白浪费。但是这些透明的怪物根本杀不完，我们又无法打破覆盖在钟塔表层的外壳。你和那位王子殿下商量出什么办法了吗，密斯特斯？”

‘……显而易见，事态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除了指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摒弃前嫌出手，恐怕……’密斯特斯忍不住默然，一时失语。

查贝斯的脚步逐渐放缓，最终彻底停滞。

“……让失去战斗能力的超凡者退到结界外吧，他们只会碍事。”

他沉默着转身，凝视着密密麻麻呼啸而至的不可视之兽，眼神闪烁。

高大的树人缓慢地举起硕大的右手，自小指至拇指依次收拢，紧握成拳。

“至于我，我不适合死在床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那，密斯特斯的意志便从他的脑海中离开，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勇气与信心在心中绽放，查贝斯全身木制的肌肉微微鼓胀，就连消耗了不少的灵性都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四面的惑心师以这样的形式，为同僚献上了无声的祝福。

“……哈哈！”

树人般的主教狞笑一声，庞大的身躯开始冲锋，挤压着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迎着无边无际的不可视之兽潮，挥出了重拳。

“来啊，让我杀个过瘾，怪物们！”

……

就在三重的结界得到加固的同一时间，被结晶封闭的大金钟塔顶，夏洛和预言家的交谈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思考了。拿昆虫来举例，现在灰狼公就处于毛毛虫已经完全变成了蝴蝶、只剩下‘破茧而出’的阶段。夏洛，你必须尽快做出你的选择，是赌上万分之一的可能相信我呢，还是和我、和整个西大陆一起，沦为疯神诞生的食粮呢？姑且说一下，我个人建议你选前者，因为我是真的不想死。”m.bu

说完，预言家闭上了嘴巴，一双棕褐色的瞳孔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着转，似乎是在等待夏洛做出选择。

“……赌命或者死，听起来无论怎么选，都是凶多吉少的样子。”夏洛眉头微挑，低头看着地上死相凄惨至极的南大陆超凡者：汞螅，“他就是毫无保留信了你鬼话的可怜虫，而这就是和他的愚蠢十分相称的下场。”

“不能这么说，我可是有好好遵守我的承诺的。他最大的心愿是回收铸铁匠心，这不是好好的达成了吗？”预言家毫无羞耻心地挤眉弄眼，“至于守不守得住，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当然，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不是吗？”

夏洛微微摇头。“铁心瘟疫”和“血肉诅咒”失去了源自伟大存在的感染性和绝对性，变成了会随着他的成长而变强、并非来自外在的他自身的力量。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守序者的注视，何必再植入外来的心脏送货上门？

仰望着头顶密布的乌云。心知预言家是笃定自己没有第二个情报源才敢有恃无恐，他一边沉吟着，一边缓缓开口。

“……我该怎么做？”

预言家的脸庞上绽开了笑容，但是这份笑容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便僵硬起来。

因为夏洛盯着他的脸庞，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

“想好了再开口。”

“因为我要绑着你一起。我们，生死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