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采石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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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轮攻击，攻山的八旗丁口就折损了近一半，后面压阵的楚军士兵也摄于清军的火力，不得不在山坡上寻找掩体以躲避山上清军的火力压制，但他们并没有停止驱赶八旗丁口继续前进。

面对山上清军的攻击和身后的楚军士兵，充当炮灰的攻山旗丁都在拼命地往山上攀爬，没有人敢后退，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后退的后果会是什么，他们更知道只要爬上这个山头，他们就会逃出生天，甚至还能继续骑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

前进，只要冲上这个山头，就有活的希望，后退，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楚军的屠刀，为了活下去，八旗旗丁们冒着山上密集的火力埋头冲锋着，哪怕身边的同伴不断地倒在冲锋的路上。

随着战事的全面打响，一批又一批地八旗丁口成片成片地倒在自己人的炮火之下，翠螺山南麓可以上山的缓坡上铺满了尸体和受伤的旗丁，很多断了胳膊或者大腿的八旗旗丁还在挣扎着往山上攀爬，惨烈的哀嚎声震天动地。

翠螺山下，楚军阵地前，年仅九岁的汉军旗人言从年颤抖地望着前面不断被大明兵驱赶上山的八旗丁口，望着前方宛如修罗地狱般的沙场。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恐惧，从小在满城出身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低贱的汉人如同猪羊一般赶上战场，更没有想到平时那些在八旗子弟前摇尾乞怜的绿营兵竟然敢对旗人动手，这几乎颠覆了他自记事以来的认知。

“把第二队旗丁押上战场，哪怕把所有的旗丁全填进去，本将也要拿下翠螺山……！”

炮声中，第一批攻山的炮灰军几乎已经全部阵亡，就连跟在他们身后督战的楚军士兵都折损了三分之一，这让李汉明大为愤怒，前天他率军出征之时，他曾信誓旦旦地向马仲英保证过，新年之前拿下太平府，而拿下太平的关键，就是前面的采石矶，所以他不得不拼命。

在李汉明的号令下，第二批千人规模的八旗旗丁顿时被他们身后的楚军呼喝着赶出了军阵，然后举起手中的刀矛恶狠狠地将那些辫子已经花白的旗丁逼上了战场。

对于将这些手无寸铁的八旗丁口充做炮灰，押阵的楚军士兵其实半点负罪感也没有，他们甚至都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感，毕竟他们做的事，只不过八旗兵在中原攻城略地的一个缩影罢了。

闽浙绿营也都是趾高气昂，因为这批八旗旗丁大多都是杭州满城的八旗子弟，他们在浙江和福建当兵时，可没少受满洲大爷的气，就连那些个刚刚懂事的满洲小崽子对他们也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现在身份逆转，闽浙绿营自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随着第二队八旗旗丁们完全进入战场，言从年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刚才那个汉人大官下令的时候，他只以为他这一队会被汉人赶上战场，吓得差点瘫倒下来。

此时此刻，言从年的心态开始转变，因为现实打破了他幼年时的记忆，摧毁了他的信仰，他现在只知道，若是这一次能活下来，以后万万不能再得罪汉人，否则就会沦为汉人随意屠戮的猪羊。

清军的防线，修的着实易守难攻，他们在山口挖了一条一人多深的壕沟，挖出来的泥土则堆在壕沟后面，形成了一道环型工事。

面对一批又一批被驱赶上来的八旗丁口，环型工事内的清军火铳手采用了三段式交换射击法，最前边的火铳兵和弓箭手借着泥墙的掩护迅速放完手中火铳、箭失，然后急急退后装弹搭箭，第二排接着上前射击。

紧张的战斗下，他们己经听不到军官们的呼喝，更忘记了他们面前的是满洲主子，他们只知道将手中的火铳和弓箭打将下去。

清军不光居高临下，而且又有土墙保护，采石矶清军大营还将源源不断地物资送上山来，无险可依的楚军只能被动挨打，纵是李汉明不断地把炮灰兵推上战场，但是在这种地理环境下，楚军的攻击只是徒劳。

三天的攻防战，攻打翠螺山的炮灰军就折损了近万人，督促炮灰攻山的楚军士兵也折损了千人，而占据山上的清军只不过折损了三百余人。

至第四日酉时，守山清军派人下山点验战果时，竟砍下了一千三百余楚军首级，胡守义闻报后登时喜出望外，为此他一边派人连夜向安亲王岳乐报捷，并言之凿凿地向清长江水师提督万正色保证，只要有他胡守义在，翠螺山防线就稳固泰山。

连续攻山失利，李汉明也是心急如焚，经他和陈文佳商议后，二人皆以为清军防守严密，正面进攻损失太大，不如继续羊攻正面，再选取精锐士卒从翠螺山侧翼的峭壁攀爬上去，只要袭取了清军的主峰炮台，那翠螺山可一鼓而下。

李汉明和陈文佳的提议得到了水师旅旅帅杨延迪的认可，这三日的攻山战，他几次调遣水师至采石矶前助战，都在清军水师和翠螺山上清军炮兵的两面夹击下，不得不撤退，正面战场既然突破不了，那采用生东击西的策略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次日辰时，在震天动地的鼓炮声中，无数的楚军士兵押解着炮灰兵再度朝着翠螺山清军阵地冲了上去，与前几此的不同，这一次冲锋的楚军几乎人人带盾，混杂在炮灰兵中一起前进，后队的火铳兵和弓箭手也数十人一组，猥集在一起冲锋，一边冲，还一边朝清军防线所在的方向射击。

前几日一直没有动用的炮兵也齐齐轰鸣，不断地将炮子送进清军的环型工事，整个翠螺山南麓到处都是噼里啪的火铳声和火炮的轰鸣声以及士兵的喊杀声，李汉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造成楚军主力强行攻山的假象，以吸引守山清军的注意力，好为偷袭的小股部队争取登山的机会。

但李汉明还是低估了清翠螺山守军，胡守义虽然是官二代，可他麾下的兵马都是他爹胡茂祯的老部下，有好几个将左曾经还跟随过他父亲剿灭过大明的隆武朝廷，对行军布阵之事自然是精通无比，又怎么可能顾头不顾腚，放松了翠螺山侧翼的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