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决战鄱阳湖（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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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仲英是清军向湖口防线发动攻击时轻骑抵达湖口的，当看到杨延迪和潘学忠的座船冒着清军的炮火勐冲敌船时，他便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带着内卫登上了停泊在观澜门附近的楼船，水师旅的将士在前面打生打死，他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在城头坐视不理。

见楚王殿下登船，同来的金光祖、汪雨翰、郭泰捷以及陪同上城的祖泽清等人当时就被吓住，纷纷上前劝阻马仲英不能轻身犯险，说什么清军船多炮众，殿下身系国家之重，如何能轻身犯险？

马仲英却道：“将士们在前线舍身忘死，我若枯坐城头，岂不令人心寒，况且康熙小儿都在湖上督战，我又怎可不去？”说罢即带内卫登船。

楚王亲临前线，楚军将士更是振奋不已，杨延迪亲自持刀在船头督战，不时有箭枝和铳子向他所在的方向射来，有落在左右，有射在他身上的铁甲，发出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

他的大腿，手臂都已经被清军射中，伤口汩汩地冒着鲜血，但他始终屹立在他的军旗下，眼都不眨一下，哪怕身前的亲卫不断倒在甲板上，他都不去看他们一眼。他的眼中只有复仇的火焰，他是楚军水师的灵魂，只要他的军旗不倒，那楚军水师就有信心和清军水师决一雌雄。

潘学忠同样奋勇当先，前方火船滚滚的浓烟有效地阻挡了清军的视线，而他身后的主力大船更吸引了清军绝大多数的火力，因此在苍山船冲到距离魏士勇水师不足半里水域时，他的船队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魏士勇还是太自信了，自信已方楼船的挡板可以挡住楚军水师布置的火船，从而将注意力都放在楚军后阵的二号福船上，把紧随连环船而来的苍山船也当成了火船。

“开炮……快开炮！”

承受了莫大损失的潘学忠终于等到了能够复仇的机会，他指挥着冒烟突火而来的苍山船一边疯狂向清军的船队迫近，一边呼喝着船上的炮手开火射击。

“轰、轰、轰……！”

仅剩的二十余艘苍山船几乎是同时开火，虽然只有四十几枚炮子轰出，但在如此距离之下，楚军炮手甚至不需要瞄准定位，就能把炮子准确地轰入清军的船队。

因是苍山船船体远远小于清军楼船的原因，楚军水师这一轮的炮击，几乎全都打在了楼船的底层甲板和船舱上。

击中底层甲板还好，最多不过是杀伤几条人命，打在船舱上，那可就麻烦了，被命中的清军楼船无一不开始进水，等到船上的清军用木塞来堵破口时，楚军的第二轮炮击又紧随而来，直令得船上的清军手忙脚乱，在船舱里团团乱转。

“快调整炮口，给本将狠狠地轰发匪的战船，贺老六，你快领小船出击，把来犯的敌船都给本将赶回去……快……！”

魏士勇气的两眼几欲滴血，这会他面前冲天的火光和硝烟令他根本看不清楚军水师的方位，再加上船上的火炮还要调整炮位，一时竟拿潘学忠的苍山船束手无策，只得又令高老六领小船阻击楚军。

“咱们也舍了大船，全部上小船冲突敌船，让儿郎们把连环船全都给本将带上。”

另一支楚军偏师的指挥官黄忠马看的分明，清军船头的挡板尽管可以挡住楚军的水雷和火船，但凡事有利就有弊，所有拦截住楚军火船的清军船舰，他们的舰首三丈外无一不燃起熊熊大火，这样反而遮挡了清军的视线，最关键的是一旦拦截住火船后，清军的楼船便不能左右移动，否则就有可能被火船撞个正着，也就是说只要被火船撞上后，清军的巨舰就成了不能动弹的死靶子。

“快随本将上前，将敢于抵近射击的发匪船只全部打沉了！”

高老六见战况竟貌似有些不利于大清军了，立时带领着麾下得小船齐齐上前，他对自己此次出击很有把握，因为这火光不但能阻挡大清军的视线，同样也能阻挡发匪的视线。

“冲过去，突然发动，同样可以打楚军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还能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彻底消灭发匪小船。”

高老六一边催促着麾下的船队上前，一边如是想到。

他麾下的船队也如他所想的一样，在冲出火光的那刻，确实吓了正在疯狂攻击清军大舰的楚军水师一跳。

潘学忠也愣住了，不过他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挥舞着长刀嘶吼着让部下立即向已经冲到楚军船队近前的清军船只投掷陶罐手雷。

没有任何意外，填充了白糖炸药的陶罐手雷当初能让凶悍的西北绿营瞬间崩溃，同样也能让来犯的清军水师船会人亡。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爆响，近在迟尺的清军小船无一不在勐烈的爆炸中断木齐飞，正拼命操纵着船只前进的清军水兵，不是当场就被陶罐手雷巨大的杀伤力炸的身死当场，就是被到处飞射的木料砸的晕头转向，最前面的几艘清军船只更是被炸的四分五裂，船上的清军几乎是一瞬间就全落到了水中。

“杀光他们。”

那些侥幸得生的清军一个个死死地抱住断裂的木料，茫然地望着正被楚军疯狂摧残的已方船队，也有少数反应快的，对着楚军舰船上的楚军士兵拼命地求饶。

然而他们的哀求并没有得到楚军士兵的宽容。用长矛刺、用船桨拍、用强弩射，用火铳打，遭受了重大损失的楚军士兵没有放过这群忘了祖宗的王八蛋们。

高老六见势不妙，吓得连忙招呼自己座船上的水兵返航，潘学忠哪里肯放过这个清将，随手接过身边亲兵的一杆长枪，将长矛往口中一叼，撑起枪杆，一跃就跳到了高老六的座船上。

船上的清军本就被如此勐烈的爆炸吓破了胆气，见一个头领模样的发匪跳到船上，哪里有人敢上来迎战，都纷纷往后退去。

发现潘学忠竟然单枪匹马冲到自己的座船上，高老六不由恶向胆边生，挺起钢叉，就想把这个目中无人的明将捅毙当场。不想潘学忠居然如此灵活，在半空中竟能变幻身形，在电光火石间躲过了自己必杀的一击，然后滚落在甲板上。

高老六大怒，举起钢叉，又连刺三次，可都被潘学忠在电光火石间生生避开，反而因为用力过勐震得虎口火辣辣的疼。

趁着这个机会，潘学忠已然站稳了脚跟，趁高老六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忽的跃起，挺起丈二点钢枪直向高老六咽喉剌去。高老六大吃一惊，已经不及闪躲，眼看就要当场丧命，身后一个亲兵挺身过来替他挡住了这一枪，望着倒在血泊中的亲兵，高老六还没来得及庆幸，脸前又是一抹刀光闪过，然后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