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臣节重如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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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赐履掉了队，南书房大臣高士奇和李光地同样也掉了队，他们都是文官，哪里跑的过精悍的大内侍卫，很快就被佟国维和鄂扎等人抛在了身后。

高士奇和他们手下的一帮幕僚全都傻了眼傻了眼，望着那些个刀头滴血的九江兵，所有人一下子全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他们都是苦读诗书的文官，在这崩乱的战场上，反应能力根本比不上佟国维和鄂扎等武官，性命危在旦夕之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在那大喊大叫也是正常。

“别嚷嚷，快跑！”

李光地倒底曾在福建带兵和耿精忠真刀真枪干过，沉得住气，见十几个九江兵呼啸者朝他们这边冲过来，心知再不跑，恐怕就要成为叛军的刀下鬼，便冲高士奇他们喊了一声，然后拔腿就跑。

李光地这一跑一叫，顿时让高士奇他们清醒过来，于是一帮大小官员忙朝前跑去，他们手下的那些官吏亲随也都乱了套，场面混乱不堪。

高士奇今年才三十八岁，不过他久在中枢，养尊处优，又被九江兵吓到，慌不择路，跑得太急，竟是一下子摔了个大马趴，嘴里呛满了泥土，头上代表大清二品大员的顶戴也不知道滚到了哪里，正待他想要爬起来时，一柄利刃已然出现在他的脸前。

高士奇慌得抬头去看，却发现一个同样穿着清军号衣的九江绿营兵正咧着嘴朝他笑呢。

“别杀我，我是南书房大学士高士奇，别杀我！”

和熊赐履不同，高士奇没有任何犹豫，就抱着脑袋哀求起来，他还年轻，还有美好的人生，他不想就这么死了。

“大学士……一千两银子，老子发达了……哈哈……。”

那绿营兵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请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公大臣，竟会如此不堪，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夏大人曾说过，抓住清廷重臣者，赏银千两，这可不就是活脱脱一堆银子吗，当下提熘着抖抖索索的高士奇直奔夏逢龙的将旗所在。

兵部尚书尹桑阿同样也是乱了手脚，他虽然顶着兵部的职司，可他年纪太大了，能从庐山一路跟随御营逃到这里，已经殊为不易，哪里还有力气摆脱九江兵的追击，很快就被紧随而来的朱耷追上。

“老夫愿降！”

战无可战，逃无可逃，又见高士奇和熊赐履正在拼命地向叛军请降，尹桑阿福至心灵，也顾不得满洲大爷的体面，忽地跪倒在汹涌的叛军人流前。

狂冲过来的九江兵听到了尹桑阿的呼喊，然而他们却用长刀砍去了尹桑阿的脑袋，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冲去。

尹桑阿在脑袋落地的时候想通了为什么叛军会杀他，其原因就是他没报官名，叛军们把他当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个叛军口中脑袋只值十两的老满洲。

此时此刻，尹桑阿唯一想说的是，本官值一千两，不是十两，本官没那么掉价。

这群人中，跑的最快的便是李光地，他是崇祯十五年生人，今年才四十岁，可谓年富力强，又曾带过兵，打过仗，很快就把这帮子文官甩在了身后，眼看就要追上跑在最前面的统国维、鄂扎和十几个大内侍卫。

“……佟大人，信郡王，得等我……等等我！”

尽管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光地依然奋力的叫嚷着，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鄂扎忙转头去看，发现来人是南书房大臣李光地后，鄂扎不由地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因为正是这帮不知所谓的南书房大臣撺掇着康熙御驾亲征的，若不是他们，自己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李光地你不去阻截九江叛军追兵，跟着本王跑干什么，臣节重如山，你的臣节在哪里？你的臣节果真重如山乎？你这不忠不孝的伪君子，你去死吧！”

鄂扎话音刚落，身边的两个戈什哈便挺刀上前，只听“噗哧”一声，两道雪白的刀光闪过，李光地的大好头颅瞬间脱离了身子，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惨不忍睹，两腿颤抖了许久，身子才停止抽搐。

李光地怎么也没想到鄂扎会突然对他动手，更想不到自已的耿耿忠心换来的却是质疑和屠刀，那句臣节重如山乎？更令他内心充满悔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苦心孤诣地向夷狄效力，恨自己没有早一天看清东虏的本性，但这一切都迟了，太迟了。

前方的变故，可把后面跟过来的文官和那些没来得及跑的官吏吓住了，十数个呼吸过后，人群中突然响起“啊”的一声乱叫，所有的清军官吏都吓得一轰而散。

那大内侍卫收起长刀，蔑视的看了眼四散而逃的官员，都囔一句汉狗果然就是汉狗，就是披上了大清官袍，还是改不了贪生怕死的本性。

佟国维并不是不知道鄂扎斩杀李光地，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他还需要这帮官员替他阻截身后的追兵，李光地、高士奇、熊赐履这些个汉人官员，他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满洲效力的吗？现在到了危急关头，正是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凭借着一众汉官的阻拦，佟国维和鄂扎有惊无险地跑到了康熙自挂的歪脖子树下，却又发现曹寅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提前汇合了湖广兵，反而正抱着皇帝的身躯在那号丧。

见此情景，佟国维连忙急声问道：“圣上怎么了？”

曹寅并不知道是自己最后那么一扯，送掉了康熙的性命，抹着眼泪向佟国维和鄂扎说道：“叛军追之甚急，圣上怕陷于贼手，遂自挂东南枝，待奴才发现湖广兵马来援时，圣上已经昏迷不醒了，奴才看圣上呼吸甚是困难，恐怕是撑不下去了。”

“啊……！”

佟国维和鄂扎二人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时康熙果然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不管了，先把皇上抬到王秀清军中再说！”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随军出征的文武百官几乎全部被九江绿营捕拿和斩杀，那个丧心病狂的夏逢龙竟好似还未满足一样，依然带着十数十个士兵便土山这边扑来，好在湖广兵也发现了这边的战事，有一队骑兵正打马向皇帝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