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福州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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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德和张绍迁向马仲英汇报闽北和浙南生变的同时，这次民变的策源地福建龙岩的乱局也终于爆发了。

龙岩隶属福建漳州，位于福建省西部，地处闽浙赣三省交界，又称闽西，古为闽越地，因龙岩位于武夷山脉、玳冒山脉、采眉山脉和博平山脉等四大山脉的连接地，故尔境内矿产资源十分丰富，尤其是马坑铁矿，乃是我国少数的富铁矿之一，当年国姓爷朱成功大力武装的铁人兵所有的闽甲，便是由马坑铁矿的铁矿所制。

清廷在外时，为了加强自身的经济实力，在一般情况下是允许开矿的。入关后，清统治者所关注的主要是如何巩固其政治统治。因而对金、银、铜、铁、铅等矿产，基本上采取了封禁的政策。如伪清顺治二年，清廷关闭了着名的山东招远芝山银矿等。

伪清顺治九年十二月，工部上奏称“查故明万历、天启时，差官开矿，徒亏工本，无裨国计，而差官污吏乘机射利，遍肆索诈，巧取豪夺，掘冢墓，毁田庐，绅民不胜其忧。前事甚明，应严行禁止”。

顺治遂批准了工部的建议，清代的禁矿政策由此正式开始，并一直延续至今。

但上有对策，下有政策，福建本是靖南藩辖区，耿精忠向来对清廷不满，在承袭靖南王爵后，一直暗中积蓄实力，当然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违反清廷的法令，遂把马坑铁矿的所有权交给了当地有名的商人周仰云，由他替靖南王府开挖矿产。

后来耿精忠战败投降，清廷又因云南和广西战事无暇顾及，楚军攻占福建后，亦因为南方战事悬而未决，遂使周氏一直掌握着马坑铁矿。

周仰云在为清廷和靖南王府办事时，不敢忤逆半分，可到了大明这边，他独吞马坑铁矿的心顿时季动起来，其原因就是崇祯朝，众正盈朝那会，东林党以不可与民争利为借口，罢免了各地的矿监，甚至取消了矿税。

楚军攻入南都时，他还不敢妄动，可随着钱孺怡、王可夫等东林旧臣的子弟被大明启用，再加上崇武帝又是崇祯皇帝的嫡系血脉，他这才有了霸占马坑铁矿的企图，并付诸于实施。

可他万万没想到，新立的大明朝廷居然会这么快就颁布矿税改革条例，不光把各地矿场的所有权收归国有，而且还要求各地矿主按十比一的比例缴纳赋税。

马坑铁矿是本老爷的，本老爷手上的地契也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凭什么本老爷只有开采权而且还要缴纳如此繁重的税收，这是与民争利，这违反了大明祖制，本老爷是堂堂的举人，岂能坐视朝廷变更祖制。

有周仰云带头，龙岩县的士绅顿时鼓噪起来，昌福煤矿的所有者王尚礼更是对外宣称：“太祖皇帝曾有言，大明祖制后世子孙不可更改，有违者，按大不敬处之，朝廷如今擅改祖训，这是公然藐视我大明太祖皇帝，这定是朝中出了奸佞小人，媚惑陛下和楚王殿下。”

龙岩士绅领袖张起庆也是言之凿凿地对来访的士绅道：“中书省和大都督府，早在洪武十三年就被废止，如今鞑虏在北，监国楚王殿下设大都督府统筹战事，还说的过去，此前担任中书省左丞相也可以说应急之举，可如今恩科已过，朝廷已无官员缺额，如何还要设中书省，定是金光祖那个汉奸在楚王和陛下面前进馋，这才由他承继了左丞相的位置。”

鼓动乡绅闹事的周仰云冷笑连连，他道：“大家别忘了，金光祖那厮可是旗人，即便是朝廷设中书省，这左丞相的位置也轮不到他这个三姓家奴来坐吧！”

福建的士绅还是很通透的，他们不敢把矛头指向改革税制的颁布者马仲英，而是把所有的脏水全都泼到了金光祖身上，周仰云再把金光祖的出身一抖，龙岩士绅和读书人的怒火瞬间就找到了宣泄口。

自古以来各地的士绅就掌握着地方上的话语权，那些没读过书的普通百姓更是视士绅为天上的星宿下凡，他们说金光祖的不是，百姓们也是群情汹汹，对呀，咱们既然都剪了辫子，恢复华夏衣冠，凭什么听一个旗人降官的。

为了保住手中的利益，闹事地区的士绅很康慨，他们还拿出了家藏的银子分发给地方百姓，为的就是把百姓和他们捆绑在一起，而且还将此事蔓延到新昌、建昌和温州等地，于是整个浙南和闽北顿时失控，有的地方甚至有是士子举着孔圣人的牌位堵住了县衙和府衙，一个个嚷嚷着要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崇武元年十二月初三，很多不明所以的百姓和读书人终于在周仰云和张起庆的带领下，举着孔圣人的牌位进了福州城，他们一部分人跑到福州文庙哭庙，一部分人直接跑到了巡抚衙门大门前，声称崇武帝和楚王不修改“矿税改革”的条陈，他们就跪着不走，此外他们还要求朝廷处置“奸佞小人”。

这“奸佞小人”说的便是中书省左丞相金光祖，可明眼人都知道这这些士绅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实际上是表达对楚王殿下不满。

数百名士绅、近千名秀才和更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一起围堵福建巡抚衙门，这声势颇有伪清顺治朝时期金圣叹率领江南士绅抗捐之事来的还要激烈。

周仰云和张起庆都认为即使不能让朝廷取消矿税改革条例，也会令马仲英有所忌惮，毕竟强如满清朝廷，不也拿下了当年清欠的负责人朱国治，而这次，他们也一定能把金光祖逼下台，那样一来，他们在士林中定然威望大涨，在这种局面下下，明廷想要在他们身上收取矿税，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往南都的急递，上个月月底就发了，怎地还没消息传来，再让他们吵闹下去，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福建巡抚衙门内，去年上任的福建巡抚嵇宗孟在府衙内急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前者各地士绅前往龙岩汇合时，他不是没想过将这帮人一网打尽，可楚王殿下一直说什么要尊孔重孟，要让北方的绅民知道，新立的大明朝是不折不扣的礼仪之邦，对各地士绅依旧奉行优待政策，这令他错失了对付这群敢于举着圣人牌位围堵官府的士绅地机会。

福建布政使曾进劝道：“嵇部院，这才初三，即使南都有政令传来，也不会这么快，咱们还是想办法先稳住他们，否则真被他们冲击了衙门，咱们以后还有脸面在福建呆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