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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棉听姜爸爸说过,姜时晏小时候很喜欢他妈妈,不管他有多么顽皮,只要是妈妈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听从。
    姜时晏说自己没有想好,是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吗?哪怕希望很微薄。
    路棉清楚一点,不管他做出怎样的选择,她都会站在他这边。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见她的话,我陪你去吧。”路棉顿了一会儿,“你要是介意,我可以不偷听你们谈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伴侣,也该给彼此私人空间。
    姜时晏看着她,眼里的情绪不明,半晌,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你今晚怎么尽说傻话?你能陪我去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有些事,他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他做不到像钢铁侠一般勇敢无敌。
    路棉愣了一下,回味他刚才的话,慢慢道:“你的意思是,想去见她一面?”他是这个意思吧?
    姜时晏躺下来,两眼看着天花板:“我没想好。”
    这是又绕回了起点,路棉垂眸看着他的脸,落地灯的光晕笼罩着他,柔暖的色调都压不住他浑身透出的压抑的气息。
    两人陷入沉默,房间里一片安静,外面的风声变得清晰无比。
    良久,还是路棉先开口说话,猜测姜时晏的想法:“你迟迟没决定要不要去见她,是在想她当初离开或许有什么苦衷,但你又怕自己想多了,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会更加失望。”
    这么多年,姜时晏心里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如果他妈妈没有找过来,他会彻底忘记这件事。偏偏她出现了,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些伤心的事,等于把他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开。至于伤口能不能再次愈合,取决于姜时晏妈妈的做法。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姜时晏说。
    她不仅知道他妈妈的事,还知道他妈妈过来找他了,现在连他的心思都猜中了,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路棉跟着躺下来,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像哄小孩子那样:“事情摆在那里,如果不主动去解决,永远没办法得到真正的释然。况且,她现在找到你了,也说了想跟你见面聊一聊,你拒绝了,她还是会再来找你。”
    不得不说,姜时晏动摇了。
    他搬进这栋别墅的时间不久,知道地址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之后一直在外地拍戏,昨天刚回北京,正好他妈妈就找过来了,显然是经过多方打听的。
    姜时晏闭上眼,轻轻地说:“那就去见她一面吧。”
    路棉:“嗯,我陪你。”
    姜时晏已经决定了要去见妈妈,却不是立马就要见她,他和路棉每天宅在别墅里,浇花种树、看书下厨、游泳散步,正式过上了休假的生活。
    当初搬过来没住多久就去拍戏了,别墅里有很多领域他们都没探究过。
    姜时晏吃过晚饭就提议去后面的游泳池游泳,蓝盈盈的水清澈剔透,一眼就能看清池底的花纹。天上一轮皓月映在水面,微风吹来,荡起圈圈涟漪,恍惚间还能闻到前院飘来的阵阵花香。
    气氛静谧得不像话,姜时晏站在泳池边前后摆臂,做热身运动,听到动静后,扭头看向姗姗来迟的路棉。
    女孩穿着嫩黄色的连体泳衣,因为布料极薄,贴合着身体曲线,将她纤细的腰肢显露无遗。待她走到跟前,姜时晏才发现后背是完全露出来的,只有两根细细的交叉系带,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断掉。
    姜时晏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轻咳一声:“你会游泳吗?不会的话,我教你。”
    “你太小看我了,我当然会游泳,小学我还报过游泳比赛呢,得了第二。”路棉右臂绕着左臂,做了一个拉伸的动作。
    姜时晏双手抱拳,仿佛一个江湖侠士:“是在下失敬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水,在泳池里游了两圈,到底是很久没游过了,路棉后背抵在池壁气喘吁吁。反观姜时晏,还跟没事儿似的,换了一种游法,仰面躺在池水中,两条手臂抡圆了向后游动。
    路棉自愧不如。
    姜时晏比她多游了两圈,停下来时,路棉鼓鼓掌:“我认输了,还是你比较厉害,你是第一名。”
    姜时晏扑哧一笑,这场“游泳比赛”就他们两个,他这个第一名没什么说服力。
    他滑动手臂,划开池水,朝路棉游去,靠在她旁边,两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游泳池边缘:“运动一下,是不是舒服多了?”
    路棉看着他,客厅的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照到泳池这边,明月的清辉清清冷冷地撒下来,淋在男人俊朗的面庞,让他多了分朦胧美感。
    没听到回应,姜时晏扭头,路棉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不迭道:“是啊,舒服多了。”
    她微微往后仰了仰脖子,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放松了,今晚定能睡个好觉。
    姜时晏帮她把黏在脖子上的湿发拨开:“我应该让人在别墅里多建几个运动场所,篮球场、乒乓球台、台球桌之类的。那样的话,我们每天都有新花样玩了。”
    “很诚实的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我只会打羽毛球。”
    “羽毛球也行啊,我陪你打。咱家院子里就能打,我们明天吃完饭就打羽毛球吧。啊,家里好像没有球拍。”
    “没有吗?我记得好像在储物间里看到过。”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像是一对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
    姜时晏望着女孩柔美的侧颜,禁不住畅想,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吧。她写书,他负责给她做好吃的,说不定偶尔会去客串一部电视剧,在里面扮演小鲜肉的父亲。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家里陪着她,他们晚饭后一起散步、聊天……
    等会儿,他畅想的画面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姜时晏凝神思考片刻,想起来了,孩子,他们的孩子肯定都长大成人了。
    路棉用手划了划水,掬起一捧水洒到半空,无数晶莹水珠四散开来,落在脸上。她觉得有趣,这次换作用两只手捧起水,用力扬起,更多的水珠洒下来,弄得旁边姜时晏的脸上都是。
    姜时晏安静地看着她玩,过了好一会儿,他唤道:“棉棉。”
    “嗯?”她停下来,看向他的脸。
    “我们明天就去见她吧。”
    姜时晏想通了,这次是彻底想通了,不管事情会不会如他所愿,他以后是要跟路棉还有爸爸一起生活,跟那个女人没关系。妈妈离开时,他就知道,她会组建新的家庭,他们的生活不会再有交集。
    路棉与他十指相扣,说:“好。”
    第二天上午,姜时晏就把那个揉得皱巴巴的纸拿出来,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全部输完,他顿了三秒,按下了拨打键。
    手机里传出几声“嘟嘟”声,显示电话打通了,片刻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喂,你好,请问你是?”
    阮佩琴给姜时晏留了自己的号码,却不知道他的号码。姜时晏抿了抿唇,淡声道:“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愣了许久,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她与姜时晏将近二十年没见面,那天在别墅门口匆匆见一面,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她听不出姜时晏的声音也情有可原。
    姜时晏倒没计较,声音平静道:“我是姜时晏。”
    “阿晏!”女人的声音充满惊喜,“真的是你吗?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以为你不会给我打了,没想到……我太激动了,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姜时晏:“我们在哪里见面?”
    “我、我来订位置,你是大明星,不能在公共场合露面对吧?放心,我一定选个人少僻静的地方,不会让人拍到。”
    “那就这样吧,你选以后发消息给我。”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路棉全程在旁边听着姜时晏和他妈妈的对话,不由自主想象姜时晏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
    听说他妈妈长得很漂亮,以前是老师,教书育人,是温婉娴静那一类?得知她抛弃姜时晏的事情后,她实在无法将这些美好的词用在她身上。
    等了几分钟,姜时晏收到一条消息,是阮佩琴发来的餐厅位置。
    姜时晏查了一下具体的位置,是家西餐厅,位置比较隐蔽,开在一条街的尽头,今天是工作日,人不会很多。
    路棉回房换上一条碎花裙,正在系腰带的时候,姜时晏过来了,接替她的手,在她后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姜时晏的穿着很随意,t恤陪长裤,戴上了一顶米色的渔夫帽。
    保险起见,由路棉开车,姜时晏坐在后座,这样在路上被拍到的几率小。
    到达西餐厅是四十分钟后,今天的天气很热,一下车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直冲面门。
    姜时晏低着头,手臂虚揽着路棉的腰,迅速走进电梯,到楼上订好的小包间。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的女人的脸,姜时晏果然长得像他妈妈,眉毛、眼睛,连笑起来颊边的酒窝都一样。
    女人穿着墨绿的长裙,皮肤雪白,因为保养得好,脸上的皱纹并不多,翠绿的玉石耳坠给她平添了几分端庄大气。
    路棉不由猜测,这些年,姜时晏的妈妈生活应该过得不错。
    阮佩琴听到开门声就知道是姜时晏过来了,笑容满面地站起来迎接,却没想到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看向路棉身后的姜时晏:“这位是?”
    “我女朋友,路棉。”姜时晏随手关上门。
    路棉客客气气地道:“阿姨好。”
    阮佩琴的表情忽然变得不自在,她以为今天只有他们母子俩在,没想过他会带女朋友过来。
    不过,她还是笑着道:“你好。”
    路棉心思细腻,自然能从女人细微的表情变化里读出,她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她想,她可能有话想要单独跟姜时晏说。
    路棉也有些别扭,抬眸看向姜时晏,他揽过她的肩:“还站着干什么,过去坐吧。”
    三人依次落座,阮佩琴打量着姜时晏的脸,不知不觉,眼里就氲出水汽:“阿晏,你这些年还过得好吗?你爸爸他……怎么样?”
    姜时晏拿起一个杯子,给路棉倒了半杯水,推到她面前,然后看向对面的女人:“挺好的。你呢?”
    “我……我……”阮佩琴突然顿住,瞥了眼路棉,想说什么,到底没能说出口,话锋一转道,“我们点餐吧,已经到中午了,我们边吃边聊。”
    姜时晏从善如流,叫来服务生,点了几样路棉爱吃的餐点,剩下的则都是阮佩琴点的,肉酱意面、芝士焗土豆泥、香煎鹅肝、烟熏三文鱼、牛奶玉米浓汤,还有几份精致的甜点。
    路棉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点这么多,他们三个人吃不完,想了想还是选择沉默,可能她是想疼爱一下自己的儿子。
    菜一一端上来以后,果不其然,阮佩琴用叉子把三文鱼拨到姜时晏碗里:“尝尝好吃不好吃。”
    姜时晏并未动碟子里那块鱼,而是拿起叉子给路棉拨了一团虾肉,蘸上酱汁,放进她的碟子里。
    一整只大龙虾摆在椭圆瓷盘中,虾背切成两半,露出里面白白嫩嫩的虾肉,旁边的小碟子里是秘制的酱汁。
    阮佩琴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路棉身上,问道:“你们在一起不久吧?路小姐是做什么的?也是明星吗?我好像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你。”
    姜时晏代为回答:“她不是明星。”
    阮佩琴问了几个问题,他却只回答了一个,语气不冷不热。
    她长叹口气,说:“两个星期前我就来北京了,根据新闻上的地址找到你以前住的地方,却被房东告知你已经搬走了,我托关系辗转打听了很多人才找到你。”
    姜时晏:“你找我做什么?”
    阮佩琴一愣,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满满都是无奈:“阿晏,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抛下你离开?”
    姜时晏狠狠一顿,她终于要解释了吗?
    他抿了抿唇,沉声道:“你觉得我不该怪你吗?我以为一家三口可以幸福生活在一起,是你亲手打碎了。”
    路棉也吃不下去了,放下手里的刀叉,一只手垂放在桌子底下,拉起姜时晏的手,紧紧握住。
    她感觉到,姜时晏的手指一点点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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