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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尘那感伤的眼神里,写满了烦躁。他伸手,想要触碰金簪,然而被云初初抓住了手腕。
对方冷哼,“不许碰!”
这种剧毒之物,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拿手去碰!
不要命了么?!
“很多年前,本王就碰过!”感觉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他这样悠然自得地望着云初初的脸。
“九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云初初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墨九尘隐瞒了这么久,不想让云初初知道。
但偶尔又想让她明白。
“本王说的,长歌会信么?”
“嗯。”云初初眨着明亮若珠的眸子,“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
“这毒剧毒,比你之前见过的任何一种毒,都·毒!”墨九尘说起话来,莫名地绝望。
当初为了给云初初解·毒,他想过很多办法,最多的办法,就是转移。
也许他比普通的人更加吃苦耐劳,又或者太过深爱他的意中人,他对死已经不大在意。
遗憾地是,曾经及笄之礼后,墨九尘告诉她,簪子有·毒时,沐长歌还笑着反问了一句。
“看六殿下这话说的,这是我祖母亲自赶制,她还能害我不成?!”
墨九尘当时虚弱至极,他拉住她的手,迫切地希望对方能够听他解释。
簪·子有毒,她未曾一直戴着及笄首饰,加上,墨九尘又及时察觉,将身体内的毒转移。
是以,原主沐长歌活得好好的。
及笄之礼过后,尚书府里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么多年了,六殿下墨九尘始终没有料到,自己意中人会再度将那些首饰拿出来。
那时,原主沐长歌但凡有一点点相信,兴许墨九尘就可以替对方做主,将那些东西扔掉。
可惜,对方的一句话,让他根本无力反驳。
她说。
墨九尘,如果真如同你说得,这有剧毒,祖母要害我,那么她可以下一时,就不能日日下么?
你这么厉害,救得我一时,能救得我一世?
就这样,他有些崩溃。
沐长歌讨厌他,看他的目光就像陌生人。
他曾经试图想要说明,自己是她送往山里,遇到的唯一一人。
可连最简单的事儿,她都不肯听,日后又怎么会……再听呢?
也许开始自暴自弃,他慢慢就心冷了。
云初初见墨九尘专注地,没有回应,有些奇怪,伸手碰了碰,“九尘,这毒……你以前见过?”
何止见过?
这毒·的威力太大,倘若不是自己体质原因。
兴许他早就死了?
“如果本王跟你说,你身边的亲人想要害长歌,长歌可信?”
云初初吃惊,情商太高的缘故,她想都没想就掉头,“你说得话我都信!”
你说得话我都信!
你说得话我都信。
我都信……
这个女人……不是……不是沐长歌?
可她的脸,她的笑,她做的事儿,都是……都是沐长歌?
墨九尘开始怀疑了。
这辈子,最难以相信的,是沐长歌对待自己的态度。
从最开始的绝情,变得这般痴心,会是……
之前面对朋友的深思,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沐长歌是因为知道太子殿下的阴谋,得知自己真心,才会变得如此?
但回头一想,会否是沐长歌想要利用自己,对付太子殿下?
他的爱呵!
罢了,爱上沐长歌,注定是他的劫难。
“长歌……也许有件事儿,我必须得告诉你?”他深思时,手指狠狠地捏着袖子,就好像如此可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宁。
“你说?”云初初温文。
“也许,尚书府里,你的祖母,亦或者……亦或者你的父亲,并不希望……你活着?”
“嗯?”云初初眼睛眯着,一时地仓皇。
那日阴玄说,原主沐长歌并非是送去学艺的,而是去送死的,
沐远扬要杀了她。
原主沐长歌很多事,在书中都没有细致地提到过,唯独描写了她的死以及她婚姻的不幸,更甚者,六皇子墨九尘的最终胜利。
其他的,都没有写?莫非那本书的作者没有写……番外篇。
她隐约有一丝难以置信,又隐约有一种自甘堕落!
原主沐长歌的那些事儿,她应该了解得特别清楚了。怎么可能,自己成了沐长歌,事情发展得就愈发复杂!
“九尘,你的意思是,我当初及笄之礼佩戴这些的时候,就……就有毒!”云初初纳闷,凑近了,对上墨九尘的眼睛,“既然如此,那我当初及笄之礼过后就该死了,怎么……”
墨九尘被那双好奇又机灵的眼睛打动。
不及他说出那句话,
云初初就已经想出了一个理由,她看着墨九尘,打听,“一定是九尘,是你救了我?”
猜测的话,就好像沐长歌完全不知情。
墨九尘又陷入了痛苦中,难以自拔。
他不明白,为何?
为何那些事儿,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不记得?
被那种探究的目光所震慑,云初初的脚抖了抖。她细细地回想着那本书,好像……好像也没有过多书写原主沐长歌及笄之礼的事儿啊。
只说了一句,及笄之礼后,六殿下墨九尘纠缠沐长歌,然后沐长歌回府,脸色怪诞,十分愤怒。
除此以外,没有细心描写啊。
墨九尘这个样子,不会当初真就和原主沐长歌说了什么吧?
她心虚地抬起了眼睛,只能用另外敷衍的方式,来打消对方的顾虑。
突然的拥抱,猝不及防。墨九尘未曾察觉,那人就皱着眉头,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九尘,你放心。有你的提醒,我觉得我是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我身边的人。”
她举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茶的动作,说话的声音都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可为何,墨九尘感觉不是?
心头不舒服,他手指捏了捏太阳穴。
云初初伸出两手,“我帮你。”细腻的手指在太阳穴位上,力道恰到好处地揉着。
他闭着眼睛,能够听到风声以及……以及她的呼吸声。
太静了。
护卫常宁咳嗽了下,端着关伯的糕点上前。
“嘘。”云初初发现这么揉了下,对方突然睡着了。
便小心地向护卫常宁使了一个眼神。
常宁点头,伺立在旁。
“常宁,你们殿下困了,去拿一件披风过来。”云初初坐了会儿,陪着墨九尘半个时辰,才离开王府。
重深站在府门外,他不希望见着自己的亲人。
墨九尘在跟前,想说不能说,想问不能问?
那种感觉太心酸?
迈下台阶,护卫常宁送人送到门口。
云初初站在那儿,眸色凝重地有些黑。
在这个世界,她相信墨九尘的话,不仅在于她喜欢对方,更在于这个世界里,墨九尘这个为人。
看墨九尘刚刚的反应,云初初似乎下意识地了解到。
尚书府里那些隐藏地,她从来没有发现的魑魅魍魉。
可以说,或许沐远扬……当初真就想要杀了自己的女儿,沐长歌?
为何想杀?
她不清楚。
但她现在机会倒多,可以为此询问一声。
返回尚书府,并未坐,她就直接兜着金簪到了尚书大人沐远扬的屋门前。
院门口刚刚碰上老夫人颜氏。
她情绪不对,是被搀扶着走出的。
“长歌,你……”从屋子出来的时候,老夫人颜氏的面容并不好看。
仿佛是知道了什么,以至于她出来的时候,目光颇为同情地盯着云初初。
“祖母,何不等个片刻?”云初初叫住她,“正好,长歌有重要的事儿,同您说?”
老夫人颜氏看着王嬷嬷,脸色惨白,到底还是握着佛珠进了门。
云初初把袖子里的今簪放到桌面上,想了想,有了主意。
“父亲?”她看着沐远扬,用袖子触着金簪道,“这金簪是当初祖母送给我的及笄的头饰,要不然,您给我别上!”
竟然……突然要求?!
沐远扬心里惊慌。
他摇头,嘴角嗪着一丝弧度,“长歌,听文大夫说,这有剧毒,你怎么还……”
“哦,有·毒。”云初初狞笑了下,随之反问道,“父亲,我今日去问过文大夫了,他说……他说这簪中毒,已经藏了多年。倒不像是最近下的。”
唤了门外站着的重深,她将人叫进来,语气冰冷,“把这簪子劈开,师兄?”
重深不答,但手中的剑挥出时,那金簪便如同一块豆腐,碎了几半。
簪子的内部全是黑的。
有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爬出来。
老夫人颜氏捂着嘴巴,看着地上的金簪,瞟着沐远扬。
那眼神写满了她内心的疑虑。
看吧,这孩子终究还是知道了你的诡计?
“祖母,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当初及笄之礼的时候,这样的簪子,我戴满了头。只因为……我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只因为头饰是祖母所赠,只因为这象征着显赫的身份!”她挑了眉头,语气更加冰,仿佛一个人在面对仇人时的冷漠无情,“知道么,若不是当初有人救了我,也许这尚书府,早就没有我沐长歌的一席之地?!”
老夫人颜氏想要上前劝解什么,被云初初冷斥到了一边,“住口!”说完目光盯着沐远扬,“祖母,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一个亲生父亲,毒·害女儿。您就不想要问问理由么?!还是……还是您早就知道?”
老夫人颜氏听了,目光涣散,“长歌,不是,不是,这事儿……这事儿你父亲他……”
“可长歌见祖母神情不对,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云初初毫无波澜的某种,带着愤怒。
沐长歌再如何也是沐远扬的亲生女儿?
他何至于做出这种事儿?
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好处?!
老夫人颜氏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胸·膛,“远扬,你既然做了,就不能告诉长歌,这是为什么?瞒着我便罢了,还要……还要瞒着你自己的女儿?!”
沐远扬的计划,被云初初看破,他狼狈地坐到椅子上,荒唐又绝望地盯着云初初的脸。
理了理思绪,他方才回答,“你六妹妹的母亲是一个戏·子?”
“你别骗我。如果单单是因为六妹妹的身份,那为何父亲要将她带回来抚养?若我那天,不将我及笄首饰拿出来,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知道父亲曾经想要我的命??”
她好像从沐远扬的目光里,看出了什么。
然而沐远扬并没有说实话,“你想多了,父亲怎么可能会害你?”
“那金簪作何解释?”
老夫人颜氏看着父子俩,赤目相对。内心痛苦,又绝望。
她苦心劝道,“你们……你们父女俩不要吵了?”
“祖母,那些首饰是您亲自赶制的,这可否是事实?”
步步紧逼,一点儿机会不留,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云初初各种揣测,“莫非……莫非我不是父亲的女儿?”
老夫人颜氏摇头,“不,不是。”
“既然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那为何父亲要置我死地!”云初初伸手抓着沐远扬的手腕,“今日我若不是知晓,这金簪早就有问题,恐怕一辈子,我都不会知道,我的父亲……曾经生过这样龌龊的心思?!”
云初初觉得自己的脑袋特别疼,她开始怀疑自己穿进了一本假书。按道理而言,按照书中的情节发现,这位尚书大人沐远扬是非常宠·爱自己这个女儿的。
但是她成了沐长歌,怎么偏偏,这个父亲如此残忍?
沐远扬对出现这样的状况,也十分枉然。
他记得,当初在发现那些头饰的毒对于女儿沐长歌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他便重新赶制一模一样的金簪,将它们全部换了。
怎么突然间,那金簪又有了、毒?
他开始后怕和紧张。
“长歌,父亲……父亲并没有想过害你,这……这是有人陷害父亲?”沐远扬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开始有些怀疑……是背后那个人在算计一切。
“长歌……这件事儿,父亲解释不清!”沐远扬看了老夫人颜氏一眼,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云初初撑手坐在凳子上,不愿多待,也回屋去了。
“长歌,你……你相信你父亲,他……他不会的。”那位母亲,眼里含着的泪,不知是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觉得对方委屈,还是因为这事儿,深深自责。
云初初走下台阶,抬头望着头顶,忽而转过脸,不喜不怒,“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知道,老天也知道。”
“长歌,长歌啊……”老夫人颜氏吓傻了,盯着地面的金簪,赶紧让王嬷嬷搀扶自己回去。
盯着首饰盒里的东西,她愈发奇怪。
当初在得知那件事儿的时候,她已经命令儿子沐远扬换掉了。
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为上一辈子的事儿,如此丧·尽天良?
但此时此刻,怎么金簪又有·毒?
从何而来的这些?!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
疯长的芦苇里。
一位男子站在船上,背对着沐远扬。
邪魅狷·狂的笑容。
“你来了?”那个男人瞟着沐远扬,语气悠冷。
像芦苇里的风。
夹杂着灼灼日光。
在指尖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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