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葵本向阳（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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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风吟楼“剑魔碎玉”舞戏圆满落下帷幕。老鸨赚得盆满钵满，按三七分白珉手头也小有积蓄。南原是个江湖小城，“剑仙”再临风吟楼吸引了众多纨绔子弟前来南原，这两天日日都有人来闹事，也有无数只耳朵朝着风吟楼，都只为楼顶正对大门的一间房里的佳人。

这间万众瞩目但门扉紧闭的房内，烙印在无数纨绔公子心里的佳人儿正拿着铜镜左右端详自己。镜里的面庞只露出一双深陷桃花眼和刻意修细的眉，下半张脸遮在轻薄面纱下。虽不见全貌，但只看面纱衬出的挺拔鼻梁和眉眼，也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这“美人”根本没在欣赏自己。白珉再仔细照了照镜子，心愁这也太明显了，可能刚上街不是被认出来了，就是要被几乎挤满南原城而且眼比狐狸尖的慕色权贵纠缠上。

这两天趁着老鸨心情好答应放他出去转转，他立马开始准备，结果一通忙完，发现天天一堆人候在门口等着他，都出不了门，相当郁闷。

白珉突然心生一计，不若恢复男装，反正满城的公子哥，混迹其中应该是安全的。房里特意给他配有笔墨纸砚，他立刻写了张纸条给伙计。过了会，见门口水泄不通，伙计就悄悄给他从窗户递水送衣服。

衣服是换好了，可这过细的眉他果断拿起眉笔，在眉砚里蘸了黛，对着铜镜手抖了半天才画出两条毛乎乎的眉。大功告成！他揣一把银票，再检查玉簪在不在，确认后手在窗台一撑，翻出窗户。他踩着瓦小心走过几间房，才推开面前这扇窗户，想从这边出去下楼。

“姐姐，我借过一下，不好意思了。”他边翻进来边道。

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他也不管了，几步跨到门边，拉开门就要走。拉门的时候身子侧了一下，他就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

女子上身没有穿衣服，肩头细白，估计是没有料到有人突然闯入，急忙把衣物抱在胸前。令白珉驻足的，不是什么姣好身段，而是布满泪痕的熟悉的脸。丑葵，或者现在的牡丹。她正看着他，目光没什么温度。

她披麻戴孝回来，原来的房间被老鸨给了现在的头牌凌波，就搬到偏间。白珉不知她已经回来了，一直想问发生的事，现在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问不出口了。

白珉张了张嘴，不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只招呼一声好，还是出声安慰两句好。

“出去！”丑葵脸色极差，鬓边还戴着一朵素白的花。

看来都不好。不过……这一去，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他出去若能问到使灵器的办法，若蓉儿状况好，他们就可以溜之大吉。虽然蒙家已经和他两清，但听闻一家三人的死讯时白珉还是有些愧疚，他的意外出现，打破了他们勉强维持生活的局面。也许他不是必要因素，但他肯定加速了蒙家的分崩离析。

丑葵显然装作不认得他，她充满敌意的态度让他的愧疚卡在心里，释放不出去，也化解不了。

“那……你保重！”

白珉复杂地望了她一眼。丑葵偏过脸去，看不清脸上神色。

他冲出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距他和白蓉逃离地牢有些时日了，小妹一直在簪子里待着也不知情况，他做了这么多，只为早些知道她怎么样，早些放她出来。

白珉冲出风吟楼，两贴身大汉眼尖地跟过来。他出来在市面上转了一圈，稍微和灵器靠些边的，不是江湖算命，就是忽悠人买法宝的。问了一圈他们也都不懂一根破簪子的奥秘，摆摆手叫白珉别挡他们生意。

俩汉子从头至尾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折腾一下午一点收获也没有，白珉有点烦躁。他猛一刹车，大汉没注意，差点把他撞翻。

“你们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江湖门派吗？或者修仙道人？武林盟会什么的？奇门遁甲呢？”白珉揉揉背，回头问道。

“嗯……修仙有的，东边不出五十里，飘灵脉边界山上，就是青道教。每年来求仙问道的人不少，也有些假道士混迹城内骗吃骗喝。”大汉甲说。

大名鼎鼎的青道教在附近，难怪看城里身着道袍的人很多，江湖位置使然。

白珉再重新鼓气，厚着脸皮把街上道士模样的问了个遍，均无果。哎……看来都是假道士。后面俩大汉看了看天色，开始催他回去。好容易出来一趟，却无功而返，白珉心里别提多失落了，这下，如何是好？

傍晚，最后一抹灿烂余晖消失天际，地上的灯火开始辉煌。风吟楼正是营业时，灯红酒绿、笙歌软舞，还有每天都在等头牌凌波的一大拨人。这群人等着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喝喝小酒，来些菜肴，时机好的时候还会看上别的兰花梅花荷花。他们简直就是老鸨眼里的随便拿的钱袋子，当然有白珉在才能随便拿。

白珉还没迈入风吟楼，就听到里面不小动静了。待走近听清楚看清楚，他脸都要挂不住了，忍不住伸手捂脸防掉。里三层外三层，楼梯上，每一层上，满目金闪闪的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哥，都一起对着楼顶正房有节奏地喊“凌波！”“凌波！”“凌波！”

……………

耻辱！奇耻大辱！

“哎，你别挤。”“小哥，你也是来看凌波仙子的吧！”

白珉听到“凌波仙子”四字，微感熟悉。不知若他用了“白蓉”作艺名，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奇葩场面，反正他不会尴尬了，他肯定会爆笑。可惜小妹不在，也不知道，这些天的酸甜苦辣，她都不知道。

不知道才好，那种非常迷茫，而且没有勇气向前迈步，生怕错一步的境况，那种焦急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没必要再来一人品尝。况且，他知道他的小妹本身就经历了很多，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来，我们一起！凌波！我爱你！”那人直接拽起他胳膊，摇晃起来。周围声浪一波接一波，可那门扉还是一动不动。

白珉没甩开那人，就是还在走神。好好休息……他心中升起一个他最不愿意去想，却很有可能的情况。

他心里的打算，一直以“如果”开头如果他能找到认识簪子的高人，如果白蓉受的伤好了或者没有恶化……可是如果没有如果呢？

白珉发现，他一直往最好处想，给了自己希望，却也蒙蔽了理智。今日的无果，便扇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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