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千倾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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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元清，是掌管上清宫大小后勤事务的侍奉弟子。你们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兄妹面前的大哥哥身着灰袍，拱手说道。

“好的，元清道长。这么晚了，麻烦你还为我们打理。”白珉也拱手谢道。

白蓉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招呼的意思，站在白珉身后。

“小师兄不用客气。”元清道。他未曾想到这个十来岁的小孩说话却大人似的有模有样。

“师兄？”白珉问道。

“是啊，你们是掌门座下弟子，我们侍奉弟子得喊一声师兄师姐的。”元清温柔地耐心说完，补充，“还有什么事不懂，你们都可以来问我。掌门嘱咐我明日不必叫你们做早功，我明日会带你们熟悉本教。无事的话，恭请小师兄师姐回房歇息。”

白珉同元清作揖后与白蓉在两间房门口无言伫立。白蓉不懂为什么要同不认识的人说那么多还要做手势，她觉得也没有必要知道为什么。她看向珉兄，笑道“珉兄，好梦。”

“等等，小蓉”白珉拉住白蓉，“还有些话，我想同你说。”

“也好，我以前可是昼伏夜出的，现在正睡不着。”白蓉笑嘻嘻道。

“那到你房里说吧。”

两人进屋，房内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木椅，靠里是简单的木塌。白珉虽说有些话要说，可他精力不比白蓉，张口就是一个大大的哈欠。白蓉见状，哈哈笑起来，瞥见白珉佯怒地瞪她一眼，就止住笑，说

“你困了就先睡吧。我应该会去练功，师父说我的武功消散了，要从头练的。”

“啊全没了吗？”白珉惊诧，那岂不是她从小吃的苦练的功，全部付诸东流？

白蓉点点头，却没有什么消沉神色，她看白珉一脸惋惜，笑着说“没有关系的，我都不伤心，你难过个什么劲儿？重头来一遍可以不按老路走，另辟蹊径而事半功倍。何况还可以夯实基本功，以备未来的进阶。不过”

“不过什么？”

白珉见小妹相当乐观，话也在理，就不必替她惋惜了。可是他自己还是有些遗憾，她一身远超同龄人的武功想必是拿原本无忧无虑的童年换来的，就这样消散，实在可惜。

“没什么珉兄，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嗯对，我想问”白珉迟疑片刻，他在白蓉醒过来的一刻清楚地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后，又立刻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不想醒来。

他心中一道电光闪过。他很清楚有时候死是比活轻松许多的，如果白蓉并没有留恋世间，没有生的盼望，那么他要求连上共生锁，强行要她活着白蓉初醒时恐惧的神情，只出现了片刻。之后他一直留意白蓉的表情，却只有和煦的笑意，恐惧和抗拒消失的一干二净。但谁知她不是将自己真实想法深深隐藏。

而他们的共生锁显然还没有达到知晓对方心中所想的地步，仅仅是可以在识海中交流。

“我自作主张让你我连上共生锁，小妹，你会不会怪我？”白珉的话意朦朦胧胧，虽然包含他所想，但也很含蓄。

“怎么会？我能再次醒来，已经感激涕零。至于那个堕境的死局，我们还没有闯一闯，怎么知道能否成功？”

白珉料想到这个正常答案了，又怎知是不是她真心话，问了等于没问。

白蓉听罢他的问话，就知道白珉到底想问什么。但她无法给出答案，至少现在。

她见他垂头不语，走近白珉，抬手在他鼻子上一刮，低声道“傻哥哥，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那何必再纠结已经做过的选择。我怪谁，也不会怪你。”

白珉惊喜抬头，鼓起勇气道“那你把过去的记忆交给我。我想进一步了解你避免，避免以后堕境嘛。”他越说到后面越气越不足，最后甚至想夺门而出。

他不敢看白蓉清澈的眼眸，微微偏过头，不时悄悄瞟一眼白蓉的神色。结果发现白蓉正定定看着他，扬着戏谑的笑容，白珉触电般立刻收回眼神。

白蓉将他的可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复生以来心中的惶恐烟消云散。她上前轻轻抱住白珉，闭上眼道

“不必以共生锁为借口。我们在这世上都没有了可依靠的亲人珉兄，我，只有你了。”白蓉罕见地哽咽了下，脸埋在白珉颈窝，声音是白珉没有听过的无助彷徨。

“我，也是。只有你在我身边小妹。”

此刻白珉坦然地一手揽住她后背，一手覆上她的小脑袋。白蓉的头发还是刚从簪里出来的模样，乱糟糟的。他不介意揉得更乱一点。

“既然是至亲，知晓过去就是自然而然的。我也想知道，哥哥你是怎么逃开主母的追杀，又怎么得奇遇，救了我。”白蓉缓缓说道。

白珉没有想到，她也会关心这个。他眼中的白蓉，一直是失足世间的凌波仙子，心中不挂念任何世事，生死也置之度外。他却忘了在地牢生死一线中，她表现出来的，对他的寻常生活的向往。

“好，依你。”白珉拿出空忆镜，刚想问谁先，就被刚刚还在怀里娇弱得不行的妹妹敲了脑壳。

原来白蓉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发现跟鸟窝无异了！就挥舞着拳头，跳起来在白珉脑袋上打了一记，嗔道“我先看！谁叫你揉我头发！你再揉我头发，我叫你脑袋开花！”

白珉委屈又好笑地看向白蓉脑袋——他的“大作”，白蓉见他还笑，一步冲上来，白珉连忙道“我错了，我不揉了！祖宗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喏，已经存好了，你拿去看吧。”他把空忆镜交给白蓉，给她示意怎么放记忆片段，怎么停住，怎么储存自己的记忆。他边教边回想起白蓉曾经怎么逗他，怎么借他的身体暴揍白瑞，心叹果然，刚刚温顺娴静的小妹，是错觉。

“明白了吗？”白珉还耐着性子问这个扬言把他脑袋揍开花的女孩，不禁佩服自己的肚量。

“明白了明白了，我又不像某人，这么简单的施法还要问半天。”白蓉笑嘻嘻说完，跑到窗边。

“你！你不是武功尽失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叫我脑袋开花。”白珉也追过去拉着白蓉胳膊，继续蹂躏她本来就一团乱的头发。

“啊！我不出去练功了！我见不得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天这么黑，谁看的清你啊！就算看清了，别人还以为飘灵脉的小鸡精跑出来了呢哈哈哈哈！”

白珉看她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原本沉重严肃的氛围消散得干干净净。现在，他们看起来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追逐打闹，嬉笑怒骂。

“没了武功又怎么样？揍你还是不在话下的！你最好去学怎么给我扎好看的发髻，不然，等着我怎么弄你！对了，我还要天天不重样的！”

白蓉狠狠语毕，翻身蹲在窗台上，抬手把自己乱七八糟的发髻解散。乌丝在皎洁月光下迎着夜风垂扬。

她半回过头，眼眸映照着月光，想起来什么，补充道

“以前我的生活起居之类的琐事，都有人负责。一般女孩子该会的我都不会”

白珉清楚地看到她眸光一暗。

“在我学会之前，你美丽漂亮温柔大方的妹妹的形象可全靠你了！”白蓉笑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而后敏捷地翻出窗台，向房后的密林走去。

白珉见她身手还是很敏捷，心中无奈地想，“揍你还是不在话下的”也许是真的他转身走到榻边预备休息。白珉迷迷糊糊入睡时，耳边传来窗口林间的簌簌噼啪的击打声。

那边的白蓉，随手撇下来一根树枝，运气刺出，横劈竖挑。月光映出的剪影在林间潇洒起起落落。

外人看来是一幅美景，明月，密林，英姿飒爽的小姑娘。可白蓉却步步都不满意，她感觉每一招，不论是出剑速度，还是气力都大不如前。随着当剑使的树枝应声而断，她索性甩掉树枝，抬头望见明月，脚步轻点，想借旁边树稍之力腾飞起来。可现实她就像原地起跳一般，根本没有腾飞起来。

她不再练功，找一处凸起的老树根，坐下来，头疲惫地靠在树干上。

白蓉回想起白珉跟她说的话。记得醒来的一瞬，她确实非常错愕惶恐，之所以避开了刚刚白珉问的话，是因为她也没有把握，没有把握这重新获得的生命对她是否有意义。

也许还是逃不过主母的掌控，可就算逃脱了她抬起左手，看着小拇指上的凰戒那也逃不过非同常人的命运而她所求，不过是做寻常百姓，享受寻常人生活的点点滴滴。

如果她的新生还是走在非同一般的路上，同孤独为伴，那么她宁愿没有醒来。

可是白蓉想起她初醒时，白珉欣喜若狂的模样似乎，没有那么孤独了

她抚摸手中的空忆镜，打开了白珉的记忆，镜面上出现了快速后退的层层叠叠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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