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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能一直带着崔家大小姐的身份,永远都不会被揭穿,她的将来也都会是千难万险的。

她永远都不可能过上普通姑娘家的平凡生活。

甚至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不过,这世上又有多少个人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都不过是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罢了,便是夫人这样的奇女子也做不到,一个一无所有的替身如何能够做到?

其实,死亡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徐真没有宣之于口,到底是照顾了好几个月的小丫头,年纪大了,心也软了许多,不过,即便他不说,薛海也应该明白。

“就看她的造化吧。”

薛海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

崔家在禺城并没有势力,便是镇国公府再深谋远虑也不可能预计的到崔家会顷刻间分崩离析,更不可能在千里之外的岭南安排人,为将来流放到此地做打算,所以,要崔家的势力要渗透入岭南郡并不容易,上有皇帝虎视眈眈,下头岭南郡各方势力盯着,便是在禺城最为简单的活动,也是束手束脚的。

所以,崔樵并不同意冒险联系总兵府里头的封七月,即便那是他的女儿。

“九爷,是小人教导不利!”

杨柳巷的据点虽然被端了,但并未损失太多,可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南王府的注意,窦章的人更是给狗似的到处搜寻,而且目标明确,找的便是崔家人,甚至是九爷!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孽障将九爷给出卖了!

当初若是知道她竟然会是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畜生,一出世他就会掐死她!

崔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身为崔家的奴才,身为有幸顶替大小姐身份的孽障竟然这么轻易便出卖了他们!

他愧对崔家,愧对九爷!

崔九神色却是淡淡,没有责怪亦没有怒意,“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反抗了。”

崔樵一愣。

崔九叹了口气,“樵叔,人总是希望为自己活的。”而她没有这个权力,不但崔家压着她,连她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安娘如何对她的,他不是很清楚,不过眼下他父亲如何对待她,却是清清楚楚。

原本这也没什么的,下人忠心便该如此。

只是……

“你们是不是很少和她相处?”

崔樵又是一愣,“小人……蒙大夫人开恩,三岁便将她带在大小姐身边伺候。”

“那便是了。”崔九笑了笑,虽然他也不知道哪里除了差错,让本来应该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她竟然生了不甘之心。

崔樵看的出主子并不生气,可九爷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恨不得打死那个逆女,“九爷……”

“她现在是崔家大小姐。”崔九没让他说下去,“在这件事没有改变之前,你最好忘了她是你女儿。”

“九爷……”

“不必再说了。”崔九制住了他,与其将时间花在了弄死自己人上,不如多做些其他事情,“现在离拍卖会还剩不到半个月了,南王世子那边若是再无动静,那就再给他下剂药狠药吧。”

“是。”崔樵只能先压下了怒火,低头应道,只是他绝不会饶了那孽障!她败坏大小姐的名声也便算了,竟然还贪生怕死出卖九爷,她是因为没有人奈何的了她了是不是?!

崔九亦是低下了头,她出卖了他,那个曾经为了救他可以不管不顾豁出去性命的人,最终还是出卖他,虽然他并不惊讶,只是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他原本打算……

罢了,先做好眼前的事再说吧。

南王府的内斗,是时候加把火了。

……

南王府的内斗并非从南王临终之时将权力交给了妾室而不给儿子方才出现的,事实上,内斗从当初南朝建立便已经存在了,不过随着南朝的消亡,内斗便从朝堂之斗,转为了真正的家族内斗了。

禺城谁走知道,南王世子恨极了南王夫人,不但是因为本属于他的大权如今被握在了南王夫人手中,更是因为当年南王妃因她而死。

大家都说,南王妃和南王情深义重,南王去了,南王妃便跟随,生死相依的。

只是很少人知道,南王妃是被南王亲自下令绞死的。

而当时,南王世子亲眼看着。

当年已然十七岁的南王世子至死不忘,他的父亲如何狠绝地下令绞死他的母亲,而原因,便是她的母亲设计陷害他父亲的一个妾室!

侧夫人宣氏。

谁也不知道宣夫人来自哪里,只是知道当年南王出门狩猎,在大山深处将她从虎口救了下来,因为其过人的美貌而将其带回了南王府,此后,南王府的后院便没有一日安宁过。

南王很宠宣夫人,为了讨她欢心,上课摘星辰,下可捞月,而且不但在后院宠着,甚至还恨不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便是见属下办公事也带着,恨不得和她合二为一似得。

若不是宣氏不能生育,或许,南王府更早变天。

“嘭——”世子院里头,这种砸东西的声音并不稀罕,尤其是这段时间,世子院里头,尤其是世子居住的前院,摆设几乎都换过了,有的甚至不止一轮。

快要而立之龄的南王世子赵兴面目狰狞地又砸了一个古玩花瓶,浑身酒气的不知道喝了多少了,他长得很高,不过很瘦,长条竹竿似得,还没而立便已经蓄起了须了,脸因为长期的沉迷酒色而显得有些苍白。

“宣氏——”

嘭!

手里的酒坛子也砸了,上好的女儿红撒了一地。

他恨!

恨了那个女人二十多年!

从那个女人出现在南王府的那一日起,他便恨!

这个女人,将原本井然有序尊卑分明的南王府搅和的乱七八糟,让他原本尊贵优雅的母亲一点一点地逼成了疯婆子,最后甚至还因她死在了她最爱的男人手里!

爱?

父王爱那个贱人,母亲爱父亲,可最终,母亲死了,父王也死了,那个贱人却活了下来!她凭什么活下来!

凭什么?!

她甚至还骑在他头上这么多年!

南王府是他的!

她凭什么——

“父王,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贱人无耻下贱,所以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父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不顾多年的结发之情?抛弃至亲的父子亲缘?!

为什么?!

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想去把他挖出来问问,他到底吃了什么药,竟然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赵家先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剩下这么一个南王府了,却还落到了外人的手里,落到了一个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没有为赵家生下过血脉的狐媚贱人手里!

呵呵!

他或许还该感谢她没有生下孩子,否则的话他现在连南王世子这个位子都保不住了!

可是父王,一个连为你生儿育女都不愿意的女人,到底有什么让你痴迷到这个地步?!到底为什么?!

“啊——”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接近而来的便是雷鸣。

又要下雨了。

已然习以为常的天气变化,即便已经是深夜了,可也并未引起任何的骚乱,南王府守夜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做好迎接雷雨的准备。

世子院的吼声打砸声很快便淹没在了雷雨声中,更无法掀起一丝涟漪了。

宣园中倒是有些紧张了,因为他们的主子最近睡得都不是太好,一丁点响声便可以将她惊醒,更不要说是这轰鸣的雷雨声了。

满室幽香的室内,在第一声雷声响起之后,里头本来沉睡的人便醒来了,即便没有出声,可映照在纱帐上的坐着的影子便让下人知晓了。

“夫人可惊着了?”屋里守夜的女子起身上前,跪坐在床边,却并未去掀那纱帐,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安抚,“这些日子一直闷着,也该下场雨了。”

“明珠,什么时候起你说话也学会了拐外抹角了?”纱帐里头传来了一道轻笑却又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很好听,仿佛上天的馈赠似得,天生便有一把好嗓音,便是此刻还有些疲倦,却也难掩其韵味。

纱帐外的女子笑了笑,她是南王夫人身边的第一女史,也是唯一一个活着的知道主子害怕雷声的人了,“奴婢现在可是夫人身边的第一爪牙,这说话要是没点弯弯绕绕,岂不是让底下的人小瞧了?”

纱帐内的女子无奈地笑了,“你啊。”

“难道不是吗?”明珠亦笑道,“现在的小姑娘,这话说的简单点反倒是不会听了,那便让她们好好猜猜,也动动脑筋,免得将心思花其他地方去了。”

轰隆——

明珠有些紧张。

纱帐内伸出了一只手,昏黄的烛火下更显纤长。

明珠坐直身子,慢慢地伸手拨开了纱帐,露出了里头的绝美女子,岁月似乎格外厚待她,便是已然不在青春年华,可却并未在那张绝世容颜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此时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里衣,长发柔顺地洒在后背,“夫人莫怕,奴婢在呢。”

宣夫人曲着膝,头枕在了双膝上头,大红色的里衣衬着她的脸色更显苍白,可即便如此,也并未折损她半点容颜。

南王夫人很美,这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然为众人知晓了的。

所有人都认为南王为美色所迷,即便至今南王夫人已然向所有人证明她配的上南王交付的这份权力,也改变不了众人的这个认识。

“夫人可要喝点茶水?”明珠眼里泛着担忧,轻轻说道。

宣夫人摇头,发呆似得看着屋子前方的窗户,因为闷热,所以窗户没关的,此时外头雷雨交加,无情地摧残着外头的花草树木,在这夜里,仿佛群魔乱舞。

明珠见主子不说话,心里更是难受了,“夫人……”夫人怕雷雨夜,二十年前初入南王府的时候便怕,后来……更怕了,“都过去了。”

宣夫人揽着被子,已然不是少女时代,在外人看来已经是老太婆的年岁了,可这般动作做起来去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仿佛她仍旧是二十年前那个惶惶的少女,“明珠,你说当初若是我没有进这南王府,现在会如何了?”

明珠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或许会更糟糕吧。”宣夫人笑道,抬手抹了抹自个儿的脸,“有这张脸在,不管是在哪里,都不会有安生的日子。”

“夫人……”

“你说若是没有这张脸,他还会……”宣夫人的话没有说下去,或许是说了,只是声音很低很低,低到被外头的雷雨声掩盖住了,她的嘴唇还是轻轻地颤动着的。

“夫人,都过去了。”

宣夫人笑道,“是啊,都过去了。”似乎释怀,又似乎什么也不是,“这时节还有这么大的雷雨,倒是不常见。”

岭南夏季多雷雨,只是眼下已然快中秋了。

“今年夏季比往年长。”明珠说道,便是主子说不饮茶水,她还是起身去倒了,不远,便在旁边的小桌上便温着,“今年闰了月呢。”

“是吗?”宣夫人端起了茶水,慢慢饮着。

这个时辰本不应该喝茶水的,原本便睡不好,可明珠知道说了也没用,也便由着她了,好在茶水很淡,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夫人若是睡不着的话,奴婢给您读书。”

“好啊。”宣夫人笑道。

明珠起身去取了一本书,熟稔洗掀开了第一页,开始念了起来,不需要把烛火挑亮,因为这里的本本书她早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宣夫人端着茶听着,似乎听的入神了。

外有,依旧电闪雷鸣。

“啊——”

本来也该无事的,可后半夜,雷雨才刚刚有减弱的趋势,世子院的后院中便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是世子的。

下人们大惊。

虽说主子经常性发疯,可这般惨叫却是从未有过。

定然是出事了。

赵胜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世子院,才踏进了院子,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厉光,他敏捷躲开,第一时间还手。

不是刺客,而是南王世子。

“世子,你做什么?!”

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

南王世子双眼赤红,神态癫狂,“宣氏,我要杀了你——”一边吼着一边冲了出去,连赵胜也来不及阻拦。

那一剑本就不是冲着他去的,只是不顾一切地要砍杀所有拦在他面前的人。

赵胜大惊,赶紧追了出去,“来人,拦住世子!”

“啊——”

惨叫声、武器击打声、吼声、尚未散去的雷雨声,交织在了一块了,南王世子最终还是被拦下了,在宣园的门口,离宣夫人的寝室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赵胜浑身湿透,不但有雨水还有汗水。

“放开我——宣氏——你出来——宣氏——放开我——”南王世子就跟疯了一般,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厉吼。

赵胜最终只能扬手打晕了他,“带走!”

“是。”

很快,便平静下来了。

赵胜也用最短的时间搞清楚了怎么回事,南王世子的长子没了,这位南王府的大公子虽然自小便体弱多病,可却一直好好的,伺候的下人说了入睡之前都好好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半夜便出事了。

“查!给我查!”

徐真也被紧急召了回来。

南王世子大闹不是大事,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赵胜原本是不想打扰夫人,等天亮之后再禀报的,只是现在死了一个大公子,便是惊扰夫人也不得不这样做。

宣夫人很少踏足世子院,这二十年来,来过的次数一直巴掌都数的完,而每一次来都不是好事,大红色的里衣被黑色的外服压在了里头,长发简单梳了个髻,看的出来是匆忙而来的,她端坐在正堂首位,威严冷厉,一如过去十年在所有人眼里的南王府掌权人一般。

沉默,压抑。

整个正堂都没有人说话。

都在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徐真从里头出来了,脸色很不好,虽然世子从来也不让他碰大公子,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他的失职过错!“启禀夫人,大公子是因为服用了相克的食物,才出事的。”

大公子身体本就虚弱,平日里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更不要说相克的食物了,若是正常人,吃了或许只是会腹泻难受一阵子,可大公子身体太虚弱了,又没有及时施救,一下子便熬不住了。

“查!”宣夫人怒斥,“给本夫人查清楚!”

“是。”赵胜领命。

徐真看了看夫人的脸色,心里更加自责了,若是他在的话,或许不至于……“夫人,都是小人失职,请夫人降罪。”

宣夫人没有说话,抬头揉了揉头。

“夫人可是又犯头疼了?”徐真见状也顾不得请罪了,“请人小人先为夫人施针。”

宣夫人扬手,“不必了。”

“夫人……”明珠也急了,夫人这头疼病便是不会要命,可若不及时治疗简直就是会要夫人半条命。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弄这些!”宣夫人怒道,“那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吃了相克的食物了?伺候的下人都是死人吗?还有你们!我交代过多少次……”话没有说完,脸色便更难看了,摁着头的手也更加用力。

明珠也顾不得主子生气,“徐神医,赶紧的!”

徐真连忙起身。

“夫人您便别倔了。”明珠没等主子说话便先道,“先让徐神医施针,之后夫人想如何罚便如何罚!”

徐真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未有什么不适,赶紧拿出银针来动手了。

宣夫人不再说什么。

有过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请夫人降罪。”

两人方才跪下来请罪。

宣夫人叹了口气,脸色好了一些,却仍是不怎么好,“我有这个功夫罚你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处理这事了。”

明珠苦笑,世子本就恨夫人入骨,现在大公子又出事,即便是正常的生老病死,他也会认定是夫人做的,更不要说现在是真的有问题了。

“大公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世子妃的心腹,怎么突然间便出问题呢?”

最要命的之前夫人要因为总兵府那混世魔王一事处置过世子院子里的人,如今这说不定也成了夫人害大公子的罪证之一了。

徐真低头,“都是小人失职。”

“你医术再好也敌不过那些个险恶用心。”明珠冷笑,转头便看向主子,“夫人,那些人这时候对大公子下手,会不会……”

宣夫人沉下了眸子。

“啊——啊——我的儿啊——”内院传出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是昏迷醒来的世子夫人的声音。

世子夫人嫁入王府十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原本便为儿子的身体操碎了心,如今忽然间生死两隔,哪里能不伤心。

明珠听的心里都不忍了。

宣夫人合了合眼,“走吧。”

“是。”明珠伸手扶着主子,该查的赵胜都会查清楚,主子留下来除了刺激世子夫妇,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那些人果然够狠,这下子,世子和夫人之间便更是不死不休了。

这一夜,南王府灯火通明,所有人彻夜未眠。

总兵府那边,封七月倒是睡了一个好觉,后期是后半夜下了雨之后,凉风从窗户吹进来,整个屋子都凉爽了,不过一觉醒来便看到一个不该在的人站在床前,再好的心情都没了,“窦章你又发什么神经!”

想也没想,直接拿了枕头便砸出去。

窦章连忙闪避,也没去在意那枕头,反正只是一个竹枕,又摔不坏,至于眼前死丫头的大发雷霆,更不需要在意了,他上上下下眼里盛满了嫌弃地扫了一下她,“睡的跟猪似的,就算着火了你也醒不来!”

“着火了吗?”封七月忍着火气,一大清早的发火对身体不好。

窦章摇头,“没有。”

“那你……”

“整个总兵府都是我的,我哪里不能去?!”窦章冷笑,不等她说完便道。

封七月深吸了一口气,“少爷,男女授受不亲!”

“你又没念过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窦章鄙夷道。

封七月看着站在边上的死胖子,想一脚踹过去,可最终还是忍了,不说拍卖会的事情还需要他帮忙,便是看在他对她还不错的份上,忍了!“少爷一大清早地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他对她很好,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单独给她弄了一间房间,不是在下人住的地方,倒像是回到了当总兵府贵客时候一样,当然,还是在青竹院,而且日常饮食也是比照他来安排,虽然她瞧不上那些高脂肪的东西,但还是领情,更难得的是他居然还给她屋子送冰,用来消暑纳凉的,不过她觉得这样子放一盆冰在屋子里头怕沾染了湿气,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才给拒了而已,当然,也废了不少口舌,才没让他觉得她不知好歹。

想着他的好些,便能忍了。

“刚刚接到的密报,南王府大公子死了。”窦章才想起了正事,说道,一脸的幸灾乐祸的。

封七月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你干的?”

窦章似乎又圆了回去的胖脸顿时阴沉下来了,“你才干了!”这死丫头就不能想着他点好?!他就只会杀人放火惹是生非吗?!

封七月倒是信他这话,“也是,南王府的人哪里这么好杀。”他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本事。

“你——”窦章手又痒了,想掐死她!

封七月没给他发火的机会,“怎么回事?南王府大公子?”她想了想才想起来,是南王世子的嫡长子,“怎么死的?谁做的?”

这时候出了这事,南王府估计又要热闹了。

“那南王夫人做的?”

能对南王世子下毒手,估计便只有这位了吧?

窦章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顿时板起了脸,一副你求我啊我就告诉你的模样,简直是欠揍!

封七月自然不能真的揍他,只好笑着哄道“少爷告诉我呗,让我也听听这南王府的八卦?”

这一大早门都没敲便跑来不就是为了告诉她吗?

现在倒是说不得了!

真想揍他一顿!

窦章开始的时候不是很明白她嘴里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词,后来想了想,便归咎于她没念过书没文化,所以也便不和她计较了,反正年纪还小,慢慢教便是了,至于这副笑呵呵的模样,那就跟没事了,看南王府的笑话,他也高兴,所以便很大方地和她分享了,“昨晚上的事情,具体的还没查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是人为,现在南王府里里外外都人心惶惶。”

看着别人家出事便这么开心?

果然是心理不正常。

封七月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这死胖子就是不正常!正常人会连门都不敲便跑进来而且还不叫醒她站在一旁占便宜?还占的一脸嫌弃的!“会不会影响拍卖会?”

窦章笑容没了,“你就这么想见那个孽庶!”

“不见的话怎么为彩月讨公道?”封七月不理他神经病似的反应,理所当然地道。

窦章笑容又回来了,“放心,别说只是死了一个大公子,就算南王世子也死了也不会影响到拍卖会,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估计更热闹了。”

“南王世子会搅局?”封七月问道。

窦章挑眉“那可是他的嫡长子,虽说平时也是个病秧子,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宝贝着呢,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估计认定了是南王夫人杀了他儿子,哪里会善罢甘休?”

封七月叹了口气,“那南王夫人也是倒霉了。”

“你可怜她?”有什么可怜的?!一个老妖婆而已!

封七月摇头,“我可怜她做什么?”她自己还不够可怜还去可怜别人?“就是觉得她挺倒霉罢了,这辛辛苦苦地守江山,结果将来接江山的那个把她当仇人恨不得杀了她,现在还得背一个杀人的罪名,不是倒霉吗?”

“哼!”

封七月看着他,“怎么?你认为是她做的?”南王夫人的确是最有能力去做这事的,也是嫌疑最大的,可她没理由这样做啊,便是要给世子一个教训,也不会选在拍卖会这个关键的档口,杀人什么时候不可以?

想到这,她心忽然间一沉。

“这和我没关系!”窦章对这事没兴趣,就是凑一下热闹罢了,南王府是他们的敌人,敌人的惨事,他们自然是要好好欣赏的,“你发什么呆?行了!那老妖婆就算再倒霉也倒霉不到哪里去!你与其担心人家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说完,又一脸嫌弃地上下扫着她了。

封七月赶紧拉着被子裹着自己,“看什么看?!”

“你以为我想看你啊!”窦章更嫌弃了,“睡的更猪一样,不,猪也睡的比你好,居然还流口水!崔莹……”

“叫什么呢!”

“是!疯丫头!”窦章觉得她这个名字起的也挺合适的,论疯的话谁比的上她!“平日里一副泼妇骂街就算了,连睡觉也乱七八糟的,崔家没教你念书,难道连睡觉的规矩也没教你吗?你……”

叽叽喳喳的,吵得跟只麻雀似的。

她怎么不知道他还有当管家婆的潜质?!

封七月什么也没说,直接丢开了被子开始脱衣服了。

窦章吓的差点跳起来了,“你……你干什么?!”

“换衣服。”封七月睨了他一眼,“你没看见吗?”

“你——”窦章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赶紧转身跑了。

封七月冷哼一声,“还整治不了你!”

越相处下去,这死胖子纸老虎的本质便越显现了。

不怕他,便能钳制住他!

规矩是吧。

那就按照规矩来!

窦章气哄哄地跑了出来,跑了好久才停下来,脸胀红胀红的,心口也莫名其妙的发烫,呼吸也不稳了,“死丫头!死丫头!没规矩的死丫头——”

嘴里吼着,脑子里却是刚刚他敲了门,但是没人应,不想等便直接冲进去,看到她那个睡的横七竖八还流口水的样子。

看的他满心的嫌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叫醒她好好教训一顿,反而站在那里一直看着。

竟然跟着魔了似得。

还有刚才……

现在……

窦章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了,“来人!来人——”他要出去!他得出去!那死丫头又给他下迷。药了,他得出去冷静冷静!

封七月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换衣服什么的自然都不是真的,起来洗漱吃了早餐之后,便听说窦爷出门玩去了,“死胖子还说对我好,出门玩也不叫上我!”

嘟囔归嘟囔,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他出门的那些玩儿,她还真的没兴趣,免得败坏了她的名声,让人以为窦爷身边又多了一个女恶霸了!

没人在身边叽叽喳喳斗嘴的,倒是有些无聊了,那些关于拍卖会能够看的资料都看齐了,便等着南王府那边送来请柬了。

拍卖会的客人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南王府发出正式请柬的,这类客人自然便是贵客了,在拍卖会上若是有属意的东西,可以享有优先拍卖权,而也只有这类客人可以参加拍卖会当中设立的最高等级的拍卖,这时候的东西都是整个拍卖会最好的东西,而另一部分便是不请自来的,这些客人就论银子谁多了。

这些流程,这些新鲜事儿,封七月已经有八成肯定那位南王夫人也和她一个样了,不过人家本事,混上了一方霸主位子,而她还在那死胖子手底下讨生活。

不过不要紧,她才多大?

慢慢来也来得及。

当然,前提是能活下去。

便是总兵府没有对外说为什么去搜查救人,不过以崔九的心机哪里会猜不到?而越来越看她不顺眼的窦安估计也会很愿意把是谁出卖他们的事情泄露出去的。

崔九到底想怎么利用她,她不敢肯定,但是却可以肯定,若是他知道她出卖了她,必定不会轻饶了她。

干净利落地杀了她,或许也算是便宜她了。

便是不计较这事,可她向窦章出卖了他们,便是说已经和窦章一伙了,就算为了保密,他们也会杀人灭口。

若是皇帝知道自己的棋子一个是冒牌货,一个不听话自己搞小事情了,第一时间便是灭了他们。

皇帝出手,南王府和总兵府必定很乐意配合的,到那时候,藏的再深也会被挖出来!

杀人灭口是势在必行!

杀她啊。

封七月没觉得恐惧,反而有种兴奋感,果然在那死胖子身边待久了,自个儿也变态了!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变态下去,她决定找些事情干了。

练字改天吧。

去厨房帮忙去。

所以,窦章出去外头又翻了个天让所有人在心里头狠狠地骂了好几遍,终于觉得自己正常了回来之后,看到的便是满桌子没见过的菜,还有封七月那笑容满脸的模样,顿时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乱了。

他又想跑了。

最后还真的跑了!那模样跟见了鬼似得。

封七月那就少爷还没开口便怔住了,嘴巴还张着,看着那跑的一碰一碰的庞大身躯,觉得莫名其妙的,然后肯定这死胖子又发疯了!

可到底发什么疯啊?

以前虽然也疯,可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啊?便是无理取闹也还是因为有人惹了他,好吧,她也惹了他不少,可这几天,就跟真的神经病似的。

那些个什么看上了崔莹的念头,封七月早丢开了,现在就觉得他神经病,对,就是神经病!“不吃就算!”

她自个儿吃!

反正这饭菜也没经过他那些个严密检查程序,别说那窦安了,海妈妈也盯的死死的,一副怕她家少爷吃了,又不要跟她说怕伤了她心的模样。

“海妈妈,还不好一起吃啊?”

“你吃吧。”不是怕中毒,只是觉得那些菜很奇怪罢了,这丫头真是想一出就是一出的,“七月啊,少爷好不容易不生你气,而且还……”

好吧,又开始念叨了。

封七月乖乖地听着,开始明白窦章那叽叽喳喳的本事哪里来的,就这么来的。

……

南王府大公子没了,外头的百姓知道的只是没了,至于怎么没的,南王府的官方说法是病死的,不过南王世子认定是南王夫人下毒,当场就拔剑要去杀了南王夫人为儿子报仇,当然,没成功。

南王世子妃也认定是南王夫人做的,哭着喊着要南王夫人偿命,还把自个儿的娘家都给请来了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南王世子妃出身本来就不高,娘家人更不是什么显赫门第了,这又是死去南王的一桩罪过,因为南王世子妃是他亲自挑的,还是在自己病重的时候匆忙定下,把南王妃给挑的名门贵女给丢一边去,说这位的八字对他的病情有好处,硬是给娶了的,后来他还是死了,但是南王世子没娶一个尊贵的世子妃,便失去了一大助力,在和南王夫人的争斗中自然便少了一个倚仗了。

南王世子妃的娘家人自然不敢帮着女儿向南王夫人开战了,尤其是在南王夫人给出了大公子死亡的调查结果之后。

经过调查,让大公子吃了相克食物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之前被南王夫人给处置了的那个小妾的儿子,也是南王世子的第二子。

这二公子因为生母被赶出去,地位一落千丈,也更恨南王夫人,可他没本事对南王夫人下手啊,想啊想,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法子,只要大公子死了,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都会怀疑是南王夫人做的,他不但可以让父亲为自己生母报仇,还可以除掉这个一直以来仗着自己是嫡长子便连瞧也不瞧他一眼的大哥,而且,大公子死了之后,他便是长子了,将来南王府还不是他的?

少年想的很美好,也下得了狠手,可没想到这一天便暴露了,自然,他是不认的,可在确凿的人证物证之下,他不认也得人,哭着喊着求父亲饶命,说自己糊涂,说他都是为了父亲,反正他那个大哥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死了好给父亲对付南王夫人的机会。

南王世子当场便吐血了。

南王世子妃也到下了了。

大公子便在这样荒谬的阴谋之下丧失了性命。

……

南王府挂了白绸,为大公子治丧。

宣园里里外外艳丽的装饰都给换了,虽然没挂白绸,但满院子的淡雅,淡的让人心里发慌,明珠不喜欢这样子的宣园,可大公子没了,宣园若还是往日模样,那只会给夫人招来谩骂闲话,可这样淡雅的宣园让她恐惧,就好像是这个园子的主人便要……

“夫人,已经三更天了,歇息吧。”

今天夫人没有到场,全部都是赵胜在处理,可在向世子院交代之前,赵胜已经把一切都禀报了夫人。

夫人便一直待在佛堂里头。

宣园有佛堂,从开始建的时候便定下来的,甚至是夫人自个儿要求的,可夫人并不信佛,却又说有事情要求佛祖。

可这么多年了,夫人似乎也已经放弃了,很少进来,只是交代她每日清香瓜果供奉,今日,却进来了,而且待到了现在。

她知道夫人心里难过。

世子院的那些孩子虽然和夫人不亲,甚至带有恶意,可夫人却还是从心里关注的,那些都是王爷的后嗣,是这南王府的未来。

便是大公子不堪重用,可亦是王爷的嫡长孙。

如今没的这么荒诞,夫人如何能不伤心?甚至在自责。

“夫人,王爷不会怪夫人的。”

宣夫人低头笑了,“怪?明珠,你以为我进来这里是因为自责吗?”

明珠一愣。

“我不自责,从来便没有。”宣夫人抬头看着佛龛里头的菩萨,一双美目却似乎熏染了什么,有些迷离,“我只是觉得可笑,太可笑了。”

明珠心头一颤,“夫人……”

“你不觉得吗?”宣夫人笑道。

明珠脑海中浮现了一些过去的记忆,那些不管是她还是夫人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去,久久,她都没有回答主子的话,只是低声道“夜深了,夫人该歇息了。”

宣夫人也没责怪她,亦是低声笑道“是啊,该歇息了。”

二十年了,她也累了。

真的累了。

……

窦章一连好几日都往外边跑,除了把南王府大公子怎么死的跟她说了那次见过他之外,她便没见过他了。

明明就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可居然好几天都能不见面。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

可听到的都是他在外头胡闹的事情,也不想是在做什么正事,不过便是真的偷偷在谋划什么,他不说,她问了也白问,甚至可能问出祸端来,所以干脆不管了。

他不露面,她过得更自在。

这么一直维持到了恒记商行的请柬送了过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请柬是南王府发的,可南王府还是没有走到明面,而是用恒记商行的名义。

窦章得了请柬。

而离八月十五这天也就只有四天了。

封七月本来轻松的心情,竟然也开始有些紧张了。

“别怕,窦爷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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