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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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还不都是为了她！

窦章知道不应该生气的，可总还是生气，好像和她生气已经成了习惯似得！“没事！”

封七月已然看到了插在他后背的箭了，哪里还信他的话？“还好只是在肩膀……”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很庆幸。

窦章却想掐死她了，她就只会说这话吗？要不是为了她，他会被射中？

“还能走吗？”

“走！”

混乱中两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可看着绿树成荫的，估计是到了花园了，封七月找了一处假山，“先在里面躲躲！”

“嗯。”窦章没反对，再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他估计就真的撑不住了。

封七月扶着他坐下，“这箭可以拔吗？”

“不行。”窦章说道，“里面有倒勾。”

封七月手脚有些发软，“那……那怎么办？”

“你怕什么？”窦章嫌弃地斥道，“我还没死了！”

封七月想一巴掌拍过去了，都这个地步了他还拽什么拽？！“你再乱动就真的死了！流血过多死的！”

“我都这样了你还气我！”

“那你就闭嘴！”

窦章闭嘴了，虽然只是一小会，“你帮我把剑掰断，这样子我不舒服！”

“怎么掰？”

“用手，还能怎么掰？！”该蠢的时候不蠢，不该蠢的时候她就成猪了！

封七月压下了想拍死他的念头，“把你的剑给我！”就这么用手掰的话还不疼死他！

窦章递了过去。

封七月小心翼翼地把那箭柄一点点地隔断，便是如此，也仍是让窦章吃了不少的苦头，可他却依旧一声不吭。

“好了。”

她扔了那半截箭，满头大汗地说道。

好在血也不流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窦章就说了一个字。

封七月一屁股坐了下来，这假山的山道不宽，两个人贴的很近，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了，“是承恩公府的令牌吗？”

窦章握着手里的东西，“你怎么认得？”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封七月说道，“之前在村子里，刺杀我们的刺客也带着这样的令牌。”

窦章没怀疑她的话，“嗯。”

“那些刺客是来杀我的？”封七月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便是被她连累的。

窦章嗤笑“你太瞧得起你了。”

“不是？”他以为她希望是啊？不是更好，她也就不用欠他这么多了！“南王世子和承恩公府的人勾结在一起了？这样的话也便说通了，难怪先前那些刺客去村子里头刺杀我们，南王府明知道我们不能死也还是没拦住，后来再没去也能说通了。”

南王府内斗的结果。

“今晚的事情，是不是朝廷暗中推波助澜？那死了的南王府大公子……”一串一串的，若不是走到绝路，南王世子怕也不会近乎同归于尽地报复，南王府没了，他这个南王世子便是能锦衣玉食地活下去，也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肉罢了。

不恨到极点，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皇帝派了承恩公府的人来，便是说很信任唐家了。”

如此一来，崔家想翻身便更难了。

窦章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舅舅也知情？”封七月看着他，脑子里闹出这么个念头，也说了出来了，尔后，便有些后悔，只能补救，“或许只是巧合，你舅舅怎么对你，你……”

“你以为我怀疑我舅舅要害我？”窦章一副你神经病的神色看着她。

封七月闭嘴，好，是她傻了。

“我只是没想到那贱人竟然连承恩公府都勾搭上了！”窦章冷笑，“不过这样更有趣了。”

封七月听的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怎么个有趣法？”

“有人想要从龙之功！”

封七月便明白了，唐皇后生了嫡长皇子呢，本来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的，可谁知道后来有了一个崔皇后，还生了一个据说各方面都非常让皇帝满意的九皇子，不过现在障碍都没了，嫡长皇子自然便又成了太子的热门人选了，承恩公这趟派人来岭南或许压根儿便不是冲着崔家人来的，不过不管如何也动不到窦章头上，除非，有人请他们帮忙。

“你继母就这么想让你死？”

想想这小子也挺可怜的。

窦章冷笑，没答这话。

封七月也没再问了，一边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注意着他肩膀上的伤，还有手臂上……

“嘶——啦——”

“你干什么？”窦章听到了声响便低下了头，她撕他衣服做什么？！

封七月撕下了一块长布条，“包扎伤口，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那眼神就好像她要吃了他似得。

窦章“……”

肩膀上的伤口她处理不了，可这手臂上的还是可以处理一下的，三两下的便包住了，“虽然不流血了，可还是包扎一下的好。”

“就你多事！”还是嫌弃的语气。

封七月懒得理他，专心注意外头的动静，远处的厮杀声还在继续，不过附近已经没有动静了，那些刺客应该没有追上来。

“死……”窦章说了一个字，顿了会儿，又才重新说道“疯丫头！”

“嗯？”封七月一愣，好像听出了什么不对，“怎么不是死丫头了？”又给她起新外号了？

“谁说自己偏要姓封的？！”窦章声音火气满满。

封七月不跟他争，跟一个伤患争什么争？“少爷喜欢就好。”

喜欢？

窦章便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似得，浑身激灵了一下。

“怎么了？”封七月注意到了，连忙问道，“是不是伤口……”

“没事！”窦章猛然往旁边挪了，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冷汗都冒出来了，承恩公府是吧？这仇他记下了！

封七月不知道他突然间又发什么神经，也没时间去了解了，因为外头有了动静，而且还不小。

“搜！”

“是！”

不是那些暗地里下毒手的刺客，而是拿着明晃晃的火把来搜人的，难道南王夫人真的输了？

那个临危不惧的淡定模样不是心有成竹而是装出来的？

就这么被灭了？

“我们走！”呆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必须离开！

窦章没有说话，不过却跟着她行动，便是默许了她的决定了。

封七月松了口气，她还真怕他一时间想不通要跑出去逞英雄了！假山很大，理由的通道也是蜿蜒曲折的，这真的要找起来恐怕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他们的，或许待在这里面才是最安全的，不过这个念头在听到了几声狗吠声之后便顿时抛开了。

可这些人竟然把狗也弄来了，到底是些什么人？

南王世子吗？

还是承恩公府的人？

又或者压根儿便是那南王夫人自导自演的？

可她应该不想向朝廷投降，然后成了皇帝圈养的笼中鸟，否则这么多年便不会一直扛着没向朝廷低头了。

窦章若是死在这里，对她没有好处。

应该是她小看了这些古人了！

窦章一直没吭声，可是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估计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这种情况要逃脱恐怕很难。

两人走出了假山，离前边的人声远了不少，但迟早会搜到这头的。

“汪汪！”

狗吠声越来越近。

“你先走！”窦章应该也看出了他们处境的危险，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对封七月低喝道。

封七月懒得和他吵了，眼睛不断地在周边来回扫荡，脑子也快速运转，很快定下了一个方案来，“我们下水躲一会儿！”

下水便能躲开那些狗了。

现在天黑，便是月色不错，可池塘里面种了荷花，即便现在的时节花已经歇了，可叶子还在，还有莲蓬，一簇一簇的，藏住他们应该不难，最重要的是，之前逛园子的时候来过这边，这池塘的水不深，就算不会游泳也不会淹死！

躲水里最好！

窦章浑身一僵。

封七月也没注意到他的动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便往前边的池塘走去，可窦章却僵着不动，“怎么了？走不了了？”

窦章没说话，月色下的脸惨白的可怕，脸也似乎有些扭曲了。

“你……”

“快！这边！”

“汪汪——”

“你再撑一下，等这些人走了我就给你……”

“下水？”窦章挤出了这两个字，就是挤出来的，带着颤抖。

“嗯，只有这个办法！他们有狗，只有下水才能避过那些狗鼻子，你……”封七月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火光和声音就越来越近了，这里离那池子还有一段距离，他们要在那些人发现之前进到水里，否则被发现了也没有必要下去了，“你再撑一下，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便是心里没底也必须这样说。

窦章迈开了脚步了，或许也知道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要没命了。

封七月见状松了口气，还能走便还是能撑的。

两人出了假山，很快便到了池水边了，边上没什么阻碍，直接下午便可以了，封七月先下午试了一试深浅，边上的水已经掩过了她的腰部，有点深，不过不碍事，大不了游着便是了。

窦章还在岸边。

“你……”话还没说完，窦章便动了，一滑便下了水，可能下的有点快了，所以差一点便摔倒了。

封七月赶紧扶住了他，发现他浑身都在颤抖，“你……”

“快！”他们都可以看到前边的火把还有人影了。

封七月也没时间问太多，“往水里面去！”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他怎么浑身颤抖，“你别怕，这水不深的，先站稳了，然后慢慢往里面走，等人到了之后再慢慢蹲下身子，躲在那些莲蓬后面，你不会游泳是不是？”估计是因为这个所以才紧张了，“也没关系，不要乱动就行，蹲下来会有些浮力，不过只要稳住身子就行了，若是那些人搜这池子，我们得把头藏水里面去……”

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抚着窦章往里头。

窦章还是浑身颤抖的很厉害，似乎连牙齿都在颤着，可还是顺着她的搀扶往水里走去，水越来越深，都已经到了她的脖子下了，不过对于窦章来说却还是很浅，封七月现在是肯定了这小子不会游泳了，所以才怕成这个样子，可现在这里对他来说还不够深，只能往中间继续走，这池塘上头没有亭子，不然的话躲亭子下边更安全。

“别怕，我在呢……”

一点一点，最后她都浮起来游了，才到了水够深周边的莲蓬也够多够隐蔽的地方，这时候，血腥味已经被水给掩盖住了。

“蹲下！”

窦章照做了。

两人已经完全躲在了莲蓬里头，只要那些人不跳进水里过来搜或者谁手电筒之内的往这里照，便不会发现他们！

“汪汪——”

那几条狗果然闻到血腥味了，往这边跑了过来。

很快，一伙人都过来了。

封七月几乎屏住了呼吸，水底下的手死死地抓紧了窦章，眼睛透过杂乱茂密生长的莲蓬看向了前方。

那伙人在岸边待了好一阵子，不过似乎没发现什么，才继续往前边搜去。

声音和火光越来越远。

封七月方才松了口气，浑身也松了下来，抬起双手掰开了那些莲蓬，果然看到那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哗啦——

身边传来了一声水声。

窦章整个人都掉水里了，可能是脚下不稳整个人摔倒了。

封七月一愣，赶紧伸手去拉，便是这水中心可水对于窦章来说也不过是到胸口罢了，就算摔倒了一时间害怕，可只要有个人拉一把，便可以起来，然后就没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摔水里的窦章像是受了刺激似得，整个人胡乱地挣扎，如同溺水了一般，“窦章！”她用力拉扯着，可竟然也被他给拉进了水里，若不是她会游泳的话，估计也会溺水，不，是就算会游泳也会溺水，就好比那些会游泳的下水救溺水的人也会被溺水的人给带着一并死了一般。

窦章力气很大，庞大的身体更要命！

封七月呛了好几口水摔开了他冒出了水面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又潜入了水里拉人，窦章还是不断地挣扎，完完全全是溺水了，她抓住了他不断晃动的一只手，然后用力拉扯，只要他双脚落地便能起来的，可他没有，只是胡乱地在水里挣扎，“窦章，脚落地，站起来！”

不管她怎么说，窦章都没有听到。

封七月只能用力地拉他。

慢慢的，挣扎便小了。

可这不是好事。

从他溺水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现在不动绝不是好现象！

封七月也不再和他说什么了，一手拉着他的手臂一手划动着已经浑浊不堪的水往岸边游去，她的身子太小了，根本便拖不起他，所以必须先离开水里，然后才施救！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成了这个样子！

这死胖子不会游泳可以理解，可也不用害怕到这个地步吧？

便是第一次下水的人只要有人拉一把便能找到重心站稳脚跟的，就算是求生的本能也会这样，可他却一个劲地找死！

封七月都不知道是怎么游到岸上的，也庆幸原主那天生神力，否则便是在水里也拖不动他！

“窦章？窦章？”终于把他拖到便上了，脸也漏出来了，可却静悄悄的，月色下的脸已然成了青白。

封七月也慌了，咬着牙将他拉上了岸，甚至顾不得他肩上还留着箭头，“窦章？！窦章？你醒醒？窦章？”

呼吸已经没了。

冷静！

冷静点！

人没这么容易死的，尤其是祸害！

溺水该怎么施救？

对！

溺水！溺水！

封七月狠狠地咬了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来了，然后整个人骑在了他身上，开始做急救，偏在这时候有人来了。

可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被抓住了可能还有一丝生机，可若是不赶紧急救的话，他就死定了！

“窦章，窦章……”

一声声的叫喊，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按压。

“逆女！”一声怒喝传来。

“这边有人！”

“快！”

封七月顿了一下，扭过头便看到一个人冲了过来，杀气腾腾的，她没来得及去想其他的，伸手抓起了窦章手里的剑便砍了过去，“站住，别过来！”

她认得这人，更认得他身后的人！

“这边，快——”

“你——”崔樵差点没被气死，这逆女竟然还敢动手，她竟然……“我杀了你这个……”

“樵叔，住手！”

封七月丢开了剑，继续急救。

崔樵看着她又低头嘴对嘴的，更是怒不可遏，“九爷，我要杀了这个不知廉耻的逆女——”

“樵叔！”崔九出手挡住了他。

封七月压根儿便不理他们，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心里便越来越恐慌了，“窦章！你给我醒醒！窦章……”

急救好像已经对他没有作用似得。

“你这个死胖子你给我起来——”最后她似乎急疯了一般，双手狠狠地捶了下去，也便是这一捶，本来一动不动的人痉挛了一下，尔后便呕出了水来，封七月见了都哭了，“窦章，你醒醒！醒醒！”

继续急救的动作。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了！”那边的人也过来了，人数不算多，但对付区区四个人还是够的。

崔九眸色一沉，“樵叔，一个不留。”

崔樵立即动手。

对方人数虽然多，可是身手普通，也不过是一些普通护卫之类似得，没过多久，便都躺地上了。

“咳咳……”

封七月没理会旁边的事情，一心一意地急救，窦章后来又吐了好几口水，呼吸也恢复过来了。

“窦章？”封七月爬高了一点，伸手拍着他的脸，“你醒醒！醒醒！”

“咳……”窦章咳了两声，眼皮也动了，然后慢慢地睁开了一些，不过还没完全睁开便又掉下去了。

封七月又探了探他的呼吸，俯在他胸口又听了一下心跳，都恢复了，没事了，没事了……

“九爷——”崔樵脸上的杀意比先前杀人的时候更盛了，还夹杂着不堪，这个逆女竟然——竟然——他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崔九面无表情地看着。

窦章又昏迷过去了，不过呼吸和心跳都恢复过来，应该不会有事了。

“畜生！”

封七月还没回过神来便被一个凌厉的巴掌给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跌在了地上，差一点就摔水里了。

“我杀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生！”

“樵叔！”

崔樵面目狰狞，不得不住手，可主子越是这样他就越无地自容，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畜生！她竟然背着大小姐的身份，她——

崔九上前两步，目光在封七月脸上扫了一下便落到了地上的窦章身上。

封七月猛然爬了过去，抓起了之前丢下的那剑，往他挥了过去，“别过来！”

崔九不得不后退两步。

“畜生，你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封七月也回过神来了，这两个人可不是她的救星，一个不久之前才对他下杀手，一个把她当傻子一样玩，她运气不好进了原主这身体，他们要对付她，她无话可说，把这身体还给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可别想动窦章！

即便他们什么也没对窦章做，可她就是觉得他们会对窦章不利。

“都给我滚！”

“你——”崔樵脸都狰狞起来了。

崔九看着她，“七月，我是来救你的。”

封七月笑了，这是她来了这里之后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那还真的多谢你了，在我最需要人救的时候出现，怎么地？好让我感激你再让你当傻子一样耍？对了，之前不也是做了一次，效果挺不错的，这是上瘾了？”

“你胡说什么？！”

“你最好小声点！”封七月冷笑道，看都没看他一眼，原主有这么一个父亲还真的到了八辈子霉了，也幸好死了，否则的话估计下辈子都不想当别人女儿了，“这园子可还乱着你，想来也不完全是你们的人！下次再把人引来了，你们未必就能杀的完！”

“逆女——”

“我是崔家大小姐崔莹，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是镇国公世子！”

崔樵气的整个人都要炸了，可偏偏却不能动手，“九爷，您让我杀了这个……”

“我的确是来救你的。”崔九继续道，“七月，你说过我们……”

“我什么也没说过！”封七月冷笑，“我只是知道你若是真的想救我就不会等到现在，别告诉我今晚上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之前你事先透一点风声我便不会有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才来说救我，崔九，你真把我当傻子吗？”

“我不知道窦章跟你说了什么，但是……”

“他什么也每跟我说！”封七月打断了他的话，“崔九谁也不是傻子，何必还要在这里假惺惺的？”

崔九还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锦绣园还会再乱一阵子，你跟我走，其他的等离开之后再……”

“我跟你走，窦章怎么办？”封七月问道。

崔九却没回答。

明月似乎躲进了云里头去了，月色顿时暗淡了不少，封七月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更无法读懂人心，只是，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想杀了他吗？南王夫人稳坐南王府，所以她是绝不可能和你合作做些什么，所以，你的盟友一定是南王世子，而他要窦章的命！他没成功的事情，你要亲手为他达成？也是，如果你把窦章的人头送给他的话，便是大功一件，将来……”

“你要护着他？”崔九终于开口，声音沉沉的。

封七月冷笑“不然和你一起杀了他？”

崔九再次沉默，只是冷冽的气息不断地在空气中蔓延。

“当日你发烧命垂一线，是我救的你！”封七月一字一字地说道，也不敢真的和他硬拼，她也拼不过，“后来的那些日子若没有我，你和你生母不是饿死就是冷死，那日在深山中，是我一步一步将你背出来，也是我为了让徐真救你而得罪了窦章，差一点命丧黄泉！今天，我就要你把这些都还给我！”

“小畜生你胡说什么？！”

“不要跟我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小七月是崔家的奴才，可自从她顶替了崔家大小姐流放岭南的那一刻起，她欠崔家也还清了，现在是你欠我的！崔九，我要你全部还我！”封七月喝道。

“若我不还呢？”崔九声音也冷了下来。

“那你便先杀了我！”封七月冷笑，“想要动窦章，便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自然不会！”封七月讥笑，“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让你居然说出救我的话，不过怎么会不敢杀我？”

“九爷，我马上……”

“铿——”封七月抬手狠戾地砍了下去，直接砍在了崔樵的武器上头，震的他虎口的疼了。

“你——”自然不是他躲不过，只不过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

封七月冷笑“我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想杀我？来啊？我即便不是你们的对手也能在死之前多砍你们几下！”

打不过又怎样？

真到了绝境了，谁也别瞧不起谁！

“樵叔，退下！”

“九爷！”

“退下！”崔九喝道，低头盯着她，“崔家一日背负罪人的身份，你便一日摆脱不了任人鱼肉的命运，你以为窦章真的会护着你？即便他真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本事！章西不会容下一个罪人待在他看重的外甥身边，定国公府会拿你来对付窦章，太皇太后也容不下崔家人，你……”

“这是我的事情！”封七月听不下去，说的好像她要跟窦章过一辈子似得！“定国公府要窦章死，承恩公府想把定国公府拉到自己的阵营自然帮忙，南王世子就是一个蠢货，以为自己是主事，其实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那你崔九呢？这么听话，他们便能帮你给崔家翻案？你便能摆脱罪人的身份？我在总兵府没有好下场，那你跟着那些卑鄙无耻的便有好下场了？承恩公府第一个便容不下崔家人！”

“你当真不跟我们走？”

“我没兴趣当你的棋子！”

远处，又有了动静了。

封七月看了一眼，没看到到底是哪一方的，可不管是哪一方，他崔九继续待在这里都不会有好处，只要崔家一日是罪人，他崔九便一日不能见太阳！“再不走的话九爷就最好确定你身边这个奴才能够和方才一样大杀四方了！”

那边来的人明显比之前的多！

“畜生——”崔樵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了。

崔九深深地看着她。

“赶紧给我滚——”封七月怒斥道，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再说了，她是脑子抽了才会把他当伙伴家人！

赶紧滚！

便是那些人过来是要她命的，她也不乐意再和他们再多待一刻！

不就是死吗？

怕什么？

她又不是没死过！

“九爷……”崔樵也急了，“既然这个畜生不识好歹，我们何必要在这里枉做好人？九爷，这个畜生不值得你费心！”

畜生畜生！

那生了畜生的他便是畜生他祖宗了！

封七月往后挪了一下，将窦章挡在身后，比起眼前明明已经都玩不下去了却还想继续装模作样的两人，她更该把注意力放在前边的，这里偏僻，那边的人未必会过来，刚刚才搜了一遍不是吗？若不是他们闹出了动静，之前那几个人也不会发现动静过来！或许……或许那些人也未必就是南王世子的人……

前边的动静更大了，似乎有了打斗声。

火把晃动的很厉害。

“赶紧滚——”

“九爷！”

“封七月你会后悔的！”崔九像是气狠了一般，搁下了这句狠话，然后便转身走入了暗处。

后悔？

她后悔的事情多着呢！

也不见得着她怎么了！

两人走了，这边便安静了下来。

封七月确定他们走远了之后，方才松懈了一些转过身来查看崔九，呼吸和心跳都还在，没有再发生变故，只是不知道是在水里泡久了还是怎么回事，他的体温降的很快，现在手和脸都已经冰凉冰凉的。

必须马上找大夫。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做到？

那些人……

那些人……

封七月看向前方，打斗声还在，不过似乎已经定了输赢了，所以声音开始小了，很快，便停了下来，火把重新明亮起来。

有人往这边来了。

封七月试图叫醒窦章，可是不行，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体温还在继续下降，她想拖着他回假山里面躲着，可那边的人来的更快，她只能握着剑挡在前面，便是最后死了也得拉几个陪葬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任何求生意志。

窦章毕竟不是普通人，杀他必须冒很大风险，南王世子估计也不敢明着下令杀窦章，只要不是承恩公府的人，便还有一线生机！

她必须拼一拼！

还有窦安他们……

他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很快，便有人发现他们了。

没有一窝蜂地冲上前来把他们砍死，而是远远地把他们围着，很快，便又有人来了，她认得那人，锦绣园的总管。

“窦少爷？”

“是！”封七月浑身颤抖，手里的长剑都差一点握不住了，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了，“他是总兵大人的外甥，太皇太后的嫡亲曾外孙！他是窦章！”

不管他们是哪一方的人，要杀他都得掂量清楚了！

“姑娘放心，贼人已经被控制了，小人等是奉夫人之命来搜寻剩余贼人。”那管事似乎看出了封七月的心思，便说道，“我们先送窦少爷和姑娘回去，然后派人请大夫……”

封七月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似得，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她还不算是倒霉透顶。

还不算是。

窦章被抬起来了，封七月没让人背，迈这脚跟在旁边，手里的剑始终紧握着，直到看到窦安，才彻底安心，“他溺水……肩膀有箭头……”便晕厥了过去。

不知道昏过去了多久，只是知道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而且浑身骨头疼，又冷又热的。

她在发烧。

喉咙也像是被火灼伤了似得，难受的厉害。

眼睛也好像是肿了，很难睁开。

“嗯……”

“七月丫头？”有人凑了过来，声音很熟悉。

封七月看了好久才看出了是谁，“海……”妈妈两个字便说不出来了，整个嗓子扯的好像是刀割似得。

“没事了没事了……”海妈妈连忙安抚着，“都过去了，没事了……”

封七月被她抱着，好半晌才慢慢地缓过来，“海妈妈……”

她在这里，便是说真的安全了。

窦章……

窦章呢？

“海妈妈……窦章……他……”嗓子还是很疼，说的话都不全了，动一下身子都觉得骨头更疼了。

“少爷……”

封七月一听这语气，心咯噔一下，溺水之后他停了呼吸多久了？后来也一直没醒，难道有什么后遗症？

“少爷醒了。”海妈妈见她脸都白了，赶紧说道，“只是……”

“怎么了？”难道缺氧脑子傻了？

海妈妈叹了口气，“我还是让大夫过来先给你瞧瞧吧。”

“海妈妈——”封七月扯着嗓子喊道，“到底怎么了？”

海妈妈只得重新坐下，犹豫了好半晌才说到道“少爷肩上的箭头取出来了，伤口有点严重，不过不算严重，其他伤口也是皮外伤……只是……”

“只是什么？”

“少爷怎么便落水了？”海妈妈问道，“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让少爷靠近水边的吗？”

封七月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想起似乎真的听过这话，可是怎么就不能靠近水了？之前在府里，他不也是去过后花园池塘上的亭子吗？当时也没什么事情，也没见谁阻止，“少爷不会游泳对吗？”

“游泳？”

“游水。”

海妈妈声音有些怪，“少爷连水都不能靠近怎么能下水游？”

封七月脑子有点乱，他怕水？她是听说过有些溺水过的人会有后遗症不敢靠近水的，可窦章……“少爷以前溺过水？”

海妈妈脸色黯然了下来，“哎……”

窦章以前的确溺过水，而且因为这次的溺水，他的母亲死了，为救他而死的，从那以后，窦章便再也不敢下水了，甚至有段时间离水近点儿都会惊恐尖叫，也便是因为这个，太皇太后才不放心，将他接进了宫里抚养。

她听说过窦章的母亲死了，只是却不知道是这样死的。

而在他母亲死了之后没多久，他父亲便娶了安阳公主。

溺水？

这其中估计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吧？

“少爷现在怎么了？”

“少爷躲在房里不见人。”海妈妈忧心道。

封七月挣扎着起来，“我去看看。”

“这怎么行？你现在还发着烧……”

“我就去看看！”

“可是……”

封七月不顾还妈妈的阻拦，浑身难受地下了床便往旁边的屋子走去，屋子大门紧闭，窦安守在那里。

看到她之后，眼神都能杀人。

可没有动。

封七月知道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现在已经碎尸万段了，“我要见少爷。”

“滚！”

“我要见少爷！”封七月坚持道。

窦安杀气更重了，也没打算再继续和她浪费口舌，想直接动手将她丢出去，少爷的身手要逃脱并不难，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必定是因为她！若不是知道她拼死护着少爷还算有点良心，还有少爷醒来第一时间问的竟然是她，他早就杀了她了！

“滚——”

“窦安……”海妈妈心里也有些发憷，可比起少爷，这些便算不得什么了，“少爷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让七月进去看看，少爷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七月这丫头怎么了，他应该会想见她的。”

窦安杀气腾腾。

“我就进去看看他！”封七月恳求道，“我求你！”

她记得当她说要下水的时候，他浑身僵了，脸也白了，他是害怕的，甚至恐惧，可却一个字也没说。

因为当时只有这个办法。

他跟着她下了水，甚至还跟着她到了深水的地方，将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水中，可饶是如此，在那些人没有离开之前，他一直克制着恐惧，一直坚持着……

她无法想象当时他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到底承受着怎么样的恐惧！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窦安最终同意了，“少爷醒来之后便一直在吃东西！”

封七月一愣。

“不能再吃下去了！”窦安说完，便将门给打开了。

这门一打开，食物的气味便飘了进来。

海妈妈并没有说过这事。

封七月走了进去，身后的门便被关起来了。

满屋子都是吃的，各式各样，满地狼藉，窦章没有坐在桌子前，而是缩在了角落里，手里捧着一只烧鸡在啃着，似乎因实在吃不下去了，他啃了两口便开始呕吐，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呕出来了，可之后，便又继续吃。

封七月看的惊愕不已。

他怎么回事了？

以前暴饮暴食可以说是习惯不好，可现在……这分明不正常！溺水会有在这个后遗症的吗？

还是他是以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

他母亲是因为救他而死的。

封七月走了过去。

窦章似乎没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他周边更是狼藉不堪了，呕吐物，吃剩了的骨头，没吃的，都堆在了他身边，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没有被绑起来，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那绑带上面也渗出了淡淡的血色……

仿佛，疯了一般。

不，不是仿佛，是真的疯了。

封七月心口发闷，慢慢地蹲下身，也有些手足无措，“窦章……”

窦章没听见似的。

“窦章。”封七月又喊了一声，比先前的声音大了一些，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窦章吃了几口便又开始呕了，把刚刚吃进去的呕出来，又继续吃，“别吃了！”她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你发什么疯！？”

窦章猛然抬头，那双眼睛赤红赤红的，就跟要吃人似得。

封七月心头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便被他掐住了。

“我杀了你——”窦章狰狞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