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孰是孰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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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一切恢复了平静，夜皎月叫福来将守在路口的家丁小厮通通撤回来。堵得时间久了难免有人要路过，不让他们走，他们就会瞎想。秋府下人的装扮都是统一的，一看就知道是秋府出了什么事，外人难免揣度。

福来马上向巷口跑去，夜皎月连忙扶住秋枫，轻声道“爹，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必。”秋枫只觉得没脸见任何人，看什么大夫，还不如直接气死算了！他要面子要了一辈子，闹出这么不体面的丢人事儿，虽说只是庶女，因着薛氏的关系对她也没什么过多的感情，可毕竟是他的孩子啊，怎么就能做出这等事来？！父之过，父之过啊！

“爹，您的身体就是儿子的身体，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儿子考虑考虑不是？”夜皎月扶着秋枫往府里走，感受到秋枫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难过非常。“爹，你放心，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全秋家的颜面。过上几天平静下来，我会派人找到那王晨高，不会让净荷过的太过凄惨的。”

秋枫转过头，面色复杂的看着夜皎月的双眼，半晌才有些哽咽这伸出大掌拍了拍她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夜皎月搀扶着秋枫朝秋府大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依旧跪在地上的秋净远。

这个秋净远，还真是藏得住。明明是他跟他妹妹一手策划，却真的好像是一个什么都没做的无辜之人，还想承担下一切后果似的！装什么好人呢？！

夜皎月回过头去，淡淡道“一会这边就兴许有人路过，你在这跪着是想给谁丢人？净远，这事儿不能怪你，你赶紧回去吧。”

秋净远一副捶胸顿足后悔不已的模样，“可我…我自责！”

夜皎月心中冷笑，“好了，你若真是自责，便呆在院子里闭门思过一直到你妹妹出嫁吧，别在这跪着，让外人看到成何体统？”

秋净远看了看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秋枫，才道“是，净远记住了，多谢长兄教诲。父亲，您一定保重身体啊！”

秋枫也没看他，依旧背对着他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秋净远再不多话，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枫被夜皎月一路搀扶着回到前院，秋李氏一看秋枫脸色煞白吓了一大跳。“夫君！这是怎么了？！”

夜皎月安慰道“生了些气，娘，您快去请个大夫。”

秋李氏看着秋枫任由夜皎月搀扶着，好像并不是因为她生的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赶紧吩咐了丁香去请大夫。

不多时，大夫便提着小药箱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着进了前院。

秋枫也不再推辞，乖乖地让大夫把了脉。

大夫观察了一会，捋了捋山羊胡，低声道“大人这是急火攻心，还好往日里身体强健，我这就开方子，好好调理，切勿再动这么大的气了！”

夜皎月连忙抱拳称谢，“是，有劳大夫。”

送走了大夫，又吩咐将药熬上，秋李氏才心疼的坐在床边，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大事，气成这副样子？”

秋枫一想起这事儿就生气，皱着眉坐起身来，气得直捶腿。

夜皎月见状，连忙上前，“爹，大夫刚刚说的话您可是忘了？”

秋枫重重的叹了口气，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是我教女无方，教女无方！”

秋李氏听的糊涂，看向夜皎月。“孩子，你爹这是怎么了？”

夜皎月抿了抿唇，看着秋枫说道“爹，这事儿我娘必须知道，估计薛氏还要闹上一阵呢。可您要答应我，可不能生气了，您若是再生气…”她走的近了些，小声道“我便将静玥叫来。”

秋枫一听静玥，果然平静了很多。他慢慢点点头，说道“好，好，爹不生气，爹不生气了。为那个孽障，不值得！”

秋李氏一听薛氏，便想到了今日三姊妹出去独独秋净荷没有回来的事，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夜皎月想了想措辞，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秋枫看着夜皎月，心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夜皎月看出秋枫所想，便轻声说道“净兰今天觉得事情不对，当时多次阻止不得，回府之后便来找过我，可她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离事发过去三个时辰了。也是我疏忽了，以为他们只敢偷偷行事，到时候草草将净荷嫁了也就是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猖狂，跑到巷口……！”

“是啊，居然这样猖狂！”秋枫低声怒斥。

“爹，不可动怒。”夜皎月嘱咐道。见秋枫渐渐平静下来，她才继续道“娘，我想跟爹单独说几句话。”

秋李氏担忧的看了看秋枫，见他点了头，才嘱咐道“孩子，你爹不能动怒，你…你慢点说啊！”

夜皎月温柔的笑着，“娘，我知道分寸，您放心。”

不知为何，秋李氏本来不宁的心绪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居然跟着安稳了下来。她轻叹一声，抬起她的手拍了拍，轻声道“好孩子，多亏了你了，娘放心。”说完才神色忧愁的出了门。刚刚听夜皎月说的这些事，她也气得够呛。但是与秋枫比，那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多亏了皎月在，斩钉截铁的将事情给处理了，这要是她，肯定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今日就算是静玥，也未必狠得下这份心。虽然看着心狠，可对于秋家的名声，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她扶住丁香的手，说道“去别院。”

夜皎月见秋李氏离开，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我怕娘知道了心里装不下露出什么破绽来，才将她支开来说的。”

秋枫一听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还有什么事？”

夜皎月面色严肃的看着他说道“爹，这事儿您一定不能再动气，我们只是分析事情，不生气，可好？”

秋枫点点头，舒了一口气，才道“好，好，不生气。”

夜皎月说道“今天净兰来找过我之后，我和静玥便怀疑，这件事情是…净莲和净远策划的。”

秋枫听着心中一紧，以前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和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串联在一起，让他不由得相信，也不自觉的选择了相信。是啊，这样一解释，所有的事情就都通顺了！秋净荷就算再不要脸，也不至于这样猴急。这一切，盛怒之下来不及多想，可现在细想起来，加上以前皎月对自己说过的那些，便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通的了。

夜皎月给秋枫倒了杯茶，看着他慢慢喝下才继续说道“爹，我说这话虽说无情，但也是事实。净荷本就不省心，出这事情也算她自己不长脑子，硬生生跳入了别人的圈套。可如今这事儿出在她身上，难保日后这些算计不会出现在静玥身上。如今她还未进宫门，以她的心机手段，加上她那个叔祖父，想夺得盛宠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啊，不是什么难事！秋枫只觉得后脊发凉。现在除掉的只是一个没长脑子跋扈张狂的庶出阿姊，可等秋净莲入了宫，做了贵人，他的正妻和嫡子是不是就会慢慢受到威胁？！毕竟净莲是个庶女，这身份会大大程度阻碍她晋升的道路啊！

秋枫觉得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窟，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太可怕了！

“怎么办？怎么办？”秋枫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艰难，伴君之时都未觉得如此无措！

夜皎月抿了抿唇，低声道“爹，我和静玥一定会学好学识，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步步为营，她才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可她如果使诈诬陷你呢？”秋枫问道。

夜皎月不禁在心中苦笑起来，秋大人啊，你看看你的妾侍和庶子庶女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只能小心为上，目前我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她看着恨不得一夜白头的秋枫，想安慰一二“爹…”

“要不…”秋枫的双眸闪动，“要不…”他咽了咽口水，心中颤抖。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趁她入宫之前…我……”

夜皎月担忧的看着秋枫的神情，觉得这位父亲已经要把自己纠结死了。她叹了口气，说道“爹，此事不可行。且不说那是您的女儿，您下不去手。就算下得去手，别忘了，宫里还有个不容小觑的姜恩硕！若是她外孙侄女突然暴毙，他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吃素的，他会就此罢休？”

“那…那怎么办？”这一刻，秋枫就像是个无措的孩子。他的妻子，和他唯一的嫡子。他感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害怕了。“要不然我告老还乡吧！”

“爹，您才不惑之年啊，陛下会准让您回乡？姜恩硕也不会让的，他还得指望您愈发厉害，让净莲的路更加通畅呢！”夜皎月看着这个无措的父亲，心中跟着心疼起来。“爹，您别这样，这要是让静玥看到您如此，该多心疼啊？！”

秋枫紧抿着唇，双拳狠狠握住手边的被子。

“爹，薛府的亲事不可行了。”夜皎月突然说道。

秋枫一瞬间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瞬才想起他让秋净远去接近薛世雪的事情。他蹙着眉，愁容满面。“只怕控制不了了。”

夜皎月低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爹，您不能这样着急上火的，这样我会后悔跟你说这些的。”

秋枫看了看她，感觉自己此刻特别无能。活了这么久，却像个没见过大风浪的毛头小子一般手足无措。“爹知道了，你放心。爹一定不让你们操心，爹会好的。”

夜皎月笑着点了点头，“爹，您要说到做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这事儿还得跟静玥说一下，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回去，他该着急了。”

秋枫点点头，“别跟他说我生气的事儿。”

夜皎月笑了笑，“我不说他也知道您生气了，您明天好好地在他面前转上两转，再打套拳，他也就放心了。”

秋枫闻言不免失笑，“你这孩子…呵呵，多亏了你了。快回去吧，早些歇息。”

“嗯，有些事情急也没用，爹，您也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指望您去给静玥宽心呢！”

秋枫慈祥的笑着，眼中闪动着一丝泪光。“若是早些知道你这丫头，我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将你接到府中来，哪会让你受这些苦……”这一辈子，这孩子跟静玥…怕也是有缘无分哪！

夜皎月的笑容淡了淡，随即又恢复了不在意的面容。“我现在已经觉得很幸福了，爹，您休息吧，我回去了。”

“好。”秋枫点了点头。

夜皎月出了房间，嘱咐川羌川连将药端进去给秋枫喝，又让山茶告诉秋李氏一声，便出了前院。

别院这边，秋静玥让山楂山药都退下，亲自给秋李氏倒了杯茶。“娘，喝茶。”

秋李氏握着茶杯没有喝，蹙着眉说道“今日之事……”

秋静玥点头道“皎月与我说过一些，我多少猜得到，娘，到时候就草草将净荷嫁了吧…”

秋李氏气的扭了下身子，才道“哎呀哪能等到那时，刚刚要不是皎月冲出去将事情解决了，你爹怕是要被气死了！”

秋静玥有些惊愕的看向秋李氏，“怎么了娘？莫非事情闹大了？”

秋李氏将夜皎月讲的与秋静玥一说，秋静玥的脸色都变了。“不像话，太不像话！”

秋李氏连声叹气，“是啊，我都气够呛，何况你爹？不过皎月做的有些狠了吧？毕竟是你妹妹。”

秋静玥淡淡的摇了摇头，“若是我，兴许一气之下将那王晨高乱棍打死，再将净荷剃了头发送去尼姑庵了。到时冲动之下担上了人命，对秋府更为不利。这事儿皎月去做，没有亲情加持能冷静的审时度势，这事儿看起来狠绝，但我相信，她不会就这么扔下不管的。”

秋李氏微微垂头，小声道“我不懂，脑子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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