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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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枫和秋李氏早早就等在门外，秋静玥如今是个女儿身，也不好站在门外，便站在大门里头等着。

“皎月阿姊。”秋净兰这时也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秋净凉和一干别院侍从。“长兄还没回来吗？”

秋静玥摇了摇头，望了望天色，心又沉了沉。

“回来了，回来了！大郎君回来了！”跑去街角查看的川贝欢天喜地的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秋枫众人听到声音心中忧虑放下了大半，个个盯着街角方向，翘首以盼。

远远地就看见刚刚接走夜皎月的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秋枫翘首以盼，恨不得上前了几步恨不得冲到马车上把人拽回来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马车渐渐停在了秋府大门口，夜皎月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众人见她一切安好纷纷松了口气。

秋李氏松开秋枫先跑了过去，急切的问道“好孩子，没冲撞了陛下吧？”

夜皎月笑了笑，“没有，娘，没有冲撞陛下，只是……”

“只是什么？”秋枫夫妇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是我有些紧张，出了一身汗，又在外头吹了风，想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夜皎月眯着眼笑了。

秋枫众人松了口气，嗔怪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快进屋去，快吩咐人去准备姜汤，别真的病了！”

迈进秋府大门，夜皎月便看到站在门里头等她的几个人，心中暖暖的。她走上前去，对秋静玥点了点头，才转头对秋净凉和秋净兰说道“净凉净兰，长兄没事，别担心，快回去吧，别大过年的受了寒。净凉，送净兰回兰园之后你也回别院去好好练武。等我这边跟爹娘说完，去你那里找你。”

秋净凉一听长兄过会有事找自己，面色严肃了几分，点了点头道“长兄放心，我这就送净兰回去。”

秋净凉带着秋净兰走了，夜皎月便对秋静玥说道“你跟我来，我们和爹娘说说话。”

四个人进了屋，苏嬷嬷递上了热腾腾的姜汤水便带着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夜皎月吹着将一大碗姜汤水都喝了之后，才对众人说道“我生怕吹病了，又被人说见了陛下一面就吓病了之类的话。”

屋内其余三人都觉得今日真是为难她了，一个小娘子，独自进到那虎口一般的皇宫之中，难免害怕。

放下碗，夜皎月便将今日面圣的具体事宜与他们说了，最后她有些颓丧的说道“陛下说要在今年殿试上见到我，真是……”

秋静玥想了想，沉声道“那看来，我们的婚事要延后了。”

“为何？”夜皎月不解。

秋静玥低声道“你若是万一没考上殿试，难保不会有人因以事儿做文章，说你不好好研习，答应了陛下的事情都不上心，居然还有时间成婚。”

夜皎月听到这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是这个理儿。”

秋枫紧锁眉头，说道“孩子，明日跟我一起去墨先生府上拜年。”

夜皎月点了点头，“是，孩儿明白了。还要抓紧找中正来评议，中正评议之后上交司徒府，然后是吏部…若不抓紧时间，只怕赶不上这次科考了。”

秋枫点头，他本来想着，现在秋静玥的身体里是夜皎月的魂魄，想等着这两个人换回来再让秋静玥去科考，所以根本没想过中正评议之事，先下皇帝来了这么一出，看来这事儿还要抓紧办了！

又聊了一会，秋枫便让他们两个回去了。秋李氏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担忧不已的说道“夫君，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秋枫也叹了口气，“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日去墨先生那里，我也好好问问她的课业如今做的如何了，心里也算有个数。”

夜皎月和秋静玥回到别院，刚走到门口，秋静玥便问道“你刚刚说要找净凉，所为何事？”

夜皎月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我想…我报文试，让净凉去报武试。”

秋净凉看着她，缓缓道“你是说……”

夜皎月点了点头，“嗯，必须让我们的人在朝中站住脚，越多越好。我今日进宫之后，虽然陛下没有句句提及她，话里话外却都是因为她才对我感兴趣的。而且我看得出，陛下很喜欢她。”

秋静玥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不便过去，你去吧。”

夜皎月看着他点了点头，“等我回来来找你。”

夜皎月到的时候，秋净凉正在练刀。夜皎月并不懂这些，只觉得每一个招式过后，都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在空中旋转一般。

秋净凉看到她来了，便收起招式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长兄。”

夜皎月招呼他进屋，喝了口茶，才道“净凉，你有没有想过入朝堂？”

“入朝堂？”秋净凉有些怔忡。他之前只想过闯江湖，从没想过入朝堂。

夜皎月点了点头，“今日陛下找我，给我很大压力，说一定要在今年的殿试上见到我。”

秋净凉惊讶的瞪了瞪眼，担忧的说道“那净凉能做什么？替长兄去考试？不成不成，我自小就学术不精，您叫川柏川谷去，都比我考得好，我去不是成心给长兄添麻烦吗！又不是考武状元…”

“就是考武状元。”夜皎月说道。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秋净凉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长兄。“我…我能考上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个……”

夜皎月抿了抿唇，一脸的沉重。“你知道今日陛下为何突然召我入宫吗？”

秋净凉摇了摇头。

“是你二姊突然向陛下力荐，陛下因此还想平白给我一官半职，被我婉言拒绝了。若是现在白捡了官职，只怕日后会有诸多掣肘与闲言。”夜皎月面容严肃。

秋净凉虽然不喜读书，但天资聪颖，夜皎月这么一说，他转了个弯儿便想明白了，是秋净莲在捣鬼。她若想往上爬，自己庶出的身份就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她不能明着害正室，那样会失了陛下的宠爱，她只能慢慢来，暗暗地来。只是她想的未免太过美好，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只有长兄一人独自承受，现在可是多了个他在，谁都别想伤害他的兄长。

“那长兄让我去考武学，我就能帮上长兄吗？”秋净凉问道。

“能，不只能帮上我，也许日后还会帮到你自己，包括她。”夜皎月没有直接说出秋净兰的名字，但是二人谁又能不知那个她是谁。

“好，我考！只要能帮上长兄，我就考！就算我自己帮不到她，长兄也会帮我！帮长兄，就是帮我自己！”秋净凉目光灼灼的与夜皎月对视，满眼的认真。

夜皎月心中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我们兄弟俩一起努力。”

秋净凉重重的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一事，问道“那长兄和长嫂的婚事是不是就……”

夜皎月苦笑一声，“这么紧张的时刻，哪里还敢谈婚论嫁？只能等到榜单公布之后再议了。”

秋净凉垂下了头，轻声道“净凉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借你吉言。”夜皎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事儿就好似在冥冥之中有天意一般，难道她跟静玥真的是不能在一起的吗？

皇宫之中，新月高挂，云阳宫中一片过年的喜气。

“贵人您看啊，这可都是陛下上次的东西。奴婢看着，只觉得两只眼都要晃瞎了！”小蓟乐的满脸通红，自家主子得势，自己也跟着整日趾高气昂，不知道有多得意！

秋净莲瞥了一眼桌上放置的数不清的托盘，淡淡笑道“今日长兄入宫面圣了？”

小蓟的目光从五光十色的珠宝上移开，点头道“是，大郎君入宫之后，陛下想赐官被他拒绝了。”

秋净莲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倒奇了，陛下赐官他居然不感激涕零，反而给拒了？”

小蓟满脸的不解，“可不是么！说什么受之有愧的，要奴婢说，这就是不识抬举！”

秋净莲面无表情的沉吟片刻，低声道“只怕不是不识抬举，而是知道此事是我所为，故意婉拒此事。”

小蓟眨了眨眼，有些茫然。“贵人这是何意？”

秋净莲哼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碗，悠悠然的站起身，平淡的说道“走吧，去给皇后请安。”

崇义宫中此刻一片喜气洋洋，因着过年的缘故，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秋净莲请过安拜过年，便笑呵呵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信奉佛教，便求了一尊观音大士像，想献与皇后娘娘。”

说罢她侧过头去，小蓟立刻上前，将手中托盘向上抬了抬。秋净莲才继续道“娘娘，这尊观音虽看着不大，但却是臣妾托人从炳灵寺求来的。这尊观音像通体白玉，没有一丝瑕疵，与娘娘的气质正相符。”

皇后阿史那云微微一笑，“是么？本宫可没有观音那般的气质。不过既然美人辛苦寻来此等玉像，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美人辛苦了。”说罢她素手一抬，胡琪尔立刻上前，将托盘里的一柄玉如意送到秋净莲面前。

“新春佳节，也祝美人事事如意。”阿史那云一如往日一般风轻云淡。

秋净莲也并不推辞，高兴地收了那柄玉如意。

待酒宴过，众妃嫔离开后，阿史那云回到殿中看着众嫔妃送来的各色礼物，有些微微出神。

胡琪尔上前，站在一对屏风前笑道“还是淑妃娘娘有心，娘娘您看这对屏风上的刺绣，绣的是草原美景呢！”

阿史那云闻声上前，仔细观看起那对屏风上的刺绣。“是啊，这策马驰骋的小人儿，绣的活灵活现，真是精致。”

“皇后在看什么呢？”宇文邕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惊的屋中二人一跳。

“陛下？您那边的酒宴已经结束了吗？”今日本是皇家酒宴，皇亲贵胄都会来宫中给皇帝拜年，往年并不会结束的这样早。

宇文邕点头，来到桌前扫了一眼，便把桌上的观音像拿了起来。“这是谁送的？”

阿史那云眉头微动，轻声道“回陛下，是莲美人送的。”

宇文邕仔细观察一番，淡淡道“很是精致啊，拿去好生供奉吧。”

阿史那云的头微微垂着，应了声是。

宇文邕这才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后，同时也注意到了皇后身后的屏风。“这是何人所赠？”

阿史那回过头，神情上多了一丝微笑。“这是淑妃所赠，是她亲手所绣。”

宇文邕顿觉新奇，放下观音像来到屏风前，凑近看了看，赞道“真是有心，这刺绣很是精细啊！”

阿史那皇后笑道“淑妃整日闲暇，刺绣是她唯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事了。”

宇文邕微微一愣，将目光转向阿史那云。可阿史那云并不看他，只微笑着看着那对精致的屏风。

半晌，宇文邕轻笑着拍了拍阿史那云的肩膀，低声道“汝乃贤后也。”

“臣妾愧不敢当。”阿史那云将头垂的更低了。

宇文邕吐出一口气，朗声对门外说道“摆驾天成宫。”

等皇帝离去，胡琪尔才一脸不解的上前说道“娘娘这是为何？自从莲美人进宫，陛下许久不来一次咱们崇义宫，今儿好不容易来了，娘娘为何要将陛下推出去？”

阿史那云坐到凳上，看着那尊观音像，淡淡道“我这等身份，从未想过得到圣心，因为并不可能。本就得不到，还不如成全别人。”

胡琪尔头脑简单，蹙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深刻的明白阿史那云的意思，便噘着嘴看向那尊观音像。“娘娘，这尊观音……”

阿史那云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才道“供起来吧。”

胡琪尔的眉头锁的更紧了，“奴婢去请太医验一验再供吧？”

阿史那云摇了摇头，“陛下来此，直奔这尊观音像，此时再找太医来验，那不是明摆着打了陛下的脸么？”

胡琪尔不放心，“可万一…”

阿史那云摆了摆手，“罢了，这白玉观音像看着也不像有什么问题，何况谁会如此大胆，在春节贺礼上动手脚？好生供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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