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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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中，秋静玥被门外唰唰的扫雪声唤醒，微微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臂弯有些沉。

他转头看了过去，半晌都没回过身来。原来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啊！

可他这一动，夜皎月却悠悠转醒，动了动身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酸痛疲累，闭着眼睛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这副身子，真的不能跟活人一般啊。

“怎么了？”秋静玥温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夜皎月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已经醒了。她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才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秋静玥。

秋静玥看着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怯生生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昨夜的一幕幕又闪现在眼前，他将夜皎月紧紧搂入怀中，狠狠地亲了一口，才道“小月儿，我好想你。”

夜皎月被他闷在怀里，听到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你不过睡了一觉，我一直在这里啊，还想什么想。”

秋静玥将她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轻声道“我觉得怎么都看不够，恨不得觉都不睡，时时刻刻盯着你。”

夜皎月娇嗔的瞪他一眼，“少油嘴滑舌。”说罢便坐起身来。

秋静玥看着她光洁的后背，问道“你不累么？”

夜皎月心中一痛，装作无所谓般说道“我体格好，不累。”她的身体又岂能与活人相比…能有味觉、嗅觉、视觉听觉就不错了。

秋静玥没看到她的神情，听她这话倒是一笑。“不累？那就先不要起了。”说罢便伸手拽她。

夜皎月脸一红，说道“别闹！快点起来了！”

“无妨，再躺一会儿。”

“我不躺，你自己躺着吧，再躺下去要被人笑死了！”夜皎月胡乱的穿上衣裳，脸颊通红的想赶快离开。

秋静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乖乖坐起身，将床边的衣服拿过来给夜皎月披在身上，又伸手搂住她。“小月儿…”

“干嘛！快起来啦你！”夜皎月刚穿好的衣衫又被秋静玥拽掉大半，脸颊更红了几分。

“你昨天的勇猛和奋不顾身都去哪了？”秋静玥失笑，“也不知道昨天下药也要把我扑倒的那位是谁。”

夜皎月装傻，“是啊，是谁呢？”

“大郎君，大少夫人，郎主主母有请。”麦冬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吓了床上的二人一跳。

二人对视一眼，再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夜皎月红着脸胡乱的又将衣服穿上，将头垂在胸前也不搭理秋静玥，便一个人往外冲。

刚推开门，便被门口的麦冬拦住了。“大少夫人……”说到这，她直接抬手，将夜皎月凌乱的衣领子理了理，才又道“大少夫人，奴婢先帮您梳梳头吧。”

夜皎月忙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发，触手可及的全都是鸡窝一样的乱发，她简直无地自容的想逃走，可现下顶着一头鸡窝，往哪跑？她只能瞪了秋静玥一眼，便硬着头皮跟着麦冬走了。

二人刚进屋，秋静玥就跟了进来。夜皎月瞥了他一眼，撅着嘴问道“你进来作甚？”

秋静玥站在她身后，也没回她，只对麦冬说道“我来。”

麦冬倒是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便乖乖地退到一边，等着大郎君梳不好的话自己就来帮忙。

可秋静玥好歹是呆在夜皎月身体里当过女人的男人，梳头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现下已经很熟练了。他快速的挽了个少女的发髻，便想插上珠花大功告成。

麦冬惊讶之余忙上前说道“大郎君，大少夫人不应该梳这样的发髻了，该挽发了，还是让奴婢来吧。”

二人微微一愣，秋静玥侧开身，让麦冬上前，快速给夜皎月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

夜皎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秋静玥看着夜皎月的后脑勺。半晌，夜皎月和秋静玥异口同声的说道“好难看。”

麦冬哭笑不得，又上前换了一个看起来年轻些的少妇发髻，退到一旁让两个人看，可两个人的表情依旧不太满意。

夜皎月又看了看镜中自己的发型，已经放弃了。“好了好了，爹还要去上朝呢，赶紧去请安吧，别迟了。”

两个人相携着来到前厅，发现今日的人倒是全的很，秋净远和秋静凉都在。

二人闻声都转过头来看向后进来的二人，纷纷一愣，目光不约而同的锁在了夜皎月的头发上。

夜皎月脸一红，暗地里使劲掐了秋静玥一把。秋静玥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强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谋杀亲夫么你？”

秋静凉先反应过来，赶快给二人请了安。“长兄长嫂。”

秋净远快速垂下头，也上前作了个揖，却没有说话。

秋枫穿着朝服和秋李氏坐在正位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门口进来的新晋小夫妻。

秋静玥和夜皎月赶紧上前，给二老俸了茶，又磕了头，秋枫才让他们起来，笑着说道“皎月，是我秋家对不住你，等静玥凯旋归来，马上就给你们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夜皎月双颊微红，微微福了福身，说道“不求盛大，只求一袭华衣，两根红烛，爹娘安泰，我…还在。”

知道内情的人心中都是一痛，秋枫调整了呼吸，才勉强笑道“好了，你们一起用早膳吧，我要迟了，必须赶快走。”说罢便理了理衣摆，出了门。

秋净远看着那个已经梳上妇人发髻的夜皎月，面容平静。可两腮上的肉，却僵硬的、不规律的蠕动着。

秋静玥无意间看了秋净远一眼，神色一紧，与秋李氏说了几句便退出了前厅，连早膳都没用。

夜皎月不解的任由他拽着回了别院，才开口问道“静玥，你怎么了？”

秋静玥面色严肃的想了想，才道“我觉得净远不对劲。”

夜皎月转了转眼珠，说道“他最近却是怪异的很，可能跟世雪去世了有关？”

秋静玥迟疑的摇了摇头，“我说不好，反正不对劲，你离他远一点。”

“不至于吧？”夜皎月觉得有些夸张了。

秋静玥抿了抿唇，“我有一种感觉，觉得净远异常。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总觉得他……”

夜皎月也想了想，说道“像中邪了似的？”

秋静玥点点头，神色略有些错愕。“你也看出来了？”

夜皎月蹙眉道“以前只觉得他应该是丧妻之后有些反常，你这今天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诡异。回想起来，他最近的神色都有些异于往常…可以说，有些异于常人。”

“比如呢？”秋静玥有些担心，因为秋净远看夜皎月的眼神有些古怪。

夜皎月咬咬唇，说道“比如…他有些动作很怪异，神情也很怪异，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常人不会这样。你那三弟以前虽然心机深重，但是也是一副常人的样子，现在总觉得阴森森的，我听香月堂的伙计说，他最近经常恍恍惚惚的，有时候走路都晃晃悠悠的。”

“对，我也觉得他阴森森的，看人的神情也怪怪的。”秋静玥点头。

夜皎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话说，他之前还要跟我去巴州呢！”

“不行，不能让他跟着。若是以前的他，跟着是个帮手，可今日我见了他的神色，总觉得是个危险。”那眼神不是之前心思深沉的眼神，也不是后来平静如水的眼神，那眼里有股阴狠的恨意这是为何？

秋静玥看了看院外，接着说道“一会儿他就应该去香月堂了吧，我今天去香月堂看看。”

夜皎月摆摆手，“不用，你后天就要出发了，还是抓紧处理要紧事…”

“你的事比什么都要紧！”秋静玥打断她，饭都没吃，只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让她今天乖乖留在府里，便转身出去了。

夜皎月看着空空的门口许久，直到麦冬进屋奉茶，才回过神来。她坐在镜前反复端详自己的头发，总觉得越看越丑。

“少夫人，怎么了？”麦冬见她蹙着眉不开心，问道。

夜皎月叹了口气，“好丑，是谁发明的夫人发髻，是怕梳的太好看了红杏出墙不成，搞得这么难看！”

麦冬轻笑出声，“哪有这样的事，其实妇人的发髻有好多种梳法，只不过奴婢粗笨，不会那许多种罢了。”

“你哪里粗笨了，这别院里啊，数你最懂事聪明了。”夜皎月夸人向来毫不吝惜。

麦冬红着脸笑了笑，便道“少夫人一直在看头发，莫不是想换些样式？”

夜皎月点头，“这样真是不想出去见人，感觉给我的香月堂和雪颜堂丢脸！我要改动一下，麦冬，你帮我。”说罢便开始拆发。

“这个怎么样？不行，太妖娆了，跟要出去揽客的老鸨似的！这样呢？不行，没气质！哎这个好这个好！”鼓捣了半天，终于弄出个相对还算满意的。

麦冬认同的说道“还是大少夫人手巧。”

夜皎月嘿嘿一笑，看着自己的新发型，突然道“哎？怎么弄出来这样的来着？！哎呀烦死了！”

秋静玥没走过久，墨竹君便来了。他来的早，秋枫尚未从宫中归来，他显然不是来找秋枫的，他也没有来别院找秋静玥或是秋静凉，而是直接去前厅拜会了秋李氏。

秋李氏有些受宠若惊，这位向来不爱搭理人的自己夫君的忘年交突然来拜访自己是有何要事？

墨竹君一进屋，便客气的施礼。“秋夫人，在下突然到访，唐突了。”

秋李氏笑着回了礼，说道“墨先生哪里的话，不知墨先生今日来…所为何事？”

墨竹君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现在是墨家的当家人，家中堂妹兰儿多年受秋夫人照拂，在下感激不尽。前几日听闻府上的四郎君对我表妹有情意，所以特地问了表妹，表妹也是情愿的。我觉得，伐齐之日就在眼前，我这个娘家人有些心急了，想来与夫人商量商量，看能否促成这桩婚事。”

秋李氏自然高兴，只要儿子喜欢，她有什么不同意的？“这是好事啊，就是…我做不得主，我家郎主回来商量过才好定下来。不过…这只剩下两天功夫，成婚时间是不够用的，而且陛下那边也不太好交代。唉…虽说这话说出来我都心痛，可这也是不得不说的。我怕我那孩子有个万一，那不是耽误了兰儿？”

墨竹君摆摆手，说道“两个孩子你情我愿，兰儿说她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好阻拦。再有，成婚自然是仓促，不过可先把二人的婚事定下来，也让秋小郎君上了战场更有精神些不是？”

“是是是，墨先生说的是！”秋李氏乐得合不拢嘴，秋静远一颗心都在墨兰儿身上，若是此刻让二人定了亲事，那就是在秋静远身上栓了一根绳子，让他做什么事情都更加惜命一些，也就更加平安一些，当娘的哪有不高兴的？

墨竹君点点头，见这件事情有了着落，才问道“秋夫人，静玥在吗？”

秋李氏也不知道秋静玥在不在府上，于是答道“应该在的吧，早上还来请安的。丁香，你去别院看看。”

墨竹君摆摆手，“我自己去别院就是，跟静玥说说话顺便等秋大人回来。”

秋李氏连连点头，“好极好极！丁香，你给墨先生引路。”

“是。”丁香一口应下，恭敬的引着墨竹君出去了。

墨竹君一路来到别院，站在院中便不再进屋。他四处看了看，见麦冬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便道“麦冬，静玥在吗？”

麦冬忙快走几步上前福了福身，才道“墨先生，大郎君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别院，大少夫人在。”

大少夫人？墨竹君怔忡的看了看麦冬，还未说话，秋静玥房间的门便打开了，挽着发髻的夜皎月从屋里走了出来。“先生。”

墨竹君的眸子不自觉的瞪大了几分，语气都有些惊疑。“你……”

夜皎月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在自己头发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墨竹君也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以往的淡然。“我是来找静玥的。”

夜皎月温和的笑了笑，说道“静玥出去了，先生，可否移步静心亭？”

墨竹君愣了愣神，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带着宫悦竹跟着夜皎月去了静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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