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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妹在家中被惯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到了这处,见着山长便莫名的双腿发软,心头乱跳,韩绮瞧着不由好笑,
“山长乃是位仁厚长者,对学生最是和蔼不过,并不可怕!”
夏小妹听了直翻白眼,
“你瞧着山长和蔼那是因着你是榜上有名的好学生,至于我嘛……那可就难说了!”
韩绮微微一笑也不与她争辩,领着她到东院四处瞧了瞧,又指了西面的院子对她道,
“那处乃是男院,女子轻易不可入内,若是擅闯被先生又或是监院发觉,不但要挨板子,还要被辞回家去,再不能到书院来了!”
夏小妹听却是大喜,
“这倒是好事!”
韩绮闻言抚额,
“你若是想被人打一顿,送回家去,然后满京师传你擅闯东院,私窥男子……,那你便去吧!”
夏小妹被吓了一跳,忙摆手道,
“我只是不想念书,可不想被人毁了名声!”
若是真出了这样的事儿,便是爹娘再爱她,只怕也是逃不了被送出京师的下场,她在这里呆得好好的,有父母疼爱,兄长照拂,脑子被门夹了才做这种事儿!
韩绮应道,
“即是如此,切切记得不可莽撞行事!”
夏小妹忙点道,
“我知道了!”
二人在各处转了转,韩绮眼瞧着时辰不早了,便将夏小妹送到了己班所在的院中,院中的教习先生乃是董先生,董先生是位女先生,今年芳龄三十有二,一直云英未嫁,在这书院里出了名的严厉刻板,夏小妹见着董先生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便是一呆,回头冲韩绮小声道,
“你……你没同我讲过,是位这么凶的女先生呀?”
韩绮也有些吃惊应道,
“去年己班的顾先生乃是出了名的和气好说话,今年怎得换了?”
身旁有人听了转过头来对她们道,
“你们不知道么?”
韩绮与夏小妹同时摇了摇头,那鹅蛋脸儿,大眼睛的小姑娘道,
“今年山长突发奇想,将东院与西院的先生们互换了,这位董先生前头是在西院的,今年就换到我们东院己班了!”
夏小妹闻言可怜巴巴的问,
“那……这位董先生应……不会很严厉吧?”
那小姑娘瞪大了眼,原本就大的眼珠子,瞪得同牛眼一般,
“怎么你甚么都不知道?”
夏小妹脸色惨白的摇了摇头,那小姑娘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她肩头上拍了拍,
“在这书院里……若论严厉,董先生排了第二,没有先生敢排第一……”
“啊!”
夏小妹如遭雷击,白着脸看向韩绮,韩绮也是初初听到这个消息,闻言只得递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姐姐,你好自为之了!”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抱歉的冲她拱了拱手,在夏小妹恼怒的目光之中退出了院,往那悟静院而去,到了悟静院见先生早已在门前等候,韩绮忙上前施礼,
“先生早!”
这位先生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年纪不过三十左右,闻言神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你便是韩绮?”
韩绮忙道,
“回先生,学生正是韩绮!”
先生点了点头道,
“前头魏晟再三嘱咐于我,说你勤奋刻苦,好学不倦……”
韩绮忙应道,
“魏先生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
那先生点头道,
“是不是谬赞,且要我教过才知……”
说着顿了顿道,
“我便是乙班的教习杨濬!”
韩绮忙恭恭敬敬行礼,
“杨先生好!”
杨先生嗯一声,
“进去吧!”
韩绮依言进去,走了几步也是在暗暗吐气,
“看来不光是夏姐姐遇上严师,自己这处只怕也不会似先前一般受先生宠爱了!”
这位杨先生乃是山长关长风的关门弟子,承圣书院中最年轻的先生,此人可称得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性子却是放浪不羁,清高孤傲,因瞧不上大庆官场党派林立,纷争不断,虽说有满腹的学问,只就是不肯下场参加科举,因而到如今还是一个白丁身份。
只这位杨白丁非同一般白丁,乃是西院各位师兄弟们仰慕敬佩之白丁,前头几年都是在西院教学,今年这么一换,便将杨先生换到了乙班来了!
这位杨濬先生名声在外,学问虽好却有一点极是不好,此人恃才傲物,又天份过人,读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做起先生来也最不喜笨蛋学生,若是遇上与他一般天份极高,一点就透的学生,必定是见猎心喜,将学识倾囊相授,只若是遇上个稍嫌迟缓,悟性差些的学生,便立时变脸骂人,言语刻薄,半分不留情面。
韩绮早前听说过,西院有一位师兄就是被这位杨先生骂得退学回家,从此再不读书的,想到这处韩绮也是心头叫苦。
她便是那种天份不高,全靠勤奋补全的学生,遇上这样的先生,只怕以后也是免不了狗血淋头的命运!
只如今事已至此,无力改变,唯有自己多加努力才是正理!
入学头一日,倒是不必上课的,先生们照例讲些规矩,又略略提一提以后一年学些甚么书,何时月考何时年考等等这类的事儿,又让众人打扫各处之后,便早早让众人回家去了。
韩绮出了悟静院去院寻夏小妹,夏小妹一脸生无可恋的出来,见着韩绮就抱了她胳膊有气无力道,
“我觉着我还是立时找个人嫁了吧!”
韩绮应道,
“我现下也有些想嫁人了!”
夏小妹闻言倒来了精神,
“怎得,你那先生也很凶恶么?”
韩绮便将自家那先生是甚么性子讲了一遍,
“我们那班里座次分了前中后三阶,前排乃是去年年考名列前茅之人,中阶稍差,最后头的人先生却是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一个……”
圣人都称有教无类,偏自家这位新先生偏心至此,好学生、聪明学生便喜欢得不成,差学生、笨学生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也难怪他不入科场考试了,就这个性子入了官场,只怕……”
好恶如此分明,便是考了个状元,也只有被同僚排挤的份儿!
夏小妹闻言又问,
“那你定是在前排喽?”
韩绮摇头苦笑,
“先生说我去年年考虽说名次不错,但并不是聪慧之人,只胜在一个刻苦罢了,便让我坐到了中间去……”
夏小妹听了哈哈大笑,
“我还当我是最惨的,没想到你读书这般厉害也要遭先生嫌弃!”
如此想来自家也不算得最惨,夏小妹顿觉心头宽慰,拍着韩绮肩头道,
“无妨,总归有我陪你就是!”
韩绮苦笑,二人出了书院便要分手,夏小妹叹道,
“今日本打算在外头一同用午饭再回家去,只还在年节里头,我们家里亲戚来了,我娘特意吩咐我不许在外头耽搁,等隔几日再说吧!”
韩绮笑着点头,看她上车远去,立在书院门前见得癞痢头几个正在那处,便悄悄的招手,癞痢头颠颠儿跑过来问,
“三小姐有何事吩咐?”
韩绮问,
“卫武可是回京了?”
癞痢头摇头道,
“我们家老大还未曾回来呢!”
韩绮想了想问道,
“那……卫老夫人一人在家中,平常如何照料的?”
癞痢头应道,
“平常都是请了人在家里,这几日年节里,我们几个便过去了!”
年节里自然不好让人在家里伺候,幸得癞痢头几个无父无母,无家无业的,便都到卫家陪着吴氏。
韩绮点了点头,取了一锭银子道,
“这样的天气你们在外头守着也辛苦,这锭银子拿去买些酒肉,回去好好吃上一顿!”
癞痢头见了银子先是一喜,继而又摆手不肯收,韩绮奇道,
“怎得前头要收我的,如今却不收了?”
癞痢头笑道,
“前头是三小姐,如今是嫂嫂,不好让嫂嫂破费!”
一句话说的韩绮面红耳赤,
“你……你胡说甚么!”
癞痢头笑嘻嘻道,
“嫂嫂不要着恼,嫂嫂乃是大家的小姐,未曾明媒正娶,我们也不敢胡说……”
说着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瞧我这嘴儿……应叫三小姐才是!”
韩绮被他几句话弄得又羞又恼,面色涨红,气鼓了腮帮子,便往马车上去,癞痢头还在后头笑嘻嘻的扶着马凳,
“三小姐,小心脚下!”
韩绮坐进马车,使手敷自己滚烫的脸颊,心中暗骂,
“也不知卫武同他们说了甚么,让这癞痢头满嘴的胡说!”
她却是冤枉了卫武,卫武在兄弟几个跟前从来少有提韩绮,只癞痢头是个机灵鬼,前头转送了一回韩绮那包袱,虽说里头是甚么不知晓,但这其中是怎么个情形,他如何会瞧不出来?
韩绮坐在马车之中气哼哼骂卫武,却是脸上一阵阵的燥热,便顺手撩了帘子吹冷风,马车行进之间,却突然见着街面上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韩绮眼神儿不好,正眯着眼仔细打量间,那人也瞧见了她,走近几步便冲她招手。
韩绮这时才看清楚,不由瞪大了眼,
“这不是太子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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