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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街道两旁的早市,商贩们热情洋溢地向往来的顾客兜售象牙、玳瑁、翠毛、犀角、玉桂和香木,这些货物可售作银两,亦可与北方来的商人交换成丝帛和手工制品。
“老板,这是何物?闻着还挺香。”一个打北方来的客人抓起一节树枝模样的东西问道。
商贩忙挑拣了几根粗壮的递给他道“哟,客官,您鼻子挺灵,这乃是玉桂,可制香、烧香、亦可作为药材入药,能起到补火助阳,引火归源,散寒止痛,活血通经的作用,别看它样子不起眼,用处可大着呢!”
客人将其仔细端到鼻口嗅了嗅,见老板如此热络,本想以每斤五金的价格买回去当作制香的原料,不想刚好身旁经过一个推车的小伙,车上的布袋敞着,卖的恰好也是玉桂。
他的玉桂看上去与这边的个头、成色都差得不多,货比三家,在他听说小伙的只要四金半一斤而且赠送玉桂枝叶,他就心动了。听说这枝叶能熬桂油,一瓶桂油在他们那可精贵着呢。最后他买了整整一麻袋玉桂,还不忘把车上残存的碎末子都问小伙要了来。
眼下越国几经战事,马上就要结束了,举国上下百废待兴,往来贸易日趋频繁。
环娘抓着旁边女孩儿的手一刻不敢放松,她本以为她来了这有大半月,大致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今天她带她出来赶早市,想让她多接触平民的生活,降降她这仙女般人儿的“仙气”。
穆谨把她的手狠狠一甩,抱怨道“哎呀,以后别叫我来这种地方,个个露着膀子大包大扛的、走街串巷卖货物的,尽干些下等人的买卖。”
说话间,一个推车上头的一排麻袋蹭着她的衣服而过,她嫌弃地往身上拍了几下然后又好容易地躲过了另一辆甘水车,她忍无可忍地啐了一声“下作,恶心。”
“我说姑娘,您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坐在家里等吃喝,现在?呵呵,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环娘不冷不热道。
环娘在越国是有很大一笔产业的,她起先就在这里发家,据说是都城诸暨数一数二的女闾,名“越界”,不过这几年来战事吃紧,生意大不如前。
她拐穆谨来这里没几天,就捧了她作花魁,可这姑娘学啥啥不会,跳舞不如暮山紫,颜色不如季秋小姐,就这弹的琴还听的过去。
环娘知道穆谨长得不差,但花楼里的规矩,还未接过客的姑娘得蒙着面示人,以便日后抬高身价“卖”出去。
可穆谨绝对是她的“败笔”,本来她弹弹琴也还过得去,可她尽给客人颜色瞧,人家还没对她怎么样,只要有人离她五步之内的距离,她就用那种愤世嫉俗的眼光,把客人瞪得都吓跑了。这下好了,穆谨花名还未起,就被客人们戏称为“克夫相”。
她的花牌亦被早早撤下。可环娘仍不死心,换了种方式,“物以稀为贵”,她骗穆谨让她独自在一个小房间里练曲,练好了给她买上好的古琴。再在房门上打了个小洞,让恩客们从外面窥探,见到了穆谨小姐独特的气质,未遮面的精致脸蛋,再闻得优雅琴声,屋外一油腻的员外搓着手对环娘道“五十金,让我得到穆谨小姐。”
环娘笑笑,摇了摇头“我女儿可是个雏儿,我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其实这价钱已和她想得差不离。
“一百金,我要在这个房间得到他。”员外擦着口水道,难耐的心已经骚动起来。
“滚,都给我滚。”屋里传来了穆谨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她听到了他们之间龌龊的谈话,她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耳朵洗洗干净,身体洗洗干净,可这里哪儿还有干净地?藏污纳垢,到处污秽不堪。
在这里,她能看到花魁们夜夜做新娘,她能看到十几岁的还未及笄的女孩在走廊上就被人……,她也看到了不屈服落难的小姐一头碰死,她呢?该何去何从?
环娘并不是善人,没过几天,她又拉来一位客人,在收了他五百金后竟直接让他进穆谨的房间。就在那里,那男子夺去了穆谨的处子之身。
环娘坐在瑟缩发抖的穆谨边上,宽慰道“瑾儿啊,我这带过的姑娘里头没人像你这么好福气的,范大人可是大将军,他说帮你赎身,明天就把你接到将军府里。”
穆谨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一样,用手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他是个魔鬼,他是个疯子,我会被他折磨死的,不,我不要。”
“妈妈,我替你当牛做马,你就别把我往火坑里推了吧。”穆谨抓着她的手求道。
环娘只当她初经人事不淡定说的胡话,第二日喂了她一碗“安神茶”就送她去将军府了,她可是收了人家一锦盒的金饼,买她命都够了。
穆谨只感叹自己是遭了报应,她之前对这么多人下过药,如今次次栽到了环娘的药上。
等穆谨醒来之时,已是晚上,她也很清楚此刻她在将军府的床上。范将军有权有势,英俊健朗,甚至对她也是极尽温柔,这都不假,可……
房门被男子推开,男子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他将穆谨往怀中一搂,在她耳边低声道“学会了吗?我的小美人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日范将军推门而入,起先都还正常,他说明了情况花了多少钱买她,然后坐在床边慢条斯理道“真正的美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美貌,二是善歌舞,三是体态。”
穆谨不会跳舞,他说他教她,并由他亲自示范,而他教她的却是魅惑男人之术……临走时他还不忘嘱咐句,“若是你学不会,本将军就要军法伺候。”
而这些她以前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竟成了她谋生的手段,她欲拒还迎地推开将军,把他教给她的东西又重复了一遍,媚态尽显。
这就更对将军的口味了,将军靠到她肩上柔声对她说“这是我以前教自己妻子的,可我并未品尝一分。”
“她?她去世了?”穆谨侧过头试探着问道。
将军无奈摇了摇头,“她此刻正为别的男人‘服务’,在那个叫宫,或是馆娃阁亦或是灵馆的地方。她可不会像你什么都不会。”
将军起身,附带着肢体动作又道“她跳的舞可好了,别的男人为她建“响屐廊”,用数以百计的大缸,上铺木板,我妻子就着穿木屐起舞,裙系小铃,放置起来,铃声和大缸的回响声,“铮铮嗒嗒”交织在一起……”他一边形容一边摇头晃脑闭着眼表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穆谨有些害怕,他不会是被别的男人抢了老婆受了刺激吧。
思忖间,将军瞧着她身体问道“你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而且你身上也没有贱籍的印记。”
穆谨挺直了背“我自然不是妓,落魄小姐罢了,这伤是我让人抽的,以提醒自己谨慎行事。”将军看着他,感觉她身上体现出一股独有的气质,很令他着迷。
“真乃奇女子也。”将军赞道。
穆谨姑娘来到将军府的次日,府中上下皆被将军告知,要以待夫人的格局待她。
从将军零零碎碎告诉她的信息拼凑起来可得知,那位夫人与将军缘定今生,却因各种原因天各一方,远到很可能是去了另外一个国家。而她刚好填充了将军心中美丽、端庄妻子一样人物的空缺,穆谨在这府里夜夜侍奉,很是得宠。她想着若是这样下去,不怕得不到名分。
半月后,那位夫人回府了,大家都称她为施夫人,可令穆谨不解的是,将军依旧来她房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你吗?”将军搂着怀中娇滴滴的女子,穆谨为她擦着身上的汗,直勾勾地瞧着他而不言语。
将军勾着她挺拔的鼻子道“因为你的眼睛像她。”
“那大人为何不去施夫人那,她回来……”没等穆谨说完,将军捂住她的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就见他可怖的脸上杀气倒逼,此刻穆谨才真正感受到他是个将军,他说了个“脏”字后,狠狠把她推倒……
之后又听将军喃喃自语道“你憎恶世人的眼光本将军很是欣赏,本将军喜欢干净的女子。”
穆谨受宠府上人尽皆知,就连夫人回来了也是恩宠依旧,她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像个女主人般,时不时走出来逛逛这偌大的将军府,经她多日的打探,隐隐绰绰听到夫人其实是被派去侍奉吴王,如今如果灭了她完成了使命,得以善终回到了家。这使得穆谨尤为诧异。
穆谨不会自讨没趣,亲自去施夫人那里打听什么,她觉得眼下的日子还不错,自己还算幸运,而且听说将军不知立了什么功,越王又赐了他好多宅院,官职加封一级。
不想,施夫人在某个午后竟然派人来请穆谨去她的院子坐坐。
苎萝居
好熟悉的名字,听说是施夫人的故乡。
进主屋前,她分明听到了一个男子严厉的呵责声,是将军
“你应当知耻守节,莫要辱没我范氏门风。”将军道。
里屋传来夫人温婉柔和的声音,这声音完全并不似穆谨之前所想“将军为何不休了妾身。”
“呵,大王赐了如此多的宝物嘉奖于你,你说我能在这个时候休妻吗?”将军的声音一如既往冷酷无情。
夫人说话的声音似乎从未与将军在一个环境中,仍是淡然自若“恐怕这不是嘉奖我的,真真正正是那让我上路的催命符,而你,就是勾魂引路的鬼怪妖魔。”
“夫人病了,你们好生看管。”里屋众仆人答“是”。
穆谨在将军离开后再从隐蔽处走出,她见施夫人正在等她,施夫人的眼角有不仔细看察觉不出的红。穆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天人之姿,什么季秋,什么暮山紫都不堪一提,她真就信了几分这女子祸国这样的传说。
施夫人请穆谨坐下“我想的没错,夫君再怎么厌恶我找的女人还是我的替身,这说明他在意我。”
穆谨觉得这句话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她看着眼前这个昂着头,控制泪水不留下来的女子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哀伤。
施夫人调整至一派怡人的神情,给她讲起了故事“我有个姐妹叫郑旦,当时将军爱上了她,但她更爱我。”
“即使我们一同去了吴王宫,吴王封她为后,但吴王还是更爱我,不为别的,因为我的美貌。”穆谨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施夫人是迄今为止,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都说昭穆夫人貌美,但她即使再年轻二十岁,也比不上施夫人。
“在意我?呵呵,他更在意名和利。女人难为啊,亡国了怪女人,为国捐躯嫌弃女人,如今家族的门楣还要靠女人的牺牲才能撑起。”
穆谨静静在旁边听着,听完了她所有的故事,她不禁为身为施夫人这样的女子感到悲哀。
就在那日过后的第二天,那个传闻中“浣纱于水上,鱼为之沉”的施夫人将自己沉入了湖底,她能全身而退万般艰辛地跑回将军府却被丈夫的冷言冷语杀死。就在死的那刻,她后悔了,她反问自己,为何当初不与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吴王一道殉国?
起码结局还是好的,施夫人受越王表彰,守节沉湖而终,为范氏赢得了美誉,为范家应得了块贞节牌坊,更留下了为世人称颂的动人传说
辞藻欲表先无语,
丹青未著已失神。
水偷月貌锦鳞醉,
风袭蛾眉天下颦。
莺声压却三军鼓,
蜂腰舞动霸业根。
一场大梦烟波里,
泪洒珍珠照来人!
穆谨虽拥有了数之不尽的财富,这是她应得的,她如是想到。
在亡妻的尸骨未寒之时,将军仍搂着美人不放,他口中念道“终于干净了,将军府终于干干净净了。”
穆谨趁他酒醉酣睡之时,拔出锃亮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男人的心脏。
这也许会给那传说更填一份动人之处吧,施夫人请您笑纳。
穆谨连夜收拾妥当财物,在会武功的侍女烟清的护送下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久,越国举国默哀,怀念忠贞不渝的范氏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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