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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壶酒,半壶泪,半真半假半糊涂,一片痴心付与谁?”
公子当先开口,笑指方殷阿怜,自是取笑这一对儿痴男怨女了,应情又衬景儿,公子喝一杯。
于老第二个,也是照葫芦画瓢,指的是自家头发:“半是白,半是黑,半梦半醒半神仙,一杯下肚我就醉!”
这也就是于老,为了配合圆满之意,当下倒上,一口干掉,来了一个半神醉酒:“醉了!醉了!”
看似酒寻常,一如喝凉水,叫春乃是第三个出场:“半个人,半个鬼,半男半女半阴阳,老娘喝酒太监陪!”
这指的是三花。
三花立时就不高兴了,因此立刻作出反击:“半是丑,半是美,半疯半傻半肥婆,整个儿气死杨贵妃!”
“呸!呸!”一个天阉,一个石女,互啐一口,共同干杯。
这时候,没有喝酒的还有巫山神女,巫山玉女,方道士,以及阿怜四个人。阿怜还在昏迷当中,巫山玉女是在船头,方道士又轮在最后一个,因此大巫山之尤物隆重登场:“半有山,半有水,半峰半峦半沟壑,不若真个露一回?”指的哪里,就不用说了,这露一半就已经很圆满了,女神目光所及在座老少四色狼人无不汗颜,眼观鼻鼻观心,作正人君子状,心说妖孽啊妖孽,迷死人不偿命,吃人不吐骨头的!
神女过关,下面就该玉女了。
实则舫间一切种种都逃不过巫山玉女的耳朵,这一次芳华姑娘之所以会召之即来也是为了喝上一杯半生酒。因其以歌闻名。乃是唱出来的:“半是错。半是对,半聚半散半离合,伊人憔悴终不悔。”歌是缥缈空灵,正是天籁之声,虽只短短一句,足以绕梁三日。歌毕,慕容公子亲自斟满一杯酒,双手捧着出门奉上。亦步亦趋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妙极!绝妙!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
玉女画舫,相得益彰,金陵河上最为醒目的就是这一艘船,自是人人争睹,以为神圣。当然了,这并非是只为讨得一杯水酒,这乃是以歌传情,个中深意只有慕容公子完全明白。这也绝非示爱讨好,芳华姑娘与众不同。方道士没有见过慕容公子主动去拍过谁的马屁,最难消受美人恩。想必是他欠她的。但人生无圆满,世事难周全,这讨好了小美人,大美人又不乐意了:“半是姐,半是妹,半父半母半儿女,阿怜孝敬我一杯!”说的是,自家闺女不孝顺,嫁不出去又怨谁:“阿怜,好孩子,难得你一片孝心——”
“是是是,是是是,二姐二姐——”阿怜当然没有意见,阿怜还在昏迷在中:“应该的!应该的!再来一杯!”几人纷纷随声附和,谁也不敢得罪了她:“咳!咳!”这时候,巫山神女已经喝了两杯,而方道士一杯还没有喝:“咳咳!”因为方道士,已经跟在慕容公子屁股后头出去了,大美人见识过了小美人也要见识一下,这是一个好机会:“半偷情,半偷窥,半推半就半勾搭,不如大小通吃呗?”
这就是方道士,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以直白的方式勾勒出了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儿,公子,芳华,独美。这也就是方道士,如若换作另外任何一个人在此疯言疯语口出不逊,早就给大卸八块儿,投进河里喂鲤鱼了。但无论如何,反正跟着慕容公子就不会吃亏,方道士终归是见识到了巫山玉女的半分仙姿玉色,不枉此生为人,纵死也是无憾——
但见:白玉指,青玉杯,轻纱动处半鹅卵,琼鼻樱口纤巧端正,钟灵毓秀不染铅华——
美则美矣,却也无异。
只那面皮,肤光莹莹,恰似羊脂白玉,不容一丝杂色,又如明釉白瓷,纯净光滑柔腻——
仙姿玉色,只见半分,但这分明就是一个玉做的人儿,浑似不食人间烟火。
玉女下颌微扬,饮下杯中美酒,便使方道士又见到了那一截修长白腻,天鹅般优美的玉颈:“小弟弟,看够了么?”
这是巫山玉女与方道士,两个人之间说的第一句话:“小?弟弟?”
方道士无颜以对。
就此回头,准备喝酒,剩下的六杯就都是方道干一个人的了,谁也不许抢:“卖酒了卖酒了,一千万一杯,一千万一杯——”百万来得太过容易,千万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方大土豪马上就要变成一个亿万富豪了,财色兼收指日可待:“谁来买?谁来买?冰髓玉泪半生美酒,独家秘制别处木有,不贵不贵,一千万两黄金一杯——”一个土财主,变成一个贵族,都需要一个开窍儿的过程,是为蜕变:“有钱的来看,没钱的别来,于老于老,你买不买?”
“我买!”也是,这里头,除了慕容公子最有钱的也就是于老了:“也卖!”
但于老再有钱,也不会花冤枉钱:“买你一杯水酒,卖你一个消息,如何?”
这很公平,但是方殷不干,任何消息也不值一千万:“切!小气鬼!走开走开,谁又要买……”
“也罢,消息送你就是,我卖一个人情——”是的,那件事情方殷并不知道,于老先生一语惊人:“龙大教主有令,明年开春,清明时节,真龙教天宫地府以及人堂万余精兵强将大举攻山,屠灭上清教。”于老一口气说完,方殷当下怔住了:“甚,甚,你说甚?”于老微微一笑,鹤羽大扇轻摇:“消息我是说给了你,人情买不买也随你,要知道老先生我可是真龙教天宫宫主,谋夺救助也只一念之间——”
“等下!等下!容我想想容我想想,且容我……”当知其事,方殷着实是吃了一惊,真龙教与上清教之间的恩恩怨怨方殷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却也不知此时事态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更是迫在眉睫:“慕容,慕容,此事你可知晓?”说话慕容公子已然就座,闻言点了点头,也是微微一笑:“纪之,不必担忧,但有于老从中斡旋,保你上清无恙。”原来如此,一切自有慕容公子安排,因之方殷是有六杯酒:“也罢,人情您老记下,这杯方殷敬你——”
于老一杯,方殷一杯,二人同饮,皆大欢喜:“干!”
当然不为卖酒,只是开个玩笑,说了不明不白的钱方殷一毛也不要,说到底这还是得感谢慕容公子:“慕容,话是不用多说,这杯酒我敬你,必须敬你!”那是何等深情厚谊,千言万语又怎可及,一切尽在不言中,自当铭记在心里:“先干为敬,干!”转眼六杯只余三杯,慕容公子却是不喝,只道:“这酒我是常喝,这杯还是你喝,纪之,味道如何?”
只因稀少,是为至宝,酒是淡而无味,竟尔如同白水:“好极!妙极!”
直喝得人,流下了泪:“半生酒,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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